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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馐传 作者:寒烈(晋江vip13.11.2正文完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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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砚垂了头,自放在廊下的笸箩里取了针线出来,慢慢地一针针做起绣活来。
  书房里,方稚桐见奉墨没有带回只言片语,也只是一笑。
  若亦珍写了洋洋洒洒的一篇回信,才教他意外呢。
  奉墨一边厢接着奉砚没核对完的单子继续往下核对,一边在心里嘀咕:余家小娘子真是个不解风情的。
  晚上用过饭,方府众人移至方老夫人偏厅中说话。方老夫人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叮嘱孙子,路上小心,注意饮食,财莫露白。
  方稚桐也耐心地一遍又一遍答应祖母,“是,孙儿知道了。”
  最后是方老爷听得不耐烦,提醒老夫人,“母亲,桐哥儿不是小孩子了,您叮嘱的话,他都省得了。”
  方老夫人这才停了絮叨,却还是再三交代,“一到了京里,就叫人带信回来,好叫祖母放心。”
  自老夫屋来出来,方稚桐又去了母亲方夫人屋里。方夫人取出一沓桑皮纸的宝钞,上头面额大小不等,交到儿子手里。
  “这些给你带着路上以备不时只需,又比银两轻薄便携,不似银锭那么打眼。等到了京里,再去咱们在京中的行号支取银两。”儿子长这么大,虽说是由婆婆带在身边的,可到底并不曾真正离开自己眼皮底下。然而此去京城,山长水远,方夫人身为人母,终究放不下心来,将适才婆婆方老夫人叮嘱过的,又重新嘱咐了一遍。
  方老爷早听得两耳流油,有心叫夫人别再说了,一想他们要母子分离,怕是有说不完的话要交代,遂捧了茶盏,闷头吃茶。
  直到方夫人将要交代都说了,这才招呼方稚桐,“随我到书房来。”
  方稚桐将母亲给一沓宝钞收在怀里,跟着父亲去了书房。
  方老爷关了书房的门,把儿子叫到跟前,有千言万语想要叮嘱,可思及早前老夫人和夫人把他要说的都说了,终是化成一叹,自书架上取下个檀木盒子来,从中取出厚厚一叠宝钞,也交给了方稚桐。
  “父亲,母亲已经给过儿子了。”方稚桐有些意外。
  “你母亲给你的,是她给的,我给的是我给的。”方老爷摆手,“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朝难。与同侪一道上京,手头要松,不可教人小瞧了。在京中该打点的都要打点到,莫替家里省这点银子。好了,不早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罢,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是,父亲。”方稚桐接过宝钞,与母亲给他的一道收好了,朝父亲方老爷行礼,退出书房。
  外头,天空中一弯细细的下弦月,江南的冬日独有的潮冷气息扑面而来。方稚桐轻轻呼出一口白气,还不曾启程,他已经开始想念。
  次日清晨,方府内的下人早早便起了,洒扫庭除,厨房里的炊烟升得老高老高的,盖因今日乃是少爷进京赶考的日子,阖府上下都早起准备,以便少爷能以愉悦的心情启程。
  方稚桐早起洗漱更衣,往家中祠堂拜过祖先,又往书房拜过至圣先师,最后转往祖母方老夫人所住的院子,给祖母母亲请安,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过早饭。
  方老爷见老夫人与夫人都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遂开口道:“时候也不早了,桐哥儿与同侪有约,不好叫大家等他,还是快快出门去罢。”
  方稚桐这才拜别了祖母与父母亲,接过奉砚替他整理好的行装,这才带着书僮奉墨,往城门处与霍昭查公子汇合,然后持了路引,出了城门往城外运河码头而去。
  三人一路上谈天说地,还碰见不少与他们一样打算走水路往京城去的举子。
  忽然查公子停下脚步,拉一拉霍昭的衣袖,朝驿道旁的凉亭努努嘴,“霍兄,你看!”
  霍昭微微眯了眼,朝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随后微微一笑。
  方稚桐见两人停步不前,不由得脚下一顿,又见查公子一脸坏笑,直往道边豁眼风,有些不解地看了过去。
  只这一眼,他便再也挪不开视线。
  晨光中,一个少女亭亭玉立,如同岁寒将尽,早春里一枝清新的海棠,静悄悄开在道边。
  查公子在他背上推了一把,“还愣着做什么?去呀去呀!”
  方稚桐一步步走近凉亭,眼里再无其他。
  待走到凉亭阶前,他停下脚步,低低唤她,“你来了。”
  他就在她跟前,英美挺拔,直似松竹,眼中是一片挚诚深情,倒映着她的身影。
  亦珍朝青年微笑,“是,我来了。”
  随后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竹编食盒递到他跟前,“此去路途遥远,恐饮食不便,这是一点自制的点心肉脯,给你带着路上以备不时之需。”
  方稚桐接过亦珍递来的食盒,微微仰面看着她,只觉得她的面孔莹莹如玉,眉目浅淡,一双眼里如同烟雨江南般氤氲着雾气,将他的心拢在其中,无法逃脱,亦,不愿逃脱。
  后头查公子不顾霍公子几次伸手拦他,高喊:“方贤弟,时候不早,船不等人!有什么话回来再说罢!”
  呼喊声打破了两人的凝视,方稚桐轻而坚定地对亦珍道:“等我回来!”
