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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三十年[美]唐徳刚-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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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者附注】半个世纪以前,反对共产党最激烈的「西山会议派」中坚份子的邹鲁的幼子邹达兄告我,他父亲的传记,现在已是北京大学历史系里的博士专题。一叶知秋,这一消息,已足够把北大治史的学术自由,推向世界最先进的学术行列。邹鲁可以构成博士专题,将来谁又能阻止张玉凤女士,成为历史学、社会学、政治学、心理学博士生们,研究的对象呢?如此发展下去,那么历史上的鸵鸟先生,恐怕一个个插在沙里的头,都要被拖出来了。五四以后传统史学中的「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这个教条,早被丢到茅坑里去了。但是看现在的史学趋势,这一教条似乎还有余热。司马光作通鉴,评价历史人物说:「德胜于才,是为君子;才胜于德,是为小人。」不管时代如何变换,君子和小人,毕竟还有其若干客观标准的。有意留名青史者,其三致意焉。

  所以把饿死三千万农民的人民公社的灾祸,推给上帝,说是出于「三年自然灾害」,这就是一种鸵鸟政策,可以自装胡涂于一时,三二十年之内的历史家,会把它揭发的盆底朝天的。但是在人民政府公布全部档案之前,历史家单凭堆积如山,而难免于鸡零狗碎的个别史料,是很难写出一部,有系统底专著(monograph)的。所以笔者在拙著上篇里,只三言两语,言其大略。可是现代历史学的书法,原有宏观微观两种方式,在人民政府有关「大跃进」这段国家档案正式公布之前,宏观治史虽不无困难,可是积小成大,把千万件个别史实,用计算机统计起来,由小看大,见微知着,还是可以窥其全豹的。只是此一法则还是工程浩大,有待于集体研究计划(prehensive Research Projects),众志成城,始可略窥堂奥,非一二退休老教授,私家治史,力所能及也。所以在本篇里,我们只能略谈如上述的「大疫」、「大蝗」等,丝微的一手史料,聊供当今的读者和将来的史家,作为个人观察的参考,余则藏拙,以待来者。

  安徽饿死人的实例

  发生在四十年前中国的「大饥,人相食」的史实,因为死人太多,每一个华裔家族,几乎是没有不受冲击的。笔者本人便出身于一个农村大家族。我自己就有个亲堂弟德譓全家饿死。原来先祖有子六人,生我堂兄弟十八人。我则居长,德譓行三。战后我考取留美,德譓尚在高中。「解放」后无力升学,乃在家乡落户当农民,并娶一村姑为妻,生有子女二人。土改时分得若干土地,自耕自食。「三分自留地,几只老母鸡,一对好夫妻,两个小把戏」,作个新时代、新农民,在「公社化前土改后」,也倒颇能自安自得。不幸一九五八年底被编入公社,吃大锅饭,一九五九年春「青黄不接」,公社无米为炊,把自己的口粮,种籽粮也早已上缴,全家断炊。德譓不得已乃往合肥市,寻觅亲友以图借贷。盖当时城市居民口粮,政府尚保证供应也。然此时城市亲友也家家缺粮,借贷无门。德譓乃加入盲流,拟在城市乞食维生。然因无城市户口,乃被公安赶回乡下。德譓向警察诉求,如被迫还乡,三数日便会全家饿死。据说警察告诉他,饿死也得在乡间饿死,不能死在城内。德譓被逐还乡之后,不出三数日,一家四口便同时饿死了。

  我在一九七二年底取得签证返芜湖探母,曾询及德譓。家人从老母以下都支吾其词,不敢实告。八年之后我再次以交换教授身分返国授课,此时已是改革开放时期,言禁大开,乡亲乃告我德譓饿死实情。一时情难自持,竟伏案大哭。读史数十年,初不知「大饥,人相食」的故事,竟亦发生在自己家庭中也?

  从德譓之死开始,我才知道幼年期在农村的玩伴:小乌龟、小和尚、杨道士、小根子几乎全部饿死,死的情况各有不同。然死于公社缺粮,则无例外也。有些幸存者告我,当年饿死者往往以青壮年男子为最多。怪而询之,原来青壮男性,往往自信体健,不易饿死,有时寻点粮食,自己舍不得吃,不是喂老,就是喂小,而孩子无知,终日叫饿,为父心有不忍,为一家老幼,自己就永远挨饿了,偶尔眼前一黑,就一去不复返了。我在北京和山东,所听到无数的故事,都大致相同。

  最不忍卒听的是,人死了留在家中不敢埋葬,因为饥民往往于夜间盗墓,偷吃死尸也。更无法卒听的是父母往往乘幼年儿女熟睡时,用枕头或被褥把他们闷死,然后与邻人交换「蒸」食。这就是古史上所说的「民易子而食」活生生的现代版。朋友,您说是夸大吗?实例至多,乡人言之凿凿,吾为之战栗不已也。

