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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文艺 2004年第07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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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要请这么一个人。当然,酬金优厚。
  这是暑期,白龙镇热浪滚滚。郭宅坐落在镇子南头。一大片房屋。砖木结构。屋脊在阳光下呈褐色,或青色。我进到里面。光线明显减弱。估计有几百个房间。房间连着房间。面积相差不大,几乎可以说相等。应该也有例外,在我没有到过的地方。窗户一般都是很狭小,有些房间基至没有窗。连结它们的是走廊。各种走廊。有内走廊,也有外走廊。内走廊更像是暗洞,或地道。如果不点蜡烛,会显得黑糊糊的。而外走廊,大多在露天。有半人高的胸墙。在这里,可以看见一些庭院,或天井。偶尔能见到几棵树。这些走廊,短距离地走上一段,以为是直线。可是一直往前走,会发现原来还有弧度。它肯定在绕一个弯子。然后,每一条走廊又在某一处相通。它们连在一起。
  如今,住在这里的,只有三个人:郭昌顺、老仆人和厨师。郭昌顺的子孙和家人,都搬到城里去了。就连他最小的五姨太,也在两年前迁进了城里。这一大片房屋,可以想见往日的繁华和喧闹。而现在,它们全都空空荡荡,已开始显出破败。
  我被仆人领到一个小天井。走过那些走廊时,中途我注意到好几个岔道口。如果让我重新返回,很有可能会迷路。仆人的年纪,在七十上下。聋哑,但腰板挺拔。一身藏青色长衣,浆洗得干干净净。飘出一股淡淡的皂味。走路脚步很轻,几乎不发出声音。他把我安顿下,又转身离开。不一会儿,我听到了轮椅发出的响声。轮椅的转轮,在石板和青砖地上磨擦,一路嘎吱嘎吱地响着。声音时高时低,当进入某个房间或内走廊时,声音就小下去。而当他再一次出现在外走廊时,声音突然变大。
  仆人把郭昌顺推到我对面。之后,他退下。 
  郭昌顺坐在轮椅上。两腿瘫痪,双眼失明。我意识到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废人。他是个瞎子。天井里有一小块阳光。郭昌顺的脸正对着这块阳光。他的眼睛努力地眨巴着。
  我请你来,郭昌顺说,是要你为我写一份传记。一份秘密传记。只要一份,而且是手稿。然后,你把它转交给我的大儿子郭天佑。
  天井的砖缝里,长出几蓬野草。它们摇曳着,显出一派荒凉。这天下午,在这里,郭昌顺开始了他冗长的讲述。
  我不太明白,郭昌顺为什么要请一个陌生人来做这件事?大概他预感到自己时间不多了,有些事他必须以某种方式转述给长子。经过慎重选择,他可能认为手稿这种方式比较可行。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合理的解释?另一方面,我,作为转述者。难道他不在乎一个局外人因此而获悉他的秘密?对此,我想了很久。能否这样说:越是重大的隐秘事件,越是渴望被人知晓?也或者,郭昌顺的一生,始终为这件事所折磨,到临终,他希望轻松一下?讲述,实际上也是解脱?
  郭昌顺说,我和丁石轩,有一天捡到了一块兽皮。这块兽皮已经破烂。外形像是一片桂树叶。我们把它放在一盆清水里,能很清晰地看见上面的图案。这块破烂的兽皮,一旦到了这盆清水里,谁都能猜到它是一张藏宝图。最初,我承认是丁石轩的主意。我因此得到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在这块名叫白龙岗的坡地上,我建起了郭家大院。先后娶了十一个女人。仆役、帮工,还有牲畜,蜂拥而至。那是一段美好的时光。郭家大院就像集市一样热闹。随后,我又建起了银号、商铺和酒肆。这里的人逐渐多起来。并且陆陆续续有一些人来此定居。白龙镇因此成形,并不断扩大。五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白龙镇已远近闻名。和一百七十里以外的县城相比,也小不了多少。
  可以说,白龙镇是我的。也可以说,我是白龙镇的祖先。白龙镇的根,在我这儿。可是我的儿孙,郭天佑他们并不稀罕。他们纷纷以各种借口逃离这里:读书、做官、当兵或做生意。虽然我眼睛看不见,但是我明白。他们中有的在追戏子,在吸白面,在泡赌场。他们都去了大城市,抱怨郭家大院死气沉沉。
  我让他们去。既然大城市那么好,我一个也不留。最后的几个小姨太,我也让她们走。我不要她们在我身边整日里哭哭啼啼。她们的哭声,让我心烦意乱。
  而我还在这里。我想,我最终会死在这里。
  我住在悦来客栈。客栈在镇子的北端。白龙镇在一条岗子上,北高南低。不知道郭昌顺当初把宅子建在南边是何用意?一种说法是,要应水往低处流这个点。水者,财也。
