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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钟楼-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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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右守护在黄方身旁,黄方躺在车斗中间,脸烧得通红,额头上敷着一块脏兮兮的湿毛巾。看着黄方难受的样子,臭小子索性将他抱了起来,让他一路躺在自己的怀里,并不停地用军用水壶给黄方喂水。你们分手前,大顺哥对你说,“你就踏踏实实地照顾黄方吧,让他也踏踏实实地养着,村里的事不用担心,有我们呢。”听完这话,你的眼睛湿润了,这是你几年来第一次受到不是来自家人和朋友的、诚心诚意的关爱。这关爱如甘露一般滋润着你近乎干涸的心田,融化着你冰冷看世界的目光。你想起了叉子和他的那帮热情仗义的哥们儿,他们也是那样地可亲,你似乎命中注定地与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和睦融洽。   
  沉默的钟楼 16(1)   
  回到北京以后,黄方的伤很快便好了起来,只是在额头上留下了一条伤痕。那伤痕在他额头一侧向上斜扬着,黄圆说,这伤痕放在黄方的小脸上还显得挺英俊的。 
  深更半夜出去捡垃圾的活儿,你们一直在坚持着。除去十天半月的给叉子的母亲送去一点儿生活费之外,你们还积攒下了二百多块钱。叉子已经不在黄圆家住了,也很少再来这里。黄圆自打从监狱里出来之后,也像是变了一个人,每天不是在家里睡觉,便是一个人出去,有时很晚才回来,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干些什么。 
  一天下午,你和黄方从收购站卖完废品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后门桥上的叉子。他们一共有十几个人,每人都背着一双冰鞋,像是要去滑冰的样子。 
  叉子同时也看到了你们,他打着招呼向这边跑了过来,热情地拍着你的肩膀。“又卖废品来了吧?还总麻烦你给我妈送钱,她总夸你们好,说你们跟我不一样,是好孩子……黄方怎么啦?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怎么小脸上多了个疤?” 
  你们随着叉子一行人来到什刹海冰场。冰场上人很多,无所事事的年轻人都爱到这里凑热闹,但随着叉子一行人的到来,冰场上骤然冷清了下来。 
  “都怕你,”你对叉子说,“这么一会儿,人都快走完了。” 
  “我可没欺负过人,”叉子辩解道,“除了那些牛×哄哄的,我谁都不招惹。” 
  你尽量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向叉子讲述了你们学农时的遭遇和黄方脸上那道伤疤的由来,还是被他听出了其中的沉重。 
  “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重。”叉子说,“出身算个屁呀,为了这,你就那么怕‘耗子’,看我哪天残了丫的!我早就想明白了,出身就是他妈投娘胎,就是命。你投身到你们家,就是黑五类、狗崽子,刘震亚、黑大头他们投生到他们家,就是红五类、高干子弟,我投生到我们家,就是穷人,就是贫下中农,解放以前穷,现在几十年过去了,还是这么穷,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要靠你们俩捡破烂儿救济。我的这帮哥儿们最近时常念叨王老师,我也是总想起他,有好几次还梦见过他,自从你上次把我从刘震亚手里救出来,又住进了黄圆家后,他说过的一些话总在我的脑子里转悠。不瞒你说,自从认识了你们,尤其是在住进了黄圆家后,我曾留过心眼,发现你们跟别的孩子真的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如果非要区别出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那就是比别的孩子更胆小怕事、更懂事。” 
  叉子对你说的这些话,还有他说这些话时的神情,你到今天还都记得。叉子当时似乎是朦朦胧胧懂得了一点什么,甚至还将你、刘震亚和自己进行了一番比较,得出的结论是,出身就是他妈投娘胎。 
  今天看来,如果把这一问题放在更大范围内横向比较,中国自奴隶社会始,历代统治阶级无不将出身、成份、阶级放在一个至关重要的地位,文化大革命则以革命的名义,把这一最反动的统治手段变本加厉、花样翻新到了极致,再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中国这样。什么红五类、黑五类,这些其实都是当时的统治阶层人为的、用专政和舆论机器制造出来的概念。在这里,红五类是个常数,黑五类却是在不断地变化着,随着政治斗争和革命的需要,它的范围随时都在扩大着。最早是地、富、反、坏、右,后来又加上了军、警、宪、特、资,文革时,又把走资派、保皇派、阶级异己分子、“五·一六”分子、反动学术权威、旧知识分子、黑劳模、有海外关系的人、解放前的党团人员,等等一大堆人都包括了进去。在这里面他们创造了最有弹性、最有包容性的一顶帽子就是坏分子,几乎所有政府看不上的、与主流思想和行为规范有差异的人,都可以往坏分子这个筐里装,什么失业人员、盲流、不服管压的农民、流氓、好事者、小业主、性异好者和所谓生活作风有问题的人、胆敢与领导和组织对抗的人等等。凡是在社会管理上稍有难度的对象,都可以通过给他戴上坏分子帽子而使其变得俯首帖耳、易于管理。 
