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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八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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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事事,因此也无所畏惧,我是一个人,两个小时前,我还在大商场里闲逛,没
有谁注意我。不是星期天,商场有点冷清,售货员也就加倍地热情,我的帽子正是
这种情形下买的。红的好,还是黑的好,我左手拿着红帽子,右手拿着黑帽子,轮
流往头上盖。红的活泼,黑的别致,售货小姐在一旁说,那就要别致吧。

    我是在走出商场的那一刻,决定去火车站的,我是在售票窗口才决定去那个偏
僻的小地方,我的大学老友正在那里拉电网,她被分到省电力公司。是的,突然之
间我想起了她,非常非常的想念,在冬日的单薄阳光下,我想和她面对面地说话,
我想紧紧地拥抱她,我被这个强烈的念头所占据,我的身心已经不属于我的理智了。
如果我突然失踪,如果我因无故旷工被单位开除,如果我的父母撕心裂肺地满世界
找我,如果如果……我管不了这么多的如果了,问题的关键是,如果我见不到大杨,
我的老友,我就会死。那间坟墓一样沉闷的办公室,让我心惊胆战。我想,我短暂
的逃跑,从这个我熟悉的厌烦的世界跑掉,我也许会好过一些,我厌烦透了,我的
厌烦导致了我极度的虚弱。很可笑的,早上醒来,我像一个没有出路的绝症患者,
暗自神伤,有时候有一两滴眼泪冒出来,想到上班,上班就是喝茶看报闲聊,等着
食堂早点开饭,我就万念俱灰。这样一来,没有人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任何人,日
复一日地恶性循环。衰老提前降临了,我只穿黑色和灰色的衣服,长发挽成髻,整
天闷闷不乐,关在屋里抽烟,母亲的态度由愤怒变得小心翼翼,由小心翼翼变得无
可奈何,郁郁寡欢的我开始自虐,一般我是在我的手掌心掐灭烟头,只有那一瞬间,
我才有某种疼痛的快感。没有理由可以解释,我早已过了苦闷的青春期,我这样并
不是因为苦闷,我找不到理由,那样的年纪是没有前因后果的。我才22岁,我的心
是骄傲的,不是因为年轻,而是我的苍老,我甚至为这种特别的感觉暗自得意。

    一切都很缓慢,火车的速度,人们的行动,我的脑袋还在车窗外。有人在扯我
的帽沿,一个男人,穿棕色皮夹克,他在对我笑,他说帮我占个位,然后递过来一
份报纸。完全是下意识的,我接过报纸,缩回脑袋,把它随手扔在我旁边的空位上。
就这样,陌生男人坐在了我的身旁,他的皮衣发出悉悉挲挲的声音,除此之外,我
对他一无所知。

    他先开口问我在哪儿下车。说话的时候,他的头转过来,弯着脖子,他是想辨
别我的模样。帽子像一道神秘的屏障,在我和他之间,我的脸大概隐去了一半。终
点站,我没有说话的情绪,没有谁可以打搅我。他好像对我的漠然并不在意,他说
我也是,语调如此的轻快。车厢摇晃着,慢车,慢而琐碎,每个小站都要停。摇晃
导致了我的肩膀和他的肩膀不可避免的轻微的碰触,皮衣的皮是柔软的,由此才可
感觉他男性臂膀的坚硬,这种坚硬给了我异样的感觉,我扭头看他,非常挺直的鼻
梁,侧影,线条清晰。这个旅程,不算寂寞,我想。

    依然很慢,时间一样的漫长。他开始读报,他的侧影依然很美,微微起伏的胸
脯似乎想打破这沉默的坚冰。男子气的呼吸蔓延开来,顺着报纸传达到手,展开的
手臂和我浅灰色的毛衣外套若即若离,我的坐姿有所倾斜。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车
厢里走来走去,他手里捏着一团塑料袋,若有所思的样子。列车员在大声呵斥他,
驱赶他,他不生气,他还是若有所思。这个人是疯子,他又开口了,这回没有扭头,
他望着疯子说,我每次坐这趟车几乎都会碰见他,很奇怪,他上来就是为了收集塑
料袋。你常坐这趟车?我问,嗯,在周末。他为什么收集塑料袋?那你为什么戴这
顶黑帽子?是的是的,这个问题很愚蠢,其实大家都一样,解释不清的。谈话的效
果慢慢显现出来,我希望火车就这样开下去,一直开,一直有速度,我们的声音也
在奔驰,被速度运载。


    谈话真正地开始了,话题在往前跑,跑向未知的领地。不停地说,在彼此的声
音里相亲相爱。突然,我找到原因了,时断时续的句子,夹杂着几个没有下文的词,
这就够了,完全可以拯救我,我的浮荡着墓穴气息的生活,是在一瞬间,在和一个
陌生人开口说话的瞬间,灰飞烟灭的。尽管,此刻我们依然是两颗在黑暗宇宙中,
按各自轨迹游走的星球。

