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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头脑简单的人一直被告知说,我们的世界是平面圆盘子,耶鲁撒冷是宇宙的中心。然而“维托利亚”号环球航行后平安返回,这表明了《旧约》中的地理有不少严重错误,那么这些人应该相信谁呢?
我重复一下刚才所说的。文艺复兴不是自觉钻研科学的时代,在精神领域中也很遗憾缺乏真正的志趣。这三百年里在一切事物中作主导的是美和享乐。教皇虽然暴跳如雷反对一些臣民的异端教旨,可是只要这些反叛者健谈、懂一点印刷和建筑学,他倒也十分乐于邀请他们共进晚餐。美德的热情鼓吹者,如撒沃那罗拉,和不可知论者冒有同样大的危险,年轻的不可知论者很聪明,在诗歌和散文中抨击了基督信仰的基本观点,而且言词激烈,绝不是和风细雨。
人们表露的是对生活的新的向往,但是里面却无疑蕴藏着一种潜在的不满,反对现存的社会和拥有无上权力的教会对人类理解发展的束缚。
薄迦丘和伊拉斯谟之间隔有近两个世纪的间隔。在这两百年里,抄写匠和印刷商从未清闲过。除教会自己出版的图书外,所有重要的著作几乎无一不间接地暗示,由于野蛮入侵者造成的混乱局面取代了希腊和罗马的古代文明,西方社会落入了无知的僧人掌管之下,世界便陷入了极为悲惨的灾难。
马基雅维里和罗伦佐·美第奇的同代人对伦理学并不很感兴趣。他们讲究实际,最会利用现实世界。他们表示要与教会和平共处,因为它的组织强大,魔爪甚长,会带来很大害处,所以从不有意识地参加改革的尝试,或对管辖他们的制度提出质询。
但是他们对过去事情的求索之心总也得不到满足,他们不断追求新的刺激,活跃的思想极不安稳。人们在这个世界上从小就坚信“我们知道”,但是从这时起人们提出了这样的问题:“我们真的知道吗?”
这要比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集和拉斐尔的画集更值得后世纪念。
十二 基督教改革运动
现代心理学教会了我们几件有用的东两,其中之一就是,我们极少出于一种单一的动机而做一件事情。我们不论是向一所新大学解囊捐赠一百万美金,还是连一个铜子也不愿意给饥饿的流浪汉,不论是宣称说真正的智力自由生活只有在国外才能得到,还是发誓永不再离开美国海岸,不论是坚持把黑称做自,还是把白称做黑,总是有不一而足的种种动机促使我们做出决定,我们心里也明白。但是,我们要是真敢对自己和周围的人老实承认这一点,那我们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形象可就寒碜可怜了。出于天性,我们总要从各种动机中挑选出最值得钦佩最有价值的一项,修饰一番以迎合公众口味,然后公诸于世,称它是“我们做某件事的真正理由”。
不过这虽然可以在大多数场合下蒙骗住大家,却从来没有一个方法能蒙骗自己,哪怕是蒙骗一分钟。
大家都清楚这条使人尴尬的真理,因为自从有了文明以来,人们便狡黠地达成默契,在任何公共场合里都不得戳穿它。
我们内心怎样想,这是自己的事。只要外表保持一幅道貌岸然的样子,心里便会感到满足,因此就很乐于遵守这样的原则:“你相信我的谎话,我也相信你的。”
大自然却没有礼仪之限,它在我们的一般行为准则中是个绝大的例外,因此它极少能被允许跨入文明社会的神圣大门。由于历史迄今只是少数人的消遣之物,所以名叫克莱奥的可怜女神至今一直过着枯燥无味的生活,尤其与不如她体面的姐妹们相比更是如此。她的姐妹们自从开天辟地以来就可以自由地唱歌跳舞,还被邀请参加每一个晚会,这当然引起了可怜的克莱奥的无比愤恨,她不断施展微妙的于腕,以图报复。
报复纯属人的天性,却又很危险,在人类的生命和财产中常常索价高昂。
每当这个老妇人向我们揭露数世纪流传下来的成套的谎言时,整个安宁幸福的世界就陷入动荡之中,狼烟四起,上千个战场包围了世界。骑兵团开始横冲直撞,漫山遍野的一队队步兵慢慢地爬过大地。以后,所有的人都回到各自的家舍或墓地,整个国家一片荒凉,不计其数的金银枯竭到最后一文钱。
如前所述,我们的同行现在已经开始认清,历史既是科学,也是艺术,它受无法言明的自然法则的支配,而这种法则迄今却只在化学实验室和天文台受到尊敬。于是,我们就搞起非常有用的科学大扫除,这对子孙后代造福匪浅。
这终于把我带到了本章开始时的题目,那就是:基督教改革运动。
直到前不久,对这场社会和思想的大变革只有两种观点,一种是全盘肯定,一种是全盘否定。
前种看法的支持者认为,它是一次宗教热情的突然爆发,一些品行高尚的神学家对教皇龌龊的统治和受贿大为震惊,自己就建立起独立的教堂,向真心诚意要当真正基督徒的人传授真正的信仰。
