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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掉自己的女人 作者:何顿-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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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看,还在读小学三年级时他就开始读《艳阳天》和《苦菜花》了,四年级时又开始读《三国演义》和《水浒传》等等。弟弟一度是渴望当作家的,渴望自己能成为作家。还在大学里他就开始学写小说,晚上常常熬到深更半夜。在他的桌子上有一句孔子的名言,工工整整地写在日历牌上: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她也以为弟弟不定哪一天就会成为一个红遍全国的作家,但是弟弟教了几年书后放弃了作家梦,开始对禅学感兴趣了,现在又在研读老子和庄子。弟弟是个博学的教书匠。她突然认真地对弟弟说:〃我想同田胜离婚。〃弟弟放下了书,用一双躲在眼镜片后面的三角眼睛瞧着姐姐。她又说:〃我从十七岁认识他起,就成了他的女朋友……我已经厌烦他透了。我要跟他离婚,我已经想好了。〃弟弟将鼻梁上的眼镜框移正,弟弟说:〃离婚?离婚对孩子不好。我在中学教了十年书,我太清楚了。凡是表现差的学生都是父母离了婚的,因为父母离了婚,孩子就有理由破罐子破摔。再说,你离了婚,还结婚不?再结婚又有什么意思?〃  
  弟弟就是这种态度,弟弟是个很正统的男人,因为正统,所以他不希望姐姐离婚。他还有点怕田胜,这种怕不是担心田胜伤害他,而是怕田胜毁了她。田胜经常在他面前海天海地,他骨子里已对田胜有敬畏心理了。弟弟毕竟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个事事都替老婆作想的凡人。邓瑛放下电话后就想着这些,她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然后才走到梳妆台前打量自己的脸,左脸上还有三个手指印其中有一个已经不明显了,另外一个手指印也缩短了半公分。看来只好拿这副脸到大力面前去招摇了,她想。她还是化点妆好些,她脸上有疲倦的神色,她要把疲倦的神色除掉。她换了一套三千多元的法国时装,这套衣服穿在身上非常精美,让她显得像一个贵妇人(这是大力的评语)。弟弟来了,开门,然后叫了声〃姐〃,瞧着她。她说:〃走吧。〃  
  她出了门,她的奥迪轿车就停在楼下,但车钥匙在田胜手中,她和弟弟走到街上,叫了辆迎面驶来的的士,向大力家奔去。她估计大力现在还没回家,她出门前还打了大力的电话,没人接。她决定到大力家门前等,她想他横竖要回家的,总不可能不回家。弟弟脸上有一种不安的感觉,问她:〃这是到哪里去,姐?〃  
  〃到你不认识的一个人家里去。〃她说。  
  的士驶到了大力住的那幢旧楼房前,她下车时瞧了眼大力那间房子的窗口,没有亮。她想他还没回来,但她又想也许她在路上的时候他回来了,而且睡觉了。她走进了楼门,向六楼迈去。她急急地上楼,弟弟跟在她后面,她走到了大力的门前,她敲了敲门,咚咚咚。里面没有回答。她又敲了敲,咚咚咚,里面仍没声音。弟弟站在她身后指出说,〃不要敲了,屋里没人,姐。〃但她又敲了遍,静等着,结果对门的住户拉开了门,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这是一张苦瓜皮样的脸,他望着他们姐弟俩说:〃你们找谁?〃长着苦瓜皮脸的男人问。  
  〃找大力,〃邓瑛说,〃请问,您晓得大力到哪里去了吗?〃  
  〃不晓得。〃苦瓜脸男人说,将门关了。  
  邓瑛深感自己问了句蠢话,这也是她急疯了的原因。他怎么会知道大力上哪里去了呢?这只能证明她疯了头了。他们下楼,站在坪前的一株樟树下,这时已是十点来钟了。弟弟看了下表,又瞥了眼黑沉沉的天空,天上布满了星星,弟弟说:〃回去吧?〃  
  她说:〃你回去,我还等一下。〃  
  弟弟当然不会抛下她走人,他陪着姐姐等待这个名叫大力的人出现。他们四处张望,有时候一辆的士驶来,他们就盯着,但走出的士的都不是她所企盼的大力。时间在一分一秒地逝去,走得很慢,但是却在朝前走,快十二点钟了,仍不见大力的身影。弟弟说:〃姐,站在这里干等,同宝样的。〃  
  〃我说了你先回去,我还等一下。〃她说,〃他应该就要回来了。〃  
  星星布满了四月里这个夜晚的天空,一轮椭圆的黄色月亮嵌在深蓝的苍穹上,一片青辉投射下来,涂抹在深沉的大地上。大地上飘扬着樟树、桔树、白兰花和泥土混合的气味。直到深夜一点,邓瑛仍没见到大力的影子。弟弟再一次劝她回去,这一次她听了弟弟的劝告,弟弟陪她站了三四个小时,她已经觉得她对弟弟不住了。  
  姐弟俩回到了弟弟家,弟弟在书房里开了个临时铺,她睡下了。她睡在床上东想西想,三点多钟了,她还是睁着两只毫无睡意的眼睛。她想她的睡眠像脑海里那只鹰一样飞走了,她拿起了她还给弟弟的那本《禅海珍言》,信手翻开一页,想用阅读来分分自己那专注的心,她读到下面这段文字:道吾和尚带弟子渐源,往某丧家吊唁。渐源敲敲棺材,问道吾:〃师父,里面的人是生还是死?〃  
  〃不能说是生,也不能说是死。〃  
  〃为什么不能说?〃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生的时候,没有死,生就是一切;死的时候,没有生,死的现状就是死者的一切。言生又言死,执著于二端,绝非禅家所为。生时忠于生,努力寻找灵性,感悟灵性,就会感悟生的意义,死的自然。  
  她若有所获地打个哈欠,又读到这样一段文字:云门和尚一次为门下僧人讲道,他说:〃每个人都拥有一个大光明,如果你想找到这个光明体,你不可能找到,你只感到不但没有光明,反而一团漆黑。〃……我的大光明在哪里呢?她把书合上问自己,我现在感到我的面前是一团漆黑,光明被黑夜包裹了。光明又是什么呢?我的脑壳是晕的,我的脑壳无法想问题了。她起床,走到客厅里接了大力家的电话号码,通了,仍没人接。她再次垂头丧气地回到铺上,又睡了很一气才进入迷糊状态。第二天上午八点钟,她在窗前的一片黑八哥的叫声中醒了,她的儿子注意到她的眼睛是红的。儿子说:〃妈妈,你的眼睛是红的。〃  
  她说:〃妈妈没有睡好。〃     
  
