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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锋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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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若颦所使的软剑,比起那些红色女子所用,要略微长大,剑身二尺六寸,宽约一寸,但夭矫灵动,则更过之。凌冲见势,急忙拔出刀来,挽个花,“当当”连声,格开了对方的连环七剑。 
  凌冲看那简若颦的剑法,倒有三分象是彭素王曾经使用过的、日帝传下来的那套“三十三天剑”,但重拙不足,轻巧过之,有点似是而非。他展开家传刀法,不求胜,先虑败,连消带拨,小心应付。两人兵刃相交,眨眼间斗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凌冲逐渐的心中焦燥:“这里是她的地盘,拖的时辰长了,于我大是不利。况此女武功实在我上,我能挡她二十招、三十招,未必便能挡她五十招、六十招哩!” 
  他一招“进步缠身”,钢刀直进,斩向简若颦左臂。简若颦向后退了一步,同时右手软剑拉回来,护住自己胸前。凌冲趁机向周遭瞥了一眼,只见简若颦的部下与骆星臣等人,都正站在两丈开外,静静地观战哩。凌冲心道:“我却何苦要与她纠缠,且走了罢。” 
  手随心动,“力劈华山”、“凤凰旋窝”、“尉迟拉鞭”,连环三式一气呵成地使将出来。简若颦不敢硬接,又向后退了一步。凌冲趁机脚尖一点,身如枯叶随风般向后掠去,用手一拉骆星臣,低声道:“走!” 
  旁边两名红衣女子上前拦阻,早被凌冲一刀背拍倒一个,一指点翻一个,俱都跌倒在地。他和骆星臣两人展开轻功,用力前奔,只听身后传来简若颦的喝骂声:“是好汉的,且休要走呵!” 
  凌冲毫不理会。他的内力和轻功本来就要比骆星臣为高,此刻用左手托在骆星臣的肋下,带着他一起狂奔,身形毫无殆滞。奔出两里多远,沛若神功行处,内息运行通畅,浑身暖洋洋的丝毫也不觉得疲累。凌冲长啸一声,脚下加快,逐渐和在后面追赶的简若颦拉开了距离。 
  ※※※ 
  红日当空,凌冲一口气已经疾奔了五十多里路程,身后追踪的脚步声越来越轻,逐渐遥远到无从分辨。他逐渐加快呼吸,放慢脚步,只听到身旁骆星臣的喘息声越来越是粗浊。 
  终于,凌冲停下了脚步。骆星臣一口气喘不过来,弯下腰大声咳嗽。凌冲也一边喘息,一边拍拍他的肩膀:“怎样,还好么?” 
  过了好一会儿,骆星臣才勉强能够说出话来:“料那简……简若颦是追不上了也……官人奔得好快……”说着话,慢慢直起腰,左右望望,苦笑道:“苦呵,此间数十里都是树林,全无人烟。咱们又失了马,要待走回桃源州去,定然未能得到,天已黑了也。” 
  凌冲指指不远处一座山峰问他:“那里是何地?”骆星臣回答说:“那便是桃源山了,简若颦隐居处,便在此山之中。”凌冲灵机一动,笑道:“想那简若颦,定在四下搜查咱们的下落。她定当咱们赶回桃源州去了,咱们却偏往桃源山里去隐藏一晚,明日再走,她定然料想不到也。” 
  骆星臣想了想,回答说:“这个是偷渡阴平之计,或可使得。简若颦隐居处是一所庄院,模仿丹枫九霞阁的形制,但要小得许多。庄中仆役弟子不过三五十人,她带出去不少,想必如今空虚得紧。我对那里颇为熟悉,今晚定能寻着安歇之处。” 
  于是,凌冲就在骆星臣的带领下,往桃源山中走去。路上问起骆星臣是怎么跟了简若颦的,骆星臣回答说:“我本是洞庭人士,曾远访崆峒派清溪上人,做他俗家弟子。十六岁上父母亡故,我遂告别了师父回到湖广。是时陈友谅初称汉帝,兴教化,开科举,我本想苦读三年,中个进士,可惜家无恒产,便投到简若颦门下来做个幕宾了。” 
  凌冲点点头,问他:“那你今后做甚打算,便欲跟了扩廓帖木儿,为鞑子做事么?”“我却不晓得,”骆星臣苦笑道:“此番领官人寻着那彭素王,报答了昔年恩惠,此后,自不能再留在湖广,还回河南去。郡主迟早都要嫁人,那时节,我也许湖海飘荡,了此残生。此前,却不舍得走哩。” 
  凌冲冷笑道:“你莫非真有非份之念,想在中州军中立了功,扩廓帖木儿会将妹子许与你么?”骆星臣摇摇头:“似我这般,文不足安邦,武不能定国,立的甚么功?她是天仙一般人物,又贵为郡主,我哪里般配得上?” 
