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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纪事本末 作者:[清]谷应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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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氏绐曰:「我长公主也,若不得无礼,必告汝主。」群贼拥之见自成。自成命内官审之,非是,赏部校罗贼。罗携出,费氏复绐曰:「我实天潢之胤,义难苟合,惟将军择吉成礼,死生惟命。」贼喜,置酒极欢。费氏怀利刃,俟贼醉,断其喉立死,因自刎。自成大惊,令收葬之。
  内臣献太子,自成留之西宫,封为宋王,太子不为屈。
  辛亥,改殡先帝、后。出梓宫二:以丹漆殡先帝,黝漆殡先后。加帝翼善冠、衮玉、渗金靴,后袍带亦如之。
  谷应泰曰:
  粤稽怀宗,以戊辰即位。而李自成诸贼,即以是岁起延安,祸本相寻,若与俱始焉。自兹以后,怀宗未明求衣,征兵檄饷,日以讨贼为事。而自成辈蹷而复振,有同鸟兽之散,忽若鸢乌之聚。遂使民劳板荡,将霣妖氛,盖至十七年之久。而黄巢直逼关门,赤眉大入内地,虽有智者,又安所谋御敌哉!
  乃若正旦风霾,孝陵夜哭,恒星入月,帝曜下移,则天变见矣。又若僭号咸阳,略据太原,突入居庸,骤窥畿辅,则地险失矣。更若勤王之徼,征者未赴,罪已之诏,闻者不感,饰贾吏于辇下而机务尽输,诱拨马于营中而侦刺鲜实,则人事去矣。
  当此之时,苟且以自救,忍耻以图存者,止三策耳。余应桂请会师真、保,吴麟征请徙帅入卫,范景文、李邦华请迁国南都,此其可行者也。然而发言盈庭,是用不集者,智绌于晚图,而事乖于窘步也。卒之北门锁钥尽授貂阉,东阁鼎铛徒闻肉食,帑乏琼林之聚,兵多祁父之呼,夺禁门而不启,幸戚里而却返。斯时虞渊日坠,空想挥戈;周鼎天移,谁能没水。盖至后宫赐尽,三王出奔,国破家亡,既血飞于绣袜,生人死别,又肠断于桓山,岂非涉乱世而多艰,生皇家而不幸者乎?
  更可哀者,酌卮内殿,望火南宫。杀生取义,宁从青盖之占;披发投缳,不入景阳之井。然且朕尸可裂,民命毋残,恨结幽泉,言存衣带。语云:「国君死社稷。」又云:「亡国正其终。」宜乎蓐蝼之蛰御,誓欲前驱,而拔舍之大夫,相从地下也。
  然而致祸有由,因衰激极。彼周业衰于幽、厉,不在(上单下心)狐;汉道替于桓、灵,岂关蜀郡。故明不亡于武皇者,以孝宗之蕴泽厚;而明无救于怀宗者,以熹庙之留毒长也。乃论者又以善善恶恶,郭公致乱,知人则哲,帝尧所难。即怀宗遗诏,亦以诸臣误国,理或有然尔。
  
  第八十卷  甲申殉难
  怀宗崇祯十七年(甲申,一六四四)三月十九日丁未,贼李自成陷京师,帝崩于煤山,大学士兼工部尚书范景文死之。初,贼犯都城,景文知事不可为,叹曰:「身为大臣,不能从疆场少树功伐,虽死奚益!」十八日召对,已不食三日矣。饮泣入告,声不能续。翌日城陷,景文望阙再拜自经,家人解之,乃赋诗二首,潜赴龙泉巷古井死,其妾亦自经。