   
   
  
   

   
  
第十章     
  
   她去洗脸漱口,然后坐到弟媳的梳妆台前整理面容。接着她出门了,她看见儿子和侄儿在操坪里打篮球,她对儿子一笑就迅速走出了学校。街上阳光灿烂,四月的长沙一派清新明媚,春风穿越着大街小巷,从她脸上掠过。她呼吸了几口清爽的空气,上了一辆夏利的士,她再次来到了大力家门前。她又敲门,一遍又一遍,又把对门的苦瓜脸男人唤了出来,苦瓜脸男人见是她,就又把门关了。她下了楼,这一次没站在樟树下,而是站在这幢楼和另外两幢楼的中间,这样就可以眼观四方。她站了整整一上午,以致有人觉得她行迹可疑了,反过来注视着她的行动,她才灰心失望地离开。她又回到弟弟家里,吃过中饭她睡了一觉,这一觉她睡得很香,她梦见自己是一只雌鹰,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上飞着,她飞到了一个村庄里,那个村庄是空的,没有人,只有鸡和狗在房前屋后漫步,后来她飞到一个大庙前,才发现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跪在庙里求神,原来这个村子已有三个月没下雨了……她是被儿子用毛笔伺弄她的鼻子而醒的,儿子笑她说:〃你还睡,要吃饭了。〃她起床,伸了伸懒腰,走到窗前,天上一片晚霞,几只鸽子从天空中掠过。弟弟说:〃你睡了一下午。〃 
  她说:〃我刚才梦见自己变成一只漂亮的鹰。〃  
  〃爸爸打电话来了,我说妈妈在睡觉。〃儿子说。  
  她走到弟媳的梳妆台前梳头发,儿子又说:〃爸爸等下会来吃晚饭。〃  
  她警觉了,她在镜子里看了儿子一眼,他的脸很像田胜,但五官有点像她,尤其鼻子和嘴唇,那就是她的鼻子和嘴唇的翻版。她说:〃我不在舅舅家吃晚饭,我就要出去。〃  
  〃怎么呢?〃儿子问。  
  〃妈妈有事。〃她说。  
  她收拾好自己后,便出门了。她在一家小饭店里吃了碗牛肉粉,接着就一的士飙到了大力住的那幢楼前,这时天已经黑了,整幢楼只有大力家的窗户是黑的。他到哪里去了?她满脸失望地瞧着那处黑黑的窗口想。她似乎感觉到了一股鱼腥味从那处黑暗的窗口飘过来,那是大力身上的气味,淡淡的,犹如海风的味儿,很好闻。在珠海时,大力身上的气味就没那么强烈了,因为海风替代了他身上的味儿。此刻她满脑壳装着他们在珠海时的快乐,她觉得他们就像两条无忧无虑的海狮,在蓝天下的海滨嬉闹和玩耍,沐浴着珠海的阳光,那是从上午九点钟到下午五点钟的阳光,阳光里掺和着海风的腥味、花的馥郁和海边植物的芬芳,有时候还有一股泥土的沤臭夹带在这股芳香的空气里。她到一处小商店里打了方为的手机。方为说:〃来罗来罗,正好三缺一。〃  
  她说:〃大力今天和你联系没有……〃  
  〃没有。他失踪了?〃方为在电话那头笑笑说,〃你那样关心他做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来,来罗。我们等你,小丽在这里。〃  
  她去了,那天晚上她在方为家玩了一晚。她无心打麻将,但她需要人和她一起玩,不然她觉得她要疯了。她的大脑已紧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她不在乎输钱赢钱,结果她反而〃和〃了很多盘,她总是自摸,调将也自摸,小七对也自摸了三四盘。她并没赢钱的乐趣,她只是感到孤独,而她们可以消解她的孤独。方为也赢了点,她的那双金手总是立于不败之地,关于情场得意赌场失意的基本规律,搁在方为身上是错位的。她是个违反自然的人,所以规律在她身上就成了瓦砾。小丽和另一个女人输得很惨,输得她们都铁青了脸打牌,以致邓瑛觉得和牌和多了群众关系就急剧下降了。一桌牌打到深夜两点来钟,小丽和另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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