  至于我安徽究竟饿死多少人,我记得在母省旅行时,面包车司机为我指点,某村死光,某村死一半,某村逃亡,始终无一人回村,他似老生常谈,我不忍卒听也。学界政界朋友,估计我省饿死者,盖在二百万与六百万之间。据说政府曾有统计。在官方数字公布之前,任谁亦不知其确数云。吾有一四十年党龄之老友,发誓在退休后,以余生精力,把他亲眼所见,我省饿死数百万人之实况写下来,留为信史。有他们这样的第一手著作,笔者三言两语,谈点皮毛,就难免隔靴搔痒,微不足道了。记绝对真实的所闻所知于此,只略备探亲之鸿爪也。

  刘少奇升任国家元首

  安徽省和山东省,在大跃进时是重灾区,受祸最惨。两省加起来饿死人数在千万以上。若与东西欧、南北非,或中南美诸小国人口相比,则全国人死尽矣。思之岂不惊人?那时其它各省受祸虽不如皖鲁两省之烈,然亦无一省幸免者,真是千古奇祸。人死得如是之惨烈,当时中共全党,亦为之震动。副主席等中央领导人,自刘少奇而下几乎全部出动下乡调查。对公社化「搞早了,搞糟了」(这是朱德元帅在全国视察后的评语),无不众口交责。毛泽东自已在出巡之外,并派其随身卫士,还乡密访。得报也是全国一片糜烂,军心不稳。根据后来文革期间红卫兵的「揭发」,当年各高干目睹灾情之严重,上「万言书」向毛氏抗争,固以彭德怀最为垂名史册,而个人情绪反应之强烈,刘少奇实更为义愤填膺;刘氏竟公然号召农民向党中央反击抗命。

  【笔者附注】个人曾根据红卫兵后来所揭发的新材料,为刘君试作一新传,曰:「刘少奇,刘少奇集团,刘少奇主义,载「第一届中美『中国大陆问题研讨会』专辑」,一九七一年台北政治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编印,页一四三─一五六。笔者当时读史书的印象,认为彭信多系讲情说理,刘少奇在初开始时对毛氏胡作非为的抗议,则是义愤填膺,情难自己,十分情绪化。刘氏后来转而拥毛批彭,显然是毛氏在一九五九年春,向刘「让位」结果。而刘却因为这一让位,终至死于非命,比彭德怀伤残至死的下场,有过之无不及。

  全国各省大批饿死人毕竟是件大事,在群情激愤之下,祸首毛公也知道情况严重,而思有所补救。尤其是数十年来,和他最亲密的同乡、同学、同志,一文一武的两大肱股,刘少奇、彭德怀,都有从事窝里反的趋势。刘彭联袂造反,纵是毛泽东,也感到有点「紧张」了【见上引刘传,注五二】。很明显的,毛公就把他在江西打AB团时,就已纯熟运用的拉一派、打一派老法宝祭了起来。毛氏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盖世英雄,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决定把「国家主席」这个最崇高的宝座让出给刘来继承,以争取刘对他的全力拥护,以分彭刘之势。在中国的传统政治学上,孔夫子就说过,「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而毛氏今日为争取刘少奇的合作,居然以国家的最高「名器假人」,实是一着最大的「险棋」。(文革后期,刘少奇被搞死之后,林彪就想这个位置,毛就绝对不许了,这才激起了林氏父子的「五七一计划」。到时再说。)这着险棋的落子也可看出毛氏敢作敢为底草莽英雄气质。毛氏看烂「三国演义」他就取笑「父子皆豚犬」的袁绍,「多端寡要」,拿不起,放不下,所以才为曹操所败。英雄们都是最大的赌徒,你要赌翻摊、牌九,和二十一点,输了,你要有把老婆孩子也「押」到赌台上去的雄心,才能翻本,才能发财。畏首畏尾,婆婆妈妈,「多端寡要」,哪能上得了赌场,玩得了股票。萧何曹参,原都和刘邦是穿一条裤子的朋友,等到他们要联合造反了。萧曹都怕「秦人诛九族」,才公推刘邦带头。后来项羽把刘邦的老子捉去了,逼迫刘邦放下武器,否则人头相见。刘邦说你把我老子宰了、烹了,可别忘「贻我一杯羹」。乖乖,这才是英雄;萧何、曹参、周恩来、张闻天都绝对做不到,那你只有让「老毛去领导了」(这是彭德怀的名言)。蒋公介石也是这样的人。他们国民党人当年革命失败了,落难在上海卖股票,戴季陶、胡展堂都把裤子输掉了,只有「蒋伟记」(介石的行号)一家赚了大钱,云云,何足异哉?何足异哉?记得沈亦云女士(黄郛夫人)告诉我一个故事:蒋公微时,某次当庄赌牌九。饿了,招呼姚夫人,煮点东西来吃。姚煮了一碗年糕呈上。蒋接过一看,未说二话,便连碗带年糕,从众赌徒的头上丢了过去。因为庄家手气正不好,而年糕之形,像牌九上的「鳖拾」也。乖乖,这计英雄气魄,胡汉民、汪精卫做得到?所以才败下阵去。

  毛氏这次让位,是早在一九五八年底,便放出口风,他说将于人民政府第一任主席于翌年「任满」之时,退位让贤。因他本人年事渐高,身兼两主席,实不堪劳瘁。然一旦倦勤,深恐引起全国不必要之震动,故先辞人民政府主席一职,迨接班程序稳定,他或将两职同辞,以待贤者。毛虽未言明让位于谁,然大势显明,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刘少奇副主席,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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