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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表雄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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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镜道人和罗历极快的一瞥中,已看出那黑心脚夫陆贡形势不利,竟是进退两难之局。于是都不禁微凛,细心观察那位老妪的招数。
  要知黑心脚夫陆贡虽然在玄阴教中仅列副香主之位,但他一身功夫,不比等闲。乃是黑道上昔年极著盛名的老魔头铁扁担邓长白的嫡传门人,已经尽得邓长白一身本事,是以那根铁扁担使出来,当真隐隐有风雷之声。不过因他功力逊于乃师当年,是以未能像邓长白般跻身于顶尖高手之林。
  以黑心脚夫陆贡的声名和功夫,今日居然被一个不知来历的老妪打得进退维谷,加上适才那个白衣少女的奇诡手法,这就是教玄镜真人和罗历两人暗自惊心动魄。
  那白衣女背向着他们似乎毫不戒备,停下来望着场中相搏的两人,道:“你们心里都对我不服气,场中现有两人动手,你们可以随便挑上一个,限在一照面之内,摔他一个跟斗,可办得到?”
  玄镜道人和铁臂熊罗历闻言微怔,一齐暗想场中两人已跻身武林高手之列,纵然武功能赢得他们。但要过去一照面间便掉人家一个跟斗,焉能办到?
  白衣女冷冷道:“你们办不到的话,本公主露一手让你们开开眼界!”
  她把此事说得易如反掌,玄镜、罗历都觉得难以置信。罗历沉声道:“你如能把陆贡这样地摔个跟斗,本座先服气你!”
  白衣女微晒道:“那么你瞧着吧——”飘飘向场中走去,举止虽然从容,但去势神速异常,眨眼间便到了场心。
  那两人相搏正剧,白衣女纵到一丈以内,素袖连扬,两股阴柔潜力疾袭出去。那老妪首先纵开,陆贡也被迫退数步。
  白衣女冷冷道:“我用一招‘雁冲残雪’,双袖分拂你上中两盘的大穴,暗藏‘沙鸟独飞’的掌招,你用什么招数抵挡?”
  陆贡喘着应道:“我用‘铁骑渡河’一招,以攻代守?”
  她道:“很好,我要摔你一个跟斗!” 双袖蓦起,化为两朵白云,当真拂袭陆贡上中两盘大穴。袖影中右掌出了一半,虚虚罩住对方左右闪避的方位。
  陆贡手中铁扁担疾地一抢,挟着劲风之声,连砸带撞,反而攻进对方袖影之内。
  白衣女右掌一沉,按在铁扁担上,娇躯已如轻絮般撞入对方怀中。只听她娇喝一声“去吧”,左手扣着陆贡手肘,向外一送,陆贡飞开七八尺远,“叭哒”一声,摔个大跟斗。
  陆贡一滚便起,瞧见铁臂熊罗历,便厉声道:“罗香主,在下栽惨啦!”
  罗历沉声道:“过来……”陆贡提着那根铁扁担,乖乖走过去。
  玄镜道人心中一阵骇然,暗忖这等怪事,不但未曾遇过,连听也未听过。若以此例推论,自己和那白衣女交起手来,纵然可以多支持一些时候,最后终须败北。
  罗历沉声问陆贡道:“你怎么啦?刚才为何不能变化招式?你心里可明白么?”
  陆贡喘息未定,含愧道:“在下适才已尽全力,无法变招换式!”
  玄镜道人道:“陆香主气力已竭,看来恐怕真是为势所迫!”
  铁臂熊罗历浓眉一皱,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但没有说话。如若论起奸诈险恶,玄镜道人却万万及不上这个老魔头。
  那白衣女老妪理也不理他们,径自走人那边一道门户之内,身形隐没。
  罗历向玄镜道人抱拳道:“早先敝教与贵派虽然有点误会,但此刻各有所急,容日后本座再向道长负荆请罪——”
  玄镜道人稽首道:“罗香主不须记挂心头,请!”
  铁臂熊罗历带着陆贡,离开此寺之后,忽然在一处隐僻之地停步,道:“咱们早先分头入寺之后,我搜索了老大一会工夫,没有见到车马,后来才听到你动手拼斗之声。在动手以前,你可曾碰见什么事?”
  陆贡道:“在下一人寺,便见到禅房飘出一张柬帖。我拾起一看……”
  罗历忽然插口道:“当时你就拾起柬帖,没有先注意一下周围或是先闯入房中瞧瞧么?”
  陆贡犹疑片刻,道:“好像没有!”
  “哦,你已记不大清楚当时之事?”陆贡又迟疑一下,道:“香主这一提,好像果真记不大清楚!”
  罗历颔首道:“你再说下去!”
  “那封柬帖上写着,如要寻回失踪之人,谨记端午、午时赴瑶台之约。下面署着‘琼瑶公主’四字。我看完那封柬帖之后,走入禅房之内,只见那白衣女端坐椅上,桌上摆着一个金光灿然的大香炉。我当时追问她西门香主的下落,她说西门香主已运到瑶台去,而且不止是他,还有史思温、凌铁谷等人,乃是作为人质之意。她说:假如端午之约,教主不能如期在午时赶到,她便当着天下各派掌门面前,把西门香主杀死……”
  罗历那等沉稳之人,此时也惊噫一声,道:“当真这样说?但瑶台在什么地方?教主若找不到约会地点,岂非徒然?”