  客栈老板,同时还是镇子里的私塾先生,每天要到很晚才能回来。在我来到白龙镇的第二天,我隔壁的客房里又住进了一位客人。老板介绍说,这是李先生。李先生是位老者,据说是来此收购药材和兽皮。他每年都来,都住在这里。那个房间,是他固定的住所。傍晚,日落时分,我站在客栈眺望远方。我看见郭宅沉落在最后的日光里:好大一片建筑,形同一只巨大的圆盘。只有在高处,才能看清郭宅的全貌。它的确是一种圆形建筑,或环形。一层又一层,一环又一环。相互钩连着,彼此套在一起。可以想见,那些内部的走廊,也应该是这种走向:一圈,一圈,直到抵达中间的那个圆心。但走在里面,层次不会这么清楚。也许在某一个点上,这一圈很容易和另一圈串在一起。明明走在一个方向上,一不小心又去了相反的方向。而在另一个点上,类似的错误再次重犯。
  看着郭宅,我陷入沉思。在我旁边,李先生也在看着郭宅。看得出来,李先生已很衰老。他靠在客栈的栏杆上,神情忧郁。这一次,郭昌顺在他的书房里见我。他早已等在那里。我跟着仆人,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从一个房间,跨过一道门,直接进到另一个房间。再跨过一道门,再进到另一个房间。一些房间里,还摆放着家具,或壁龛。更多的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随着我们的脚步踏下去,那些沉寂的灰土重又溅起来,然后是走廊,庭院的天井。书房在某一间偏房。它不通往别的房间。郭昌顺仍然坐在轮椅上。仆人退了出去。我没有听见脚步声。一摞一摞的线装书,堆放在案几上,发出呛鼻的霉味。我的视线变得模糊,眼睛酸疼。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我相信一些书籍已经腐败。
  那么,丁石轩呢?我问道。
  你还记着他,郭昌顺笑了笑。可是,他埋进了藏宝洞。
  我用一根麻绳,把丁石轩吊进洞去。藏宝图(那块兽皮),在他手上。很快,我感觉到麻绳沉甸甸的。一趟又一趟,我拉上来的都是珠宝。后来,根据麻绳传来的暗号,我知道这次拉上来的应该是丁石轩。在半道,我停了下来。麻绳剧烈地颤抖着,摆动着。那是丁石轩。他在下面摇晃。他一定是害怕了。在暗处,丁石轩就像一条钓离水面的鱼。他弯曲着身体,蜷成弓形。而且我相信他一定还在乱喊乱叫。但我听不见。或者,我装作听不见。我思考着,眼睛望着脚边的那堆珠宝。之后我丢下了丁石轩。包括那根麻绳,我一并丢进了洞里。
  我坐在树旁,吸了一袋烟。又搬来一块石板。刚好盖住洞口。然后,我在石板上垒起一堆新土。使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坟墓。为了更像,我在第二天特地来烧了一些纸钱。并把一只花圈拆散在上面。我想,这样子我对得起丁石轩了。
  这些珠宝,从此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一个名叫白龙镇的镇子,不久将出现。它出现在荒石岗上。那里,商贾云集。
  我以为这个故事已经结束。但是没有。郭昌顺在继续讲述。接下来,我觉得他不完全是陈述某些事实。我的意思是,他的讲述,有了更多冥想或臆测的成分。
  后来,我仔细回忆起那块兽皮的图案。我记起了丁石轩曾经说过,藏宝洞应该有两层。丁石轩指着兽皮。兽皮在清水里浸泡过,重又变得新鲜。就像是刚从某一只动物身上剥下。丁石轩说到这里,他的手在某一处圈了一下。有一个竖井。竖井连着上下两层洞穴。这个位置,可能在洞的中央。从图上看,竖井的高度大概是一丈八尺高。或十八丈?丁石轩认为上面的某一个符号,有些模棱两可。他反复揣摩,仍然拿不准竖井的高度到底是多少。
  不要管高度。只要有这么一个竖井,丁石轩就有逃生的可能。这才是让我害怕的地方。要知道,丁石轩手上还有一根麻绳。那是我丢给他的。
  洞的下一层,丁石轩认为结构更为精巧,简直就是一个迷宫。他的手指在兽皮上游走:它是一个大圆环。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通道,和一些小的洞穴。就像一个蜂巢。丁石轩描述着他所看到的图形。而直到这时,我回忆起了当时所有的细微处。丁石轩断言,下一层洞的出口处,在西南方向的一个悬崖上。
  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印象中,兽皮的线条弯弯曲曲,像一团乱麻。根据丁石轩的研究,某根线条有着明确的指向:它的尽头,靠近绝壁上的一个鹰巢。丁石轩颤着声音说,这里,除了飞着的鹰,谁也上不去。我记得丁石轩的脸也扭曲着。他所表达的意思,是神往。
  我去了那里。那个悬崖。上面寸草不生。有几只鹰,在飞飞落 落。它们旁若无人,根本不理睬我的到访。一个人,在它们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我注意到好几个地方,都有鹰,在繁忙进出。但是,这不能让我放心。我怀疑,如果从这里,丁石轩能够活着出来。丁石轩,他和别人不一样。
  我回到悦来客栈。对郭昌顺的讲述,进行一番整理。从时间上判断,郭昌顺在获得珠宝后不久,就已开始忧心忡忡。一个有趣的现象是:郭宅的建造,居然是对藏宝洞穴的模仿。我没有见过那块兽皮上的图案,它至今可能还在丁石轩的手上。但郭昌顺的确给了我这种印象。他把记忆中的景象(经由丁石轩的描述),再现在白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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