  户部尚书兼侍读学士倪元璐闻难,曰:「国家至此,臣死有余责。」乃衣冠向阙,北谢天子,南谢母。索酒招二友为别,酬汉寿亭侯像前,遂投缳。题几案云:「南都尚可为。死,吾分也。慎勿棺衾以志吾痛。」因诏家人曰:「若即欲殓,必大行殓,方收吾尸。」乃缢死。三日后,贼突入,见之颜色如生,贼惊避他去。一门殉节,共十有三人。
  左都御史李邦华闻难,叹曰:「主辱臣死,臣之分也,夫复何辞!但得为东宫导一去路,死,庶可无憾已矣。势不可为矣。」乃题阁门曰:「堂堂丈夫,圣贤为徒,忠孝大节,矢死靡他。」乃走文丞相祠再拜,自经祠中。贼至,见其冠带危坐,争前执之,乃知其死,惊避去。
  左副都御史施邦曜闻变恸哭,题词于几曰:「愧无半策匡时难,但有微躯报主恩。」遂自缢,仆解之复苏,邦曜叱曰:「若知大义,毋久留我死。」乃更饮药而卒。
  大理寺卿凌义渠闻难,以首触柱,流血破面,尽焚其生平所著述及评骘诸书,服绯正笏望阙拜,复南向拜讫,遗书上其父,有曰:「尽忠即所以尽孝,能死庶不辱父。」乃系帛奋身绝吭而死。
  协理京营兵部右侍郎王家彦,贼犯都城,奉命守得胜门。城陷,家彦自投城下不死,折臂足。其仆掖入民舍,自缢死。贼燔民舍,焚其一臂,仆收其遗骸归。
  刑部右侍郎孟兆祥,贼犯都城,奉命守正阳门。贼至,死于门下。妻何氏亦死。其子进士章明,收葬父尸亟归,别其妻王氏曰:「吾不忍大人独死,吾往从大人。」妻曰:「尔死,吾亦死。」章明以头跄地曰:「谢夫人。然夫人须先死。」乃遣其家人尽出,止留一婢在侧。章明视妻缢,取笔作诗。已,复大书壁曰:「有侮吾夫妇尸者,吾必为厉鬼杀之。」妻气绝,取一扉,置上,加绯服。又取一扉置妻左,亦服绯自缢。嘱婢曰:「吾死亦置扉上。」遂死。
  左谕德马世奇,是日方蚤食,闻变,曰:「是当死。」家人曰:「奈太夫人何?」世奇曰:「正恐辱太夫人耳!」遂作书别母。侍妾朱氏、李氏盛服前,世奇曰:「若辞我去耶?」二妾言:「主人尽节,吾二人亦欲尽节。」拜辞已,并入室自缢。世奇亦遂缢。家人救之复苏,告曰:「闻圣驾已南幸矣,可为从亡计。」世奇不应,睹二妾已死,笑曰:「若年少,遂能死乎!」乃朝服捧敕北面再拜,取冠带焚之于庭。以司经局印置案上,嘱仆曰:「上如出幸,以此上行在。否则投之吏部。」复南向拜母,端坐引帛,力自缢死。
  左中允刘理顺,贼入城,理顺题于壁曰:「成仁取义,孔、孟所传。文信践之,吾何不然。」酌酒自尽。其妻万氏、妾李氏及子孝廉并婢仆十八人,阖门缢死。贼多河南人,至其居,曰:「此吾乡杞县刘状元也,居乡厚德。吾军奉李将军令护卫,公何遽死也!」数百人下拜,泣涕而去。时谓臣死君,妻死夫,子死父,仆死主,一家殉难者,以刘状元为最。
  太常少卿吴麟征,奉命守西直门。贼势急,同守者相继避去。麟征遗友人书曰:「时事决裂,一旦至此。同官潜身远害,某惟致命遂志,自矢而已。」丁未城陷,徒步归,贼已据其邸,因入道左三元祠。时传天子蒙尘,有劝公南归,不应。同官来,招之降贼,怒挥之户外,遂自经。家人救之苏,泣而请曰:「明旦待祝孝廉至,可一诀。」麟征许之。先是,祝孝廉渊以奏保刘宗周被逮留京师。渊晨至,麟征酌酒慷慨与别,曰:「自我登第,时梦见隐士刘宗周题文信国《零丁洋诗》二语于壁,数实为之。今老矣,山河破碎,不死何为!」相对泣数行下,因作书诀家人曰:「祖宗二百七十年宗社,一旦而失。身居谏垣,无所匡救,法应褫服。殓时用角巾青衫,覆以单衾,籍以布席足矣。茫茫泉路,咽咽寸心,所以瞑予目者,又不在乎此也。罪臣吴麟征绝笔。」书毕,投缳死之。渊为视含殓乃去。
