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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力地摆摆手，让大家都退下。
众人都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葛璐岱和玄烨两个人。
她微笑地看着他：“皇上对皇后娘娘失望了吗？”话是笑着说出口的，但是听在玄烨耳中却比万箭穿心还要难过。
第二十话 另一种保护
自大婚以来，玄烨就开始期待着着什么时候能孕育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生命。不久之前，老天实现了他想做阿玛的愿望，虽然这个孩子的母亲不是芳儿，但是他还是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但是就在刚才，那个还未与他谋面的孩子，就从他的世界里永远消失了。
当听到葛璐岱流产的消息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惋惜。
当看到葛璐岱鲜血淋漓的旗袍时，这种失去孩子的痛心与惋惜，瞬间转化成了愤怒。他承认，他看到了芳儿那愧疚懊恼的眼神的那一刻，他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他惯有的冷静。
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芳儿谋害了他的孩子！
那夜他一个人躺在养心殿的床上，辗转难眠。从窗户吹来的习习凉风，使他那热的有点发烫的脑袋开始慢慢冷却下来。
他把事情梳理了一下，得出了以下几种可能性：
第一，芳儿是“有意为之，唯一呈现”。从刚开始得知葛璐岱怀孕的消息时芳儿的反应来看，她是有动机的。从映雪对此次事件的反应来看，芳儿也不能逃脱干系。当葛璐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时，芳儿那种“你是何居心”的表情，仿佛是在说“我才是凶手”。
第二，这是一次意外事件。
第三，这是葛璐岱演的苦肉计。她想借此机会除掉芳儿，但是这样代价未免有点大。以葛璐岱的性子，她是不会做这种不划算的买卖的。
第四，一石二鸟。有人想借此一举除掉葛璐岱腹中的胎儿，以及打击芳儿在东宫中的的低位。如果是这种可能性的话，那嫌疑人将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目。虽然有这个动机的人会非常多，但是能把这个动机付诸实施的人却非常少。那个人必须得有相当大的权力，因为他得设计出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当中必须有葛璐岱和芳儿两个人在场；在宫中，能叫得动这两个人的人……
想到此，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孔……
一股从脚底升起的寒意迅速窜到了胸口。那一瞬，他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不能喘息！
这是对他的警告。
当晚正当玄烨要迷迷糊糊地要入睡的时候，就听得外面值班的太监急切的讨论着什么。他们知道玄烨的脾气，在平时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再皇上的寝殿外喧哗的。玄烨立即意识到，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当玄烨赶到钟粹宫的时候，那里的的太医都已经跪了一屋子了。那些太医见皇上进来，连忙哆哆嗦嗦地磕起头来：“臣罪该万死。”
他当即拽住一个较为年轻的太医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年轻的太医倒也冷静，他不慌不忙的答道：“回皇上的话，原本娘娘的血已经止住，以娘娘年轻的身体，休养几日应该就能康复。但是就在刚才，娘娘血崩了。恕臣等无能，实在是止不住血……”
玄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这个夜是漫长的，在他人生短短十几年里，他已度过了许多个这样漫长的夜晚。每一次，当他以为自己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总会有一束阳光悄无声息的照进他的心里。正当太医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怯懦的声音，从玄烨的背后响起：“皇上，奴婢有一止血的方法……”玄烨听到此便心中一亮，也不等她讲话说完，就命令道：“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能成功，朕就大大有赏！”
半刻钟后，那个自告奋勇的小宫女从里面走出来，她略带倦意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玄烨知道她成功了。
他朝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随后，他便进去去看葛璐岱了。
现在的她，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刚才那次意外，仿佛把她身体中的血液全部抽走了一般。他轻轻地撩拨着她的鬓发，喃喃道：“还好你没事。”
他见她还在昏睡当中，就不准备久留，稍微坐了一会儿，他就出去了，他想要好好谢谢那个小宫女。
其实从他进屋开始，她一直都是在装睡的。刚刚所经历的生死一线，让她如醍醐灌顶般看透了许多事情。
“虽然错不在你，但是一切事情的根源都在你。”
她不知道她该以怎样的反应来面对他，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康熙五年十月初十，这一夜虽未被写入史册，但是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康熙王朝的一个拐点。
这一晚所种下的种种恶果，都会在以后开出各种鲜艳的带有剧毒的花朵。
第二十一话 心有千千结