    一切都是由他开启的,这个陌生的男人。

    像打开一本字典,每个字都主动地迎向你,迫不及待地向你呈现它的来龙去脉,
喋喋不休的历史。男人说是因为我的黑帽子,让他从一百米以外的站台那头走向这
扇窗口,他举起手,指尖落在我的帽沿,轻轻碰触。他同样的无所事事,他同样惧
怕漫长虚无的旅途,死寂的生活,他也很厌倦,很痛恨。他不抽烟,没有烟雾的遮
蔽,他的故事是透明的清晰的,他的诚实没有任何目的,仅仅针对自己,针对自己
的述说。他说他是幸福的,他使用了“幸福”这个非常抽象的词。每个周末,他才
回家,家里有年轻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他在另外一个城市工作,上班的地方和他
的家需要坐四个小时火车,一直这样,没有风浪的平静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在街
上,他遇到了学生时代的恋人,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几乎认不出来了,他说她怎
么变得那么老,那么难看,她在阳光下,在喧闹的人群里,哭了。他不相信这荒谬
的突如其来的泪水,当初是她离开他的,他曾为此试图自杀,为这个眼前的丑陋的
女人,他不得不移开视线,心碎,是因为怜悯,是的,只剩下怜悯的,这不是报复,
仅仅是怜悯,怜悯所有的爱情,存在的不存在的,发生的将要发生的。他说,我们
都被时间欺骗了,是时间编造了我们的行为。一切都是虚构的,包括我才抽身离开
的那个家,你不懂,你能理解吗,你那么年轻,对了,你是不是还在念书。男人突
然从莫名的心绪中回到了现实,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我不知道我的安静是否代表
了某种回答,他继续问,你有男朋友吗?有,但我绝对不会为他自杀,这次我回答
得很及时。那你另外还有女人吗,我指情人,比如不是周末的夜晚……我只是想把
话题推延得更广,他的坦诚,或者不是坦诚,他的坦诚对于我并不重要,关键是说
话,这种说话的方式,快速滑行的飞跃的感觉深深地吸引着我。暮色逼近了,我甚
至不清楚我到达目的地的路线,可我一点也不惊慌,在车上,我几乎忘记了我此行
的目标,我能不能找到大杨。坐在一个陌生人的身边,我反而倍感亲切,反而产生
一种安全感,不是无知,也不是幼稚,是因为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靠近。时间消
失了……

    大概是因为这顶帽子,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是过去英国老派绅士的必备品,
现在正古怪地落在了我的头上。他说过,他径直地走了过来,朝着这顶帽子,在冷
清的站台,黑呢帽是最醒目的存在,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这顶帽子开始的,我像一
件莫名的飞行物,必然地降临在这场相遇之中。他是谁,我是谁,年龄,身份,地
址,电话号码,为什么坐上这趟火车,我们彼此一无所知,我们彼此毫不相干,可
我们是那么的投机自在。是的,一无所知,除了他内心的迷惑,焦虑,他的秘密隐
私,他存在之外的存在,他都不假思索,他都直言不讳。在抵达黑夜之前,还有很
长的路要走,窗外的灯火如流星划过,好像有薄雾升起,车厢显得特别的明亮,我
们就这样肩靠着肩,坐在一片明亮之中。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话,一丝微笑在嘴
角如同光的一闪,我的第二次提问显得更加虚弱难堪,是有些差错已经超出了我理
解力的范围,他一定开始厌烦我了,我说对不起,他又笑了,淡淡地,我陷入了手
足无措的境地。

    火车到站了。

    怎么,没人来接你,他这才注意到我两手空空的,没有任何行李。我说出了我
要去的那个偏僻的地方,他说还有四个小时的长途呢,现在恐怕没有班车了。一些
起起落落的光斑影点在他的脸上晃动,人流在往出口涌动,只有我们滞留在这当中,
本来属于我的担心和焦急,转移到他的身上,我想,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此行真正
的目的变得清晰起来,我渴望那种危险向我逼近,那种决定越来越强大,站台已经
空了,我的眼里布满欲念。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的一切由他来安排,这个陌生
的男人。

    他把我带到一家小酒馆,要了一个羊肉火锅,两瓶啤酒。小店雅致洁净,油画
效果的印刷品点缀在墙上,偶遇,男人,火锅,酒,热腾腾的肉香,都具备了某种
装饰性的意味,在我贫乏的年纪,一览无余的神情,一个人,没有任何障碍,我该
挥霍这一切,我想。是不是冒险,这样的冬夜,我本该像所有同龄的女孩那样,穿
着丝绸睡衣,躺在温馨柔软的单人床上,读琼瑶的小说,记住每一句奶油蛋糕式的
情话,入梦,自己成了书中的女主角……遗憾的是,我从来不读琼瑶,我喜欢尼采,
我的男朋友也喜欢尼采,他揭开我衬衣纽扣的时候,我们在说尼采,他拉下了我牛
仔裤的拉链,我们依然还在说尼采,我已经被他剥光了,我竹笋般鲜嫩的身体呈现
在月光下的时候,他说,让尼采见鬼去吧,我说,这不公平,我也要看你。他迅速
地脱掉裤子,第一次目睹成年异性的下体,骄傲而神气。我们接吻,慌乱地,笨拙
地企图把事态引向更深的层次。没有想象中欢愉,我的舌头被咬住了,疼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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