  这一次,亦珍眼里有笑,嘴角泛起个小小的梨涡,“好。”
  就在这刹那,清晨的阳光破云而出,洒在他二人身上,落下一层淡淡的金辉,他向她挥手,快步走向等在道旁的同窗好友。
  查公子探头去看方稚桐拎在手里的食盒,“里头有什么好吃的?”
  方稚桐微微闪身,护住了食盒。
  “小气!给为兄看看又有何妨?”不给看,他偏要看!查公子伸手勾住了方稚桐的肩膀,将泰半体重都挂在他身上,一手去抢他手中的食盒。
  方稚桐自是不肯,一壁护紧了食盒,一壁要将身上老大一团的查公子甩开。
  霍昭受不了地摇了摇头,一展手中折扇,跟上两人。
  亦珍微笑起来,笑容越来越深,目送三人带着书童,迎着朝阳,走向前方……

  ☆、终章一味幸福

  终章一味幸福
  江南的春天,说来就来。
  前一刻还是潮湿阴冷的冬季;下一瞬;树梢上的嫩枝绿叶便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将冬日的阴霾一挥而尽。
  院子里的一丛黄翘已发出了嫩绿的叶子,生机勃勃得叫人欢喜。
  廊下有两只过冬归来的燕子;正忙碌地飞来飞去;衔来春泥;在檐底筑窝。
  弄堂里有顽皮的小儿,齐声唱着童谣:酱油蘸白鸡;萝卜烧蹄膀,肉丝清炒炒;什锦两面黄。糖醋小排骨;红烧狮子头。啧啧啧,红烧狮子头。啧啧啧,味道真正好!味道好味道好!大家一道吃!
  唱得起转承合,煞是有趣,叫人听了,不由得被勾了馋虫出来。
  曹氏半躺在廊下向阳处,阳光透过天井洒在院落里,有春风自廊下拂过。曹氏并不觉得冷,身上的轻裘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还戴了顶兔皮儿耳帽。
  曹氏曾笑言,这副打扮,简直似成了精的黑瞎子,把女儿亦珍和汤妈妈笑了个半死。
  这会儿她安闲地躺在铺了毛毡的躺椅上头,微微眯了眼,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外头孩童戏耍玩闹的声音忽远忽近,听着听着,便教人昏昏欲睡。
  倏忽耳边传来婴儿依依呀呀的呢哝,曹氏睁开了双眼,只见女儿亦珍穿过连接两处院落的月洞门,怀里抱着锦缎襁褓,从隔壁院子,来在她的院子里。
  被春日晒得暖洋洋的睡意褪去,曹氏向女儿伸出双手。
  亦珍抱着婴儿,走到母亲身旁,将襁褓小心地交到母亲臂弯中。
  “你看看你,大冷天儿的,还把宏哥儿抱过来做什么?万一冻着了可如何是好?”曹氏嘴里这样埋怨着,手上的动作却再温柔不过,轻轻地拿鼻尖在小小的婴儿脸上蹭了蹭,虽是不舍,却还是将孩子递回给亦珍,“快带宏哥儿回屋去!”
  亦珍抱了宏哥儿,微笑着在一旁的条椅上坐了,“钟大夫说小儿上午略晒晒太阳才好,到了晚间才不会啼哭不止。”
  曹氏听女儿说大夫交代这样对孩子有好处,遂不再坚持,一边望着小小的宏哥儿在襁褓中挣扎蠕动,意图从中将两只小手伸出来,一边迢遥地回想起自己南下时,在路上落的那胎。也不知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月份不足,也看不出来。只是何珍儿时反应截然相反,许是个无缘的男孩儿罢?
  便是那时候,落了胎也不敢在途中停留,坚持着继续赶路,命虽然保住了,却伤了根本。若不是为母则强,为了女儿她也要撑下来,恐怕一条命早就交代在路上了。
  这时候看女儿微笑着垂头逗着宏哥儿,曹氏心下一片柔软。
  如今她的珍儿也是做娘的人了,为了她的孩子,她也是会坚强的罢?
  亦珍抱着肉敦敦一天重过一天的宏哥儿,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三年前,京中春闱张榜,松江府赴试的举子合共八十三人,其中四十七人榜上有名,松江谢停云更是连中三元,独占鳌头,先是秋试得了解元,春闱中又得了会员,最后在殿试中又被钦点为状元。陛下见他谈吐不俗,进退有据,相貌清俊,甚是欢喜,有意招为驸马。
  竟是一时风头无两。
  只是还未等下旨,圣人便龙驭上宾。
  先帝崩殂,举国哀悼,一切宴饮伎乐婚庆之事皆止。
  先帝有意立为储君的赵王并未能趁势登上王位,反是先前被禁冷宫的贤妃所出的祐皇子登基称帝。
  后。宫顿时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侍奉先帝的宫女太监都遵从先帝遗命,为先帝殉葬,其中更包括原本执掌后。宫的芄贵妃身边的大太监江睢。芄贵妃因痰迷心窍,一口气上不来,薨了之后,江睢就一直伺候先帝。先帝去了,自是要将他也一并带去的,到了极乐世界,好继续伺候先帝与芄贵妃。
  因先帝驾崩,新帝登基,朝堂上人员更迭,刚刚钦点的殿试三甲,身份便有些尴尬起来。
  有人自是打算留在京里,等新帝想着他们了,继续重用他们;亦有人打算等新帝开恩科,再博一个更好的功名。
  一时风起云涌,各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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