芳儿不似一般弱小的女子，吹点儿风、淋点儿雨就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那日的秋雨把她的心浇了个透凉，但是她却没有因此而垮下去。只是那只扭伤的脚却害得她半个月下不了地。
清雨搀扶着芳儿回到了坤宁宫。
她本来有很多话想要问芳儿，比如说她们到底是怎么摔倒的，再比如说为什么葛璐岱没有怪罪芳儿……但是，一看到芳儿煞白的脸颊，她就把所有的疑问都咽回肚子里去了。她扶着芳儿的手能明显感受到她的身子在不住的颤抖，她心疼的问道：“小姐，是不是很冷啊？回去泡个热水澡，应该就会好点儿的……”
她也知道芳儿冷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她的心。作为半个局外人，刚刚在钟粹宫，她清楚地看到了皇上看芳儿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以前，她常听芳儿说，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因为她相信皇上，所以就算前方的的路再险恶，她都可以无所畏惧的走下去：因为皇上相信她，所以他才肯把一颗一心劈成两半，一半给了大清江山，一半给了她。
她还说，紫禁城里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信任。前朝，权臣结党营私、相互猜忌；后宫，嫔妃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在宫里，如果失去了“被信任”的理由，那么，就注定着是这个人悲凉人生的开始。
清雨最信任的人，自然是芳儿，所以她愿意陪她在这里无所畏惧的的生活下去。那么皇上呢，经过这件事情，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地信任芳儿吗？
想到此，清雨低声道：“小姐曾经说过，人与人之间最美好的事情，便是信任。清雨想说，信任是世界上最脆弱的情感，也是最坚固的情感。它是最脆弱的，因为一旦破碎就再难修复；它亦是最坚固的，因为一旦确立就很难在改变。”
芳儿默默地听着，开口道：“你说的很对。重感情的人，往往最看重这一点，一旦被欺骗，就很难再恢复到以往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
清雨连忙打断：“小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说，你和皇上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建立起来的……”
“我知道。清雨，我知道。”芳儿喃喃道。
回到坤宁宫的那一刻，芳儿就像快散架一般，不管不顾地倒在了床上。清雨想要扶她起来：“小姐，你的衣裳还是湿的呢，赶快起来把衣服换了再睡，不然得着凉了。”芳儿无力道：“你先别管这个，你帮我看看我的脚踝，疼得厉害。”
清雨小心地脱下她的鞋子，当她撩起裤脚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芳儿原本纤细白嫩的脚踝，现在变得又红又肿。
芳儿正要询问，隐约间听到有抽泣声，道：“清雨，怎么了？”
清雨哽咽道：“进宫之前，我怕胸脯向老爷和老夫人保证，要好好照顾小姐的。现在可好，进宫才一年的功夫，你就受伤了……我可怎么向他们交代才好……”
芳儿坐起身，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轻笑道：“傻丫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这种小伤，对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来着。你可还记得，我第一次骑马时，被那匹受惊的小马驹，拖着走了半里地，被我三叔救下时，我身上已没有半寸完好的皮肤了。你可见我哭着喊过痛的。”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咱是着了人家的道，才会受这冤枉伤的……”
芳儿听到这话，眉头瞬间纠结在了一起，低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清雨听出芳儿语气中的惊慌，她心里不由得就害怕起来，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勉强壮着胆子，试探性的说道：“我总觉得，这事情发生的实在是蹊跷……”
芳儿连忙捂住她的嘴，拼命地朝她摇摇头：“别说了。把你所有的猜想，都吞进肚子里去。从今以后不许再想，更不许再提，知道吗！”
清雨被她那严肃的有点可怕的眼神给吓到了，连忙点点头。
芳儿松开手，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总觉得这事情没那没简单，但是我不愿意往深里去想。清雨，请你务必记住我今天所说的话：除非你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否则别去撕别人的面具。一旦人将面具戴得久了，它便会跟人的肉长到一起，当你揭下面具的时候，就会连带的将他的皮肉都给撕扯下来。到时候，你看到的将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清雨听得心里发颤，这番话，她现在听来，危言耸听多于实际情况。但是，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当她再回过头来想芳儿今晚对她所说的这番话时，她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这宫里的真相果然都是鲜血淋漓的。
清雨甩甩头，将自己从这恐怖异常的氛围中来扯回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记住了。我以后不会再乱说话了。”她一低头，又看到芳儿脚上的伤，无不心疼的说：“你的脚都肿成这样了，我还是让人去请个太医过来瞧瞧吧……”
芳儿拉住急于起身的清雨，道：“你别忙乎了，今晚上所有的太医应该都在钟粹宫里了。就算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再说我这么点儿小伤，也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