  右庶子周凤翔,帝崩,梓宫暴露东华门外,凤翔赴哭恸绝。归寓,遗书诀父,有曰:「男今日幸不亏辱此身,贻两大人羞,吾事毕矣。罔极之恩,无以为报,矢之来生。」复作诗一首,有「碧血九泉依圣主,白头二老哭忠魂」之句。向阙再拜自缢,二妾从之俱死。
  检讨汪伟,先是,闻贼渐近都城,遗友人书曰:「京师单弱,不惟不能战,亦不能守,一死外无他计也。」及贼犯阙,伟(忄宅)憏累日不食。妻耿氏从容语曰:「苟事不测,请从君共死。」丁未城陷,伟趋吴给事甘来所,约同殉难。归与妻耿氏呼酒命酌,伟大书前人语于壁,曰:「志不可屈,身不可降,夫妇同死,节义成双。」为两缳于梁间,伟就右,耿氏就左。既皆缢,耿氏复挥曰:「止,止!虽在颠沛,夫妇之序不可失也。」复解缳正左右序而死。
  户科给事中吴甘来,贼薄京师,兄礼部员外泰来至寓,执甘来手泣曰:「事势至此,奈何?」甘来曰:「有死无二,义也。」城陷,传闻圣驾南出。甘来曰:「上明且决,必不轻出。」乃疾趋皇城,不得入。返寓,家人进饮食,却之。有劝甘来潜遁者,甘来曰:「今不能调兵杀贼,顾欲苟全求活耶!」遂作书,以后事嘱其兄弟。检几上,有疏草在,曰:「留此恐彰君过。」取火焚之。兄子家仪奔至,相与恸哭。曰:「我不死,无以见志。汝父死,无以终养。古者兄弟同难,必存其一。使皇上在,则土木袁彬,逊国程济,皆可为也。否则求真人于白水,起斟鄩于有仍,是我虽死犹生也。努力勉之!」遂冠带北向拜者五,南向拜者四,赋绝命诗一首,引佩带自缢死。
  监察御史王章,贼犯京师,章与给事中光时亨同巡城。至阜城门,贼缘堞而上,从人骇走,贼持刃问曰:「降否?」章叱之曰:「不降。」贼以刃筑其膝仆地,遂遇害。章子之拭,后死难于闽,甚烈,与章同。
  监察御史陈良谟闻变,痛饮作诗,为缳于梁,欲自尽。妾时氏有娠,良谟谓之曰:「吾年踰五十无子,汝幸有娠,倘生男,以延陈氏血食,汝必勉之。」时氏曰:「主人死,妾将谁依?与其为贼辱,不如无子也。妾请先死,以绝君念。」遂入投缳。良谟别作一缳,与之同尽。
  监察御史陈纯德,时提督北直学校。行部至易水,试士未竟,闻都城贼警,即戒装入都。不数日城陷,自缢死之。
  四川道御史赵譔,巡视中城,捕贼谍杀之。城陷,贼获譔,譔瞑目大骂,贼怒,杀于白帽(彳胡亍)衕。太仆寺丞申佳胤,闻城陷,投井死。吏部员外郎许直,都城陷时,传先帝从齐化门出,有客劝曰:「天子南巡,公等宜扈跸偕行,共图光复。」直唯之。既而出门一望,曰:「当此四面干戈,驾将焉往?」比闻帝崩,号恸几绝。有客从旁慰解,动以亲老子幼。直曰:「有兄在,吾无忧也。」是夜为书报其父,作诗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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