仍旧忠于罗马的人绝没有这么高的热情。
按照阿尔卑斯山另一端的学者的说法,宗教改革是一场既可憎又可恶的反叛,几个卑鄙的王宫贵族不想结婚,还希望得到本该属于教会圣母的财产,便阴谋闹事。
一如既往,双方都对,可又都错了。
宗教改革是形形色色的人出于形形色色的动机造成的。直到最近我们才开始明白,宗教上的不满只是这场大动乱的次要原因,际上它是一场不可避免的社会和经济革命,神学的背景微乎其微。
如果教导我们的子孙,使他们相信菲利浦王子是个开明统治者、他对改革后的教旨很感兴趣,这当然要比向孩子们说明一个无耻政客如何通过狡猾诡计,在向其它基督徒开战时接受了异教的土耳其人的帮助要容易得多。于是几百年来,新教徒便把一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伯爵打扮成宽宏慷慨的英雄,他希望得到的是黑森家族取代自古以来掌权的世敌哈斯堡家族。
另一方面,克莱门特主教可以被比做是可爱的牧羊人,他把日益衰竭的最后精力都徒然地用在保护羊群不跟随错误头领误入歧途上,这要比把他描写成典型的美第奇家族的王子更易于理解,因为美第奇家族把宗教改革看成是一群酗酒滋事的德国僧人的不光彩吵闹,并运用教会的力量扩展意大利祖国的利益。因此,如果我们看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在天主教的课本里对我们微笑,我们丝毫不必惊讶。
这种历史在欧洲可能是必要的,不过我们既然在新世界上幸运地落了脚,就不必坚持欧洲大陆祖先的错误,而应该自由自在地得出自己的结论。
黑森的菲利浦是路德的挚友和支持者,他虽然怀有强烈的政治抱负,却不能说在宗教信仰上不虔诚。
他丝毫不是这样。
一五二九年他在著名的《抗议》上签字时,他和其它签名者都知道,他们会“遭到猛烈暴风雨的严酷打击”,还会在断头台上了却一生。他如果不是具有非凡的勇气,就不能扮演他实际上扮演了的角色。
不过我要讲明的是,历史人物受到启发做了一些事情,也被迫放弃一些事情,但如果不深入了解他的各种动机,要对他(或者对我们所熟悉的人)下断语是很困难的,也可以说是不可能的。
法国有句谚语:“了解一切即宽恕一切。”这个解决方法似乎过于简单。我想做一点补充,修改成:“了解一切即理解一切。”善良的主在数世纪前已经把宽恕的权力留给了自己,我们还是让他去尽宽恕之职吧。
我们可以低就一点,尽量去”理解”,这对于人类有限的能力来说已经够多了。
现在我还是回到宗教改革上来,这个题目使我把话题扯开了一些。
据我的“理解”,这个运动起初是一种新精神的体现,它是前三个世纪里经济和政治发展的结果,后来被人称为“民族主义”,因此它与那个外来的国上之国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前五个世纪的欧洲各国都被迫要看那个国上之国的眼色行事。
要是没有同仇敌忾,就不能使德国人、芬兰人、丹麦人、瑞典人、法国人、英国人和挪威人紧密团结为一体,形成强大的力量,足以摧毁长期监禁他们的监狱围墙。
如果各自怀有的险恶嫉妒之心没有由于一个伟大的理想而暂时收敛,超脱私人的仇视和野心,宗教改革也绝不会成功。
反之,宗教改革就会变为一连串小规模的地方起义,只需一支雇佣军团和几个精力旺盛的宗教法官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们镇压下去。
改革领袖便会重蹈胡斯的厄运,追随者们也会象从前被杀的沃尔登学派和阿尔比格学派的人一样被处死。教皇统治集团会记载下又一次易若反掌的胜利,接踵而来的便是对“违反纪律”的人们施以施雷克里克式的统治。
改革运动虽然胜利了,但成功的范围却小到了极点。胜利一到手,对反抗者生存的威胁一解除,新教徒的阵营便瓦解成无数个敌对的小山头,在已经大大缩小了的范围内重演敌人当权时的所有错误。
一个法国主教(很遗憾我忘记了他的名字,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曾经说过,我们必须热爱人类,不论人类处于什么境况。
我们从局外人的角度回顾一下,在近四个世纪的时光里,人们曾充满希望,但同时也陷入更大的绝望。多少男男女女怀着崇高的勇气,在断头台和战场上为了理想抛弃了生命,而理想却从未实现过。我们也看一看数以百万计默默不闻的小市民,他们认为某些东西是神圣的,便为之牺牲;还有新教徒的起义,他们本想建立更自由更开明的世界,却一败涂地。这都会使人们的博爱之心受到异常严峻的考验。
直言不讳地讲,新教徒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