  “我也问过她这一点,她说:这个地名是她自己起的,天下无人到过,等到距端午节一旬之内,自然另有信函送达碧鸡山上,注明地点。她又说:这次端午瑶台之约,所邀的均是武林正邪各派掌门或是名震一代的顶尖高手,届时将不会超过一百人,但已无殊天下第一等高手的百人大会,在此一会之中,必能决定‘天下第一’这个名衔属谁!”
  罗历点点头,道:“我们这就回山禀告教主,这一帮人诡秘已极,我猜必是另有高手多人,径把车马托起,不知去向,是以没有留下半点线索……”
  他沉吟一下,又道:“那个金香炉之内,必有古怪,你当时怕已着了道儿。不过这都不必理会,倒是相距现在仅有两个多月的瑶台百人大会,相信届时连隐居不出的石轩中也非得再入江湖不可……”他仰天打个哈哈,又道:“本座忽然想到这一回石轩中碰上教主,倒不知以什么态度相对,是友是敌,无法分出……”
  陆贡心中暗觉惊然,道:“罗香主,在下这样回山,教主可会重责?”
  他寻思一下,道:“教主不会责备于你,等着瞧吧,武林中将有许多人会像烟云般地消散,不知所终呢!”
  暂时按下铁臂熊罗历及黑心脚夫陆贡回山向鬼母禀告之事。
  且说上官兰与史思温分手之后,取道西北出川,走了数日,才踏入阆中境内。
  时在午后,但见一山如屏,正挡前路。再过去便是嘉陵江,渡江以后,方抵阆中市区。
  这刻正是暮春时节,游人踏春郊游,南渡嘉陵江,到这绵屏山游玩,是以车马如云,仕女如织。
  上官兰情思恹恹,缓缓走上山麓,四下花木错杂,一片春光。游人喧笑往来,更使她感到冷落寂寞。
  她信步而走,确是心不在焉,但她容颜清丽,又是孤身女客,吸引来无数眼光。
  转过山环那边,只见左边是座道观,金碧辉煌,云楹飞檐,甚是壮丽。入观随喜之人,水泄不通。
  右边却是一片疏林,林后隐隐露出梵宇红墙。她迟疑一下,便踏人林内,向那寺院走去。
  穿出疏林,只见一流野塘,横亘林前,野塘过去,便是一片草场,然后便是寺院的山门。山门上横题着“青草古寺” 四个大字。
  此处景物自有佳趣,但游人却稀疏得多。
  她走到塘边,但见水波澄明,岸边花卉杂生,极是幽雅。
  她不觉停步,瞅住一株向水面斜伸出去的杜鹃,枝上虽然尚有数朵开得正盛,但也有数朵已现凋零之象。
  千万缕凄凉情绪涌上心头,使她轻轻叹息一声,凝眸寻思。
  左方七八尺之外,有座奇形岩石。此时石后忽然有人朗朗吟道:“野塘花落,又匆匆过了清明时节,划地东风欺客梦,一枕云屏寒怯。曲岸持觞,垂杨系马,此地曾经别。楼空人去,旧游飞燕能说。闻道倚陌东头,行人曾见帘底纤纤日,旧恨春江流不尽,新恨云山千叠,料到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也应惊问,近来多少华发?”
  吟声清朗,字字清晰,备极惆怅缠绵之致。
  上官兰听到后面“料到明朝,尊前重见,镜里花难折”等几句时,一时感触丛生,怅们万端,幽幽自思道:“思温不久便会返谒师父,那时重见,正是镜里之花难折,只能惊问有多少华发,唉……”
  石后有人探出头来,却是个少年书生,双目灼灼,不住打量上官兰。
  上官兰瞧也不瞧他一眼,悄立水边,风神清绝。
  少年书生忍不住咳嗽一声,但上官兰依然不理。
  他从石后走出来,佯作无意地观赏四周景物。脚下趔趄了好一会,才向上官兰那边移动。
  上官兰动也不动,忽然冷冷道:“你今年多大岁数?”
  那少年书生愣一下,然后长揖问道:“姑娘可是下问小生?”
  上官兰冷漠地道:“若不是问你,难道问我自己?”
  少年书生更加怔住,歇了片刻,才道:“小生艾莲溪,今年二十……”
  下面的话尚未说出来,上官兰已冷冷哼一声,道:“二十岁的小孩子也会得鬼鬼祟祟的,学人吟风弄月,真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快点回家多温习几篇窗课才是正理——”
  艾莲溪愣立有如木鸡,良久才定下心神,温和地道:“姑娘不见得比小生年长,何必这样子老气横秋地教训小生……”
  上官兰听了,觉得也是道理,不觉回眸一笑,道:“年纪大不一定就懂得人生滋味,这话你不会懂。我可比六七十岁的人的心境还要苍老,你知道为什么?”
  艾莲溪被她回眸一笑的动人容颜摄去三魂六魄,呆了一下,才道:“我当然知道!”
  “哦?你说说看——”
  艾莲溪垂下目光,避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回去之后,心境也会像六七十岁的人般苍老……”
  这一回轮到上官兰为之一怔,但随即微微一笑,道:“你怎可与我相比?你走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人物?可曾尝试过生死悬于一发的危险滋味?”
  艾莲溪垂头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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