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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鳞”等并不必然与真实的景物相联系,它们其实是诗所营造的虚
幻意象。以“银”色比喻“秋月”的皎洁与明朗,是我们熟悉的诗的语言,然而,用“龙鳞”和鱼的游动分别比拟月光和月的飘浮情景,却显得新奇动
人,别有一番情趣。试想,秋月与游鱼二“银”上下辉映并灼,加上飘忽的
轻风的吹拂,带给人的该是多么新颖、甜美和梦幻般的体验!这首诗的价值,正在于它运用一组语汇创造出一幅前所未有的新奇而动人的幻象。
路,常常是诗人吟咏的题材。在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1874—1963)
的《未选择的路》里,“路”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全诗是这样的:
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可惜我不能同时去涉足,我在那路口久久伫立,同 上,第246 页。
我向着一条路极目望去,直到它消失在丛林深处。
但我却选了另外一条路,它荒草萋萋,十分幽寂,显得更诱人、更美丽;
虽然在这两条小路上,都很少留下旅人的足迹;
虽然那天清晨落叶满地,两条路都未经脚印污染。
呵,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
但我知道路延绵无尽头,恐怕我难以再回返。
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
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
而我选了人迹更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
初看起来,这里呈现的是与我们的真实经历相似的遭遇:我们沿一条山
路前行,它蜿蜒到黄色的树林却分做两条,一条宽敞、平顺,易于行走;另
一条荒草萋萋,人迹罕至,但更具诱惑力。当我们只能选择其中一条时,我
们自然走向那更荒僻却更诱人的一条。这样的“路”的意象无疑是确定的。
然而,这里的“路”的含义难道就止我们日常遭遇的实际的“路”吗?这种
理解未免过于简单化。细加品味,“路”带给我们的是对人生的道路的丰富
联想和想象。我们的人生选择不也往往面对同样的情境么?在职业、婚姻、宗教、党派、社团、国籍、朋友等种种选择中,我们总会犹豫、优柔寡断,因为人生际遇变幻万千,哪一种选择都可能有利有弊,而我们又只能作一种
选择。无论如何,我们终会作出选择,但也终会留下遗憾的。诗的效果显然
是利用实际的路与幻想的“路”的相似性联想而达到的。不过,这里的幻想
的“路”却是十分不确定的。它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它是名副其实的
路的幻象,幻象的路。正由于它的虚幻性,它才能丰富我们的联想和想象,显得余味无穷。不同读者以不同心境去体味,自然会发现不同的路的幻象。
如果说,实际的路是确定的或实际的意象,那么,它的任务则是激发、开拓
出不确定或虚幻的意象。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朗格总结说:“诗……是通过
语言对现实表象的造型能力产生出来的,……由语言的造型性机能产生出来
的纯粹产品是一种语言创造品,是一种形象的构图,是一种艺术品。它不是
同
陈述,而是诗”。诗的价值正在于利用语言的造型功能,创造出生命幻象形
式。
从这里可知,卡西尔和朗格的象征语言学是可以用来分析诗的,尤其是
分析诗创造生命幻象形式的功能。在分析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前期的象征
主义和后期象征主义诗、“意象派”诗,以及其它注重“象征”的诗派时,象征语言学确实能显示特殊的洞悉能力。因为,这些诗恰恰致力于运用语言
构造“象征的宇宙”,追求诗的暗示效果、绘画美、音乐美等,建造不同于同 上,第155 页。
现实世界的诗意幻象世界。不过,它却难以适用于分析其它种种诗,如注重情感表现而不那么重视语言造型的浪漫主义诗。
同时,象征语言学在分析叙事性强的小说时,也似乎办法不多,无法与结构语言学的叙述学相匹敌。
文学与无意识语言学
无意识,简单讲,就是没有或尚未被意识到。对人类活动的这片幽暗区
