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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顶红之杜十娘-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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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
  舔和舔不一样,以前是因了爱,此刻却是妓女本行。
  他不由了他,双手伸来,抱紧了我。
  知他稀罕什么,知什么由不得他。
  心在冷笑,身子却更蜷,蜷成软绵绵白馥馥的蒲团样__肉蒲团,男人的肉蒲团,他们信仰肉欲,喜欢这样的蒲团,更喜欢坐于这样的蒲团上,念俗世的经,唱红尘的交脔。
  他急急乱乱,双手乱抓,想是要剥我衣裳,又一时不知衣扣在那!
  我突的推他,睁大双眼,做良心受了责备状,李郎,你和我不应该这样……不应该啊……
  他不肯,手在我身上,情急低声求我,十娘,十娘,我要,最后一次,给李郎……
  我拧他脸庞,娇笑责他,哟,李郎,你怎么忘了啊?你把十娘卖了的。一千两黄灿灿的金子,你和我再这样,是不是对不起那出钱的主儿,帮你解围救急的大哥啊?!
  他恨恨看我。
  呵,他也会恨?
  该恨的是我,不应是他!
  好没天良。
  放开了手,在白绢丝袜上轻轻地把绣鞋套上,刚刚穿好,天已大亮。只听喜乐声声,由远渐近,想是孙富来了, 耍排场买我。
  买人还买的这般恶俗铿锵,怕人不知他横刀夺爱,家财万两?
  出的舱来,但见四处的小舟都飞般往此处聚拢,想来是人人爱看新鲜热闹,只怕当看客迟了,瞧不到好戏一场。
  只是不知是一场死戏罢?
  一艘画舫般的彩舟,着了大红的绸,快快的驶来,舟头高站一人,穿了一身白衣,真真一个白无常形象,他却得意洋洋。
  索命的来了。
  吹吹打打的来,逼迫杜十娘。
  ……
  “叮咚、叮咚”,门在唱歌。
  是谁?这么早,打扰我清点六百年前的情爱旧帐。匆匆找了人皮,把珠宝手饰皆御下,藏那百宝箱,一阵忙乱,方开了门,以为是柳遇春,却是白原,一脑门的汗,站在门外,头梳的好似刚刚刷过的扬洲漆器,齐齐压下,湿搭搭地乌黑发亮。
  好假!
  不由笑依门框,白导,头发进了那个漆店?弄成这样?
  他赖笑一下,不理我话,却说,孙小姐,快快收拾一下,跟我出去一趟好吗?我开了车的,车子就在楼下。
  不是说今天下午吗?我含笑看他,看他耍什么花枪。
  你不知道,是内部消息,我也是刚刚晓得的。大明星齐天乐今天来本市,第一站就是沉箱亭。我好不容易约到他,他也答应在那儿等我。我们现在去估计赶的上。你快点啊!他边说,边推我一把。
  齐天乐?
  沉箱亭?
  那极品里的极品男人要来吗?沉箱亭又是什么地方?
  不要发呆了,快快准备!那白原又催我。他如此火急火燎,急见齐天乐,看来没有说慌。
  我不去哦,白导,见齐天乐干什么?
  试探于他,看他要见齐天乐为的是什么。
  总不见得齐天乐这男人魅力天下无法避挡,女人爱见他,男人也爱见他?那他岂不红到发紫,紫过六百年前男人爱女人唾的杜十娘?
  那白原瞪大了眼,孙小姐,你说,你说,我们去见齐天乐能干什么?还不是请他出演《画皮》里的男主角啊!快,快,那齐天乐可是大明星,大忙人,时间一过,便不见人的,孙小姐!
  他说着,跺着脚,竟然有些恼了。
  哦,和齐天乐演对手戏?这倒真是个好创想。没有辱没了杜十娘,天设地造,原是一双,这白原还真有点眼光。
  我忙换了衣裳,随他匆匆把楼下。刚坐进车子,柳遇春便在身后面喊着,宝儿,宝儿,你这是要去那?
  第十八节
  遇春,我和白导去沉箱亭会一会齐天乐……
  话音未落,那白原早已故意开了车子,箭般射出。柳遇春在身后的唤,他只当没有听着。
  装聋作哑,他把耳朵有选择的关了。
  穿街过巷,只见俗世在车子过处醒了,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各式各样的车子,高高低低的楼舍,拥拥挤挤、乱乱哄哄、热热闹闹,香的、好的、新的,都是那热腾腾的本市名点__三丁包子,鸡丁儿、肉丁儿、松丁儿,三馅混合,新鲜的一日,出了笼了。
  冒着世俗而喜庆的缕缕人间烟火。
  呀,六百年,衣食住行,早已改了,而人生、活着,原不过都是一缕热鲜气儿,六百年没变罢了。
  热气儿没了,鲜气儿没了,也便是人走茶凉,完了死了。
  我鬼思鬼量,车子已一方镇纸似的,滑过这营营役役的众生画卷,一路向南,出了市了,只一会儿,便至一处,停住压了纸脚,那白原往车窗外一看,对我说,到了。
  推开车门,但见眼前江水浩浩,好生熟识,咦,这地儿杜十娘曾经来过?
  没走几步,又见路边横立一石,浑然天成,古古朴朴,上书四个醒目大字,字字有力,笔笔如蛇,吐着毒,咬的杜十娘这只鬼白骨簌簌,踉踉跄跄,只想逃了__
  天。我怕,此地杜十娘来不得!