  凌冲看他惨然的神色,不免心生怜悯,安慰他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甚么般配不般配。她虽今日无意于你呵,焉知日后如何?休颓唐,且看天意罢。”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红日偏西,已经进入了桃源山中。山中路径曲折,又走了七八里路,骆星臣一指前面,说:“那里便是简若颦的庄院了。” 
  凌冲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隐蔽前行。只见前面红墙灰瓦逐渐显露,果然是不小的一片庄院。骆星臣领着凌冲,来到庄院西侧一处隐蔽的角门边,翻墙而入。里面是一个不大的花园,正当夏末,各种奇花异卉绽放,景色倒也颇佳。骆星臣低声说道:“简若颦颇爱植花弄草,常往这花园来。但她不在时,此间除了一名耳聋的花匠,却少人住的。咱们藏在此处,料她再想不到。” 
  穿过花丛间小径,前面是两间小小的竹舍,一个皂衣老人正弯着腰,在摆弄两盆牡丹。骆星臣一个箭步蹿上去,在那老人腰下一点,老人缓缓软倒在地。骆星臣对凌冲打个手势,两人抬起老人,拖进了竹舍。 
  骆星臣熟门熟路,把老人放在一把藤椅上,然后从灶下寻来些吃食,点火热过了,给凌冲端上来,两人饱餐一顿,就在这竹舍中安歇。骆星臣执意把床让给凌冲睡,自己却缩在门边,和衣而卧。 
  第二天一早起来,草草用过早餐,两人便翻墙离开了庄院。凌冲问骆星臣说:“咱们若北归桃源城,难免遭遇简若颦。却不知往南或往西去,可有集镇、城池?”骆星臣说:“西南三十里外,有个郑家市站,莫若先往彼处去来?”凌冲点头答应,于是两人延着山路,往桃源后山而来。 
  走了一程,骆星臣忽然一指前面:“那是简若颦定下的禁地,庄中人等,均不得往彼处去来。”凌冲问道:“却是为何?彼处有些甚么?”“我也未曾去过,”骆星臣回答,“却不晓得。”凌冲好奇心起:“往山南去,此是必经之路,若绕开了,须多行数里路哩。咱们且去看看,甚么禁地,难道有猛兽么?怕他怎的。” 
  骆星臣不敢反对,于是领着凌冲往那所谓“禁地”走去。其实山路连通的,不过是一片陡崖,崖下就是汹涌的沅江。而在崖边,却立着两座坟茔,坟前有人,正在低首凭吊。 
  乍见有人,两人都是一惊停步。虽然相距四五丈远,那人早听得响动,转过头来。凌冲“咦”了一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这上坟之人非他,正是丹枫九霞阁主人彭素王! 
  骆星臣迈上两步,拜倒在地,口称“主人”。凌冲也近前问道:“彭前辈,四处寻你不着,原来你却在这里。”彭素王面色发青,双眼微红,勉强一笑,问道:“退思,你却怎的到此间来了?” 
  凌冲有一肚子话要说,事到临头,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才好了。他再走近两步,看见那两座坟茔,一大一小,坟前都立着石碑。大的一块碑上写“先妣赵门修氏讳惕尘之墓”,他曾听史计都说起过,月后的闺名唤作修惕尘,这个想必便是月后之墓了。小的一块碑上写“先姊简氏讳月寒之墓”,既然也姓简,又注明“先姊”,想必是简若颦的姊姊、“三凶星”之一、月孛星君的埋骨之所了。 
  凌冲恍然大悟,这块地方所以是禁地,不是有宝藏,有机关,或者有猛兽,而是简若颦义母和亲姊姊的坟茔所在。他看彭素王正站在月孛星简月寒的墓前,神情似乎极为哀伤。 
  “原来月后之墓在此,”凌冲跪倒坟前,磕了三个头,“既是反元的前辈呵,岂可不拜?”等他拜完,站起身来,问彭素王道:“彭前辈往湖广来,寻着了他们的葬所,却不知可寻着那简若颦理论了么?” 
  彭素王摇摇头:“她不敢见我,已自离庄去了也。哼,我便在此间守墓等她,终不成她一辈子不敢露面?”凌冲才要对他说起,自己就在桃源山附近见到过简若颦,但想到此行湖广的目的,还是先谈正事为好,于是问彭素王:“史大哥往湖州去助张士诚,此事彭前辈可晓得么?” 
  彭素王点点头:“我晓得的。史大叔好热心肠,不计旧怨,要往助张士诚,我也不好相劝。”凌冲急忙问道:“前辈与史大哥不是已然与张氏决裂,许诺相助西吴王么?怎的又起反复?”他虽然斟酌词句,这话问得客气,没直截了当骂对方“朝秦暮楚”,但彭素王依旧面有不豫之色,冷哼一声:“退思,你是明知故问罢。” 
  凌冲诚恳地问道:“在下愚鲁,委实不明白其中缘由,还请彭前辈指点。”彭素王想说些甚么,却终于还是咽了回去:“你自往湖州见史大叔去,是何缘由,他自会解与你听。”凌冲神色惨然:“史大哥他已……他已遭了毒手也!” 
  彭素王闻言大吃一惊:“你道甚么?遭甚么毒手?哪个敢害史大叔?!”凌冲苦笑道:“还能有哪个?那张士信狭隘狠毒,他教李伯升邀史大哥宴饮,就酒中下了毒药——天缘巧合,我得见史大哥最后一面,他教我将此诗带与前辈。”说着,从怀里掏出史计都临终的绝笔来。 
  彭素王抢过那幅字,急急展开,颤声读道:“烽烟何日洗,大道几曾公?我心如皎月,耀然照穹窿!”读完跪地放声大哭:“史大叔,是某害了你也!当日我若劝你休东往助张士诚呵,须不堕如此惨剧!张士信,恶贼!某与你势不两立!”说着,以拳捶地。 
  凌冲看他哭得伤心,牵动自己对史计都的怀念,也不禁潸然泪下。两人哭了一阵,彭素王渐渐平静下来,拉凌冲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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