  “叉子,你变了,”你望着叉子清瘦的面孔,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显得与他生疏了许多,“这些话你可千万别对别人说,要不非让人打你个反革命。” 
  叉子轻蔑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不怕,像我这样儿的能活到哪会儿还难说呢,想那么远干什么?我倒是常想起你们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尤其是黄圆,狗崽子这样的称呼怎么能安到她的头上啊!她那么胆小、软弱,狗崽子的称呼怎么能安到她的头上啊!”叉子反复地叹道。 
  “这谁也没辙,”你说道,“别提黄圆了,就是刚生没几天的婴儿,只要他不是出生在红五类的家庭,那他同样也是一个狗崽子,也是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对像。” 
  也许是因为当时你已经被叫得麻木了,也许是因为你当时还小,并没有更深地去想一下狗崽子到底意味着什么?这称谓对于你来说甚至已经变成了你必须接受的名称和代号。多少年之后你才明白,一声狗崽子是中国人发明的、人类历史上人与人之间最具污辱性的称呼,是暴力政治和中国封建社会几千年来等级观念典型体现的最新版,较之于外国的黑鬼、黑奴、贱人等污辱性称呼大大地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声狗崽子直接把你开除出了人类,让你变得与畜牲为伍。从本质上讲,这是人类历史上最人为、最残酷的人种歧视。   
  沉默的钟楼 16(2)   
  “不管怎么说,你毕竟出身贫下中农,父亲又是劳动模范。”你说,“像我们这样黑五类子女所遭受到的,你根本就体会不到。” 
  “你说的那种感受我确实没有,但被那帮有权有势有钱的孩子们时时处处瞧不起的滋味你尝过吗?”叉子说,“记得班上组织春游的时候,那些干部子弟们渴了掏出钱来就买汽水、买雪糕,而我却只能偷偷地躲在一旁喝我妈给我带上的那瓶子白开水,那水装在旧醋瓶子里,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一直揣在怀里。中午吃饭时,人家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吃着香肠、面包,喝着牛奶、酸奶,地上铺着军用雨衣,上面摆着一大堆我见都没见过的、花花绿绿的食品,而我呢,只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吃着我妈给我带上的窝头、咸菜、还有一个咸鸡蛋。尽管那天吃饭时我躲出去老远,但还是被班上的两个干部子弟过来撒尿时发现了。你是没见当时他们一脸的瞧不起的那样儿,羞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平日里,这样的事多了,他们讥笑我穿的衣服、鞋子、书包,还有我偶尔带出来的家乡土语,几乎我身上的一切都能成了他们的笑料。我和他们之间的茬倍儿,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攒起来的。什么他妈的红五类,我看就是他妈红一类,就是那帮干部子弟们在享福,像你们这样原先有钱的人家,被他们弄得变成了穷人,像我家这样原先的穷人现在还是一个穷。在农村时,我家吃糠咽菜,穷得一年到头见不着钱,只能靠着卖鸡蛋换回我的学费,还有灯油、火柴之类的,原指望我爸到城里当了工人,家里的日子就能好起来,没承想还是这么穷,还背上了不少债,还处处遭别人的看不起……你别再跟我提什么劳模了,劳模管什么用啊?贫下中农的好出身管什么用啊?管吃管穿吗?什么都不管,什么用都不顶!要不是当上了这个劳模,我爸还死不了呢。你知道,我爸他是个多老实的人呐,除了敢打我,到了外面他敢说话吗?整天就知道干活,却生生让造反派给打死了……前些日子,我跟我妈去环卫局办理我爸的后事时,那里一个平日跟我爸不错的叔叔告诉我们,我爸的死是刘震亚、黑大头他们一手弄的……” 
  “会是这样!”你惊诧地问,“刘震亚他……” 
  “这小子坏透了!”叉子铁青着脸,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桥栏上。“只要是我碰见他,就绝不会放过他,我们俩现在真是你死我活了!” 
  “我去你家时,你妈总是叮嘱我,让我劝你回家,别在外面混了。”你说,“她甚至说,想带你一块回老家去,北京这地方让她伤心,让她害怕,她不想在这儿呆了。” 
  “我妈她什么都不知道,”叉子说,“我要真是回家去,公安局和红卫兵们可乐了。现在,他们准备好了的时候逮不着我,没防备时总是让我弄一下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我现在跟游击队似的,他们一点儿都没辙。” 
  “你妈妈的眼睛像是不太好,”你说,“看人都有些费劲了,她现在也不能干针线活儿了。” 
  “哭的呗,肯定是哭的。”叉子望着远处,泪花在他眼眶里闪动。“我爸死了,家里又这么穷,我这个当儿子的又是这样儿,真像我爸说的,我整个就是他妈一个混蛋……” 
  “你和黄圆是怎么回事?”你突然单刀直入地问叉子,“你们之间似乎有点儿……”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叉子打断了你的话。 
  “那你为什么再也不去黄方家了。” 
  “黄圆不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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