  它乃瓜洲古渡,例来是浊酒一杯话离别的,却也充了杜十娘那卖买人生的最后布景,浓彩重墨的死别场合。
  这齐天乐,偌大的扬洲市,那儿约见不得?瘦西湖,明月楼,二十四桥,那一景那一点盛不下他小小足迹,偏偏选这古渡旧堤,令杜十娘这只伤心鬼旧地重游,揽江自照,照那六百年前最最不堪回首的人生么?
  六百年了,杜十娘最不愿回的便是这个地了。
  我急匆匆要遁回车子。
  我怕再一次实景实地的回忆自己如何死的。
  那白原却拉我臂膀,边指边说,孙小姐,怎么了?来了又胆怯了?齐天乐不吃人的……
  知他不吃人,吃也吃我不得,我是一只鬼,要吃,也只有我吃他的份,没有他吃我的。
  于是停了步子,一下醒了。
  现在、当下,我是孙宝儿,不是杜十娘,借了人家的美人皮穿了,就得付出利息,人模人样的赴约、演戏、见名人的。
  只是杜十娘这只鬼此时此刻付出的利息比较奇特,是一种叫咬噬骨头的痛苦罢了。
  那白原边带我往前走去,边说,孙小姐,你看,齐天乐正在沉箱亭等我们……
  后面的话一时听不见了,沉箱亭?这便是沉箱亭了?
  可是杜十娘的亭子?
  可是后人给杜十娘立的伞形纪念碑?纪念一个妓女悲凉无望的爱情,永飞不起,囚了禁了?
  忙随了白原,走近了那亭。顾不得,也无心打量那厅里坐着的男人,他只是个黑点,一个游客,坐在那里,等一个可有可无的约会罢了。
  而我,是来看我自己的纪念碑的,红柱飞檐的亭子,石几石凳的装饰,简简单单的造型,杂杂复复的爱情。
  一步一步的近了。
  白骨颤颤惊惊。
  红柱__一个个环绕而来的李甲……
  飞檐__一角角无法超然的爱情……
  我的眼眶不由湿了。六百年了,世人还给杜十娘一个这样的亭子……
  亭里的男人突的立起,由黑点变成实物,他那般凸出,直楞楞闯入杜十娘的眼里,不由得令我回至现实。
  只见他一身休闲衣服,眼前遮着两团乌糟糟的墨黑片子,唇角似翘非翘,不笑也似含有三分春风般笑着,见人进来,便起身迎了。
  齐天乐身材修长,他一立起,便显得这小小沉箱亭里顿时局促。
  呵,有人天生能使众生皆矮,他自高大,齐天乐便是这样的尤物。
  他与白原握手寒喧,两团墨片后面的眼睛,却亮到如星,闪着光泽,从头到脚,悄悄把我阅读。
  呵,我是一只鬼,早洞穿了那点黑,他却以为我不晓得!
  权做不知,装傻给他,任他看了。
  妓女杜十娘从前被人眼光圈点勾划,早习惯了,何况是小小偷窥罢了。
  白原指我,相互介绍完了。我把手一伸,软至无骨,娇娇一笑,欢迎齐先生到扬洲来,扬洲可好玩么?
  说着,手己递他掌里,轻轻一握,放朵花儿一般, 试他可懂风月情调。
  他的手心不热,是个凉性男人,这一点与柳遇春不同,竟然和李甲有点相同,我骨头一颤,忙想把手抽出。
  怕了这样的男人。六百年了,一个李甲,都令我这只鬼无法超脱,六百年后,更不想再遇一个。
  需得小心。
  他却把我手握住,拇指与食指轻轻用力,掌心轻轻一捻,捻花一般,调个暗情。咦,是个会家子;一举一动;得尽轻薄风流。他那墨镜后的桃花眼,桃瓣纷纷飘落,且边飘边笑说,烟花三月下扬洲,我好像来的迟了,孙小姐,你看我还能赶的上这春天么?
  一语双关,问的巧妙。
  可惜我是一只鬼,春天早已凋了。
  他不是李郎,李郎无他这等言语巧妙。
  却旧习难改,不肯输他,不由抽出手来,调笑他道,春天好好的在呢,齐先生未必迟到。只是齐先生眼睛前面的这劳什子,是不是包公?黑着个脸怎么看春天的柳绿花红?
  他爽然一笑,摘下那物,顺手甩出了亭,五分含情,五分调笑地斜斜将我一看,却与白原说道,哦,白导,我说怎么看不见春天,原来都是这破墨镜害的,现在可好,一下看见了阳春三月,暖风拂人……
  白原一时不知如何答他,只能呵呵干笑两声。
  我却嫣然一笑,轻轻拍掌,赞他,齐先生,扔的好。
  真个是扔的好,好个知情识趣的美男人。
  褪下墨镜,他本人比电视上更英俊三分,山是眉峰聚,眼是水波横,原本说的是齐天乐这样的男人,大好风光,浓缩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中。令我这只鬼也奇异,男人也原可长的这般风情万种。
  白原见一时插不上嘴,又不甘心,便从石几上捡起一本书来,问,齐天乐,你看《警世通言》这样的书,是不是打算演里面的故事啊?我看现在演《聊斋志异》里的《画皮》更好……
  呵,这呆头鹅,他单刀直入,与他商定。我并不关心,只是奇怪这书,警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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