域作语言学探索,正构成我们所谓无意识语言学。而这正是心理分析学的最
显著特色所在。心理分析学在无意识领域所作的语言学分析,给二十世纪西
方文学研究带来了深刻影响,形成心理分析诗学。
心理分析学、语言和文学
自1900年弗洛依德以《梦的释义》创立心理分析学以来,这门新的显学
就总是被视为关于梦或无意识的学问。它在最初几十年间对艺术、哲学和诗
学的影响似也加强了这一认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众多结构语言
学家和诗学家如列维—斯特劳斯、巴尔特、阿尔都塞、福柯等的发掘与引伸,尤其是由于拉康的独特发展,人们才逐渐意识到,不是“梦”或“无意识”,布
而是“语言”才是心理分析学的最重要“记录”。同理,心理分析学对文学
研究的主要影响与其说在于“梦”或“无意识”的性欲根源的揭示,不如说
在于“梦”或“无意识”的语言性及其文化功能的发现。正如法国学者克莱
克
芒所说,“弗洛依德发现的实质”在于“语言在文化中的功用”。这样,心
理分析学实际上可以被视为无意识语言学。
从起源上看,心理分析学与专门的语言学并无太多瓜葛,这一点不同于
结构主义。它与语言相关,主要在于它本身的语言性和对拟语言结构的追寻。
首先,心理分析学本身是一种讲述疗法,这种讲述正是语言性的。它依
赖于病人与医生的对话,病人说梦,医生则根据病人的叙述阐释梦。这种阐
释要以语言过程为中心,颇类似于诗学阐释:即都是凭借“本文”(text)
而展开的对话活动。病人与叙述人或抒情人,医生与批评家的角色极相似。
批评家面对一篇本文,正如医生面对病人的叙述一样,都要求以语词去阐释
已有语词(如双关语、口误、含混词等),这等于形成新的语言构造,或关
于语言的语言。弗洛依德自己有段话讲得很明白:
心理分析家……必须从那些事情留下的痕迹中去猜测被遗忘的部
分,或更确切地说,他必须把它构造出来。他把自己的构造告诉患者的
方式、目的和解释内容,就让心理分析工作的两个部分,即他自己的贡
献和患者的贡献之间产生了联系。转
对弗洛依德来说,患者的自述往往是不连贯的和片断性的。而心理分析
家的语言阐释—语言构造正是要赋予它一种清晰的秩序。
其次,作为心理分析学的对象,“梦”往往伴随语言过程。人们做梦,但并不单纯梦见视觉意象,而总是“梦见”语词,正是后者往往以“化装”
的形式暂时隐藏起人的无意识活动。
语言措词的整个排列都用以服务于梦工作的目的。词语在梦形成中
所起的作用并不会让我们惊异。一个词作为若干意念的联结点,仿佛注
定具有一种歧义,神经症 (强迫观念、恐怖症)也趁机利用这些词象梦布 洛克曼:《结构主义》,商务印书馆,1980 年版,第109 页。
克 莱芒等:《马克思主义对心理分析学说的批评》,商务印书馆,1985 年版,第2 页。转 引自布洛克曼:《结构主义》,商务印书馆1980 年版,108 页。
中一般热切地去达到凝结和化装的目的。 弗
因此,梦的过程是与语言过程难以分开的,心理分析学的工作就必然带
有语言阐释或“破译”的特征,这同样与诗学的工作相类似。
最后,也许最为重要的是,梦不仅伴随或包含语言活动,而且本身作为“拟语言”(quasilanguage),有自己的语言结构和语法。而心理分析学所
全力探测的,事实上正是梦的语言结构和语法。
这三方面共同透露出一个信息;心理分析学是一种无意识语言的语言阐
释方式,在这个意义上,它有理由被认为是无意识语言学。
文学作为弗洛依德所谓“白日梦”,自然进入心理分析学的语言阐释视
野。心理分析学之包含诗学,也由此而来。弗洛依德本人就亲自解析过俄狄
浦斯、摩西神话,哈姆雷特的延宕,易卜生的《罗斯莫庄》,歌德自传,《卡
拉玛佐夫兄弟》等,留下了经典性阐释本文,为文学创作与研究开辟出前所
未有的新领域、新前景。霍夫曼写道:
梦建立在化装梦想这一必要性之上,有自己的语言和语法。正是这
一给诗人和小说家留下深刻印象并使他们如此感兴趣的表现领域,为在
小说中表现无意识状态开辟了新的前景,而且总的说来,可作为某些诗
歌和美学理论的基础。这些表明,心理分析学在追寻“梦语”的过程中,同作为“白日梦”的文学走到了一起,并为文学理论(诗学)提供了新的“基
础”。
梦的语言结构和语法
弗洛依德本人在梦的语言结构和语法方面作了开创性探索,从而为文学
研究中无意识语言学的运用制定了理论模型。
梦的语言结构和语法,在这里指梦的拟语言性质的层次构造和相应的规
则系统。弗洛依德把梦的语言结构分为两个层次:梦的显意和梦的隐意。这
与结构主义关于表层结构和深层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