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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很久以后,听到王晓京再版指南针的《选择坚强》,并且卖了据说十几万张的时候,我才悄悄回味那个高亢,激越,犹如坚硬而脆弱的金属般的声音。我无比怀念,无比喜爱,也无比怜惜。我想,我能遇到这样的歌手,不仅能给她写歌,还能给她制作,这已经是多大的快乐了?放眼当今歌坛,我又能发现几个嗓子真正牛逼的歌手?当今个个都要跳大神动辄HIPHOP、R&B,又有多少能让我衷心向往,真正具有灵魂和内涵的音乐?
——天冷了,谁用歌声来温暖我们呢?
牧云人在那篇文章最后写道。
据英国国家气象台报道,二零零二年,是有史以来最热的一年。
夏天最热的那几天,我不敢出门,怕一踏上柏油马路,就会像水珠一样被蒸发掉。一个无聊的晚上,我把空调开得足足的,正在潜心写作,突然电话响了。
这里是德国,一个有些低沉,沙哑的女声说。
你是谁?我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但是不敢相信。
我是罗琦。
我的手一抖,差点没能握住话筒。
真的?是你吗,罗琦?
她的声音很磁性,经过这么久,我还是能一下就听出来。
我要复出了,我可以把我的新作做成MP3,放到你的信箱吗?你可以在北京那边给我找家公司吗?
这都是真的吗?我说。
我在心底,无声地说着。
我眼前浮现她当年一身墨绿,冲进办公室的场景。那时候,她才十六七,而我,也是风华正茂。我们一直在拼命保住什么,我们又保住了多少呢?就算我们保住了,但是岁月轻轻一伸手,就能把那些东西都拿走。
而此时此刻,我们能做的,或许就是多保住点什么。
什么都还来得及,我知道。对她的怀念,对她的梦想,我都要好好地珍惜,并且努力去实现。十几年不过一瞬,倏忽来去之间,掐指算算,她已经二十七八了。
2002…8
2002…12
《我的音乐江山》 天才及疯狂的冷漠游戏人间的快乐(1)
都是因为我是这里的点火人我点过无数篝火于是你就愿意跟着我
都是因为晚上的月亮太冷了我们打了一个赌而我又胜了
都是因为那天我的一首诗不知怎么又写到了你
精彩的梦中本不该牵涉许许多多事的
那天晚上又一阵风刮过藤蔓
在唱不完的夜歌中
轻轻淡去
——《夜谷山歌,1985。12》
八八年夏天,北大很热。四处的核桃树结了拳头大的果子,男孩女孩们扬着竹竿,打得头上手上一片鲜亮的绿浆。晕红晕红的合欢花开够了,就轻轻掉下来,艳艳的一地。我去图书馆还书,丢了几本,以为要赔,馆员却一反常态,让我马上办完手续走人。我知道,俄语系肯定跟他们打了招呼。我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一尊瘟神,需要尽快赶走,永远也不要回来。他们甚至跟我父母联系,替我找了个川北山沟里异常偏僻的矿山,要我去那里呆一辈子。
我当然不会去,打死也不去。我决不会离开北京,我不能没有它,我觉得它也不能没有我。
几个哥们,姚昕,邢涛,纪江红跟我一起到了成都,玩了一通,我跟姚昕说,帮我骗骗父母,就说在中关村替我找到了工作。父母相信了,我赶紧逃也似地坐上火车,回到北京,回到北大。
那时候正是暑假。校园里很空旷,时不时遇上几个熟人,问我怎么样了,我说挺好的,在准备考研究生。我住在姚昕替我找的宿舍,一天到晚写诗,还写小说。我不知道这是否能让我生存下来。我的前途一片茫然,但并不慌乱,因为我有诗,所以就有梦想,还因为我年轻,有的是时间来挥霍。
暑假很快就要过去了。其间我跟姚昕闹了次别扭,是因为喝高了,跟两个来北大找我们的成都女孩玩牌,其中有一个打了我一耳光,我马上一耳光抽回过去,把她从桌子边上抽到床角。姚昕看不过去了,就要跟我决斗,后来被人劝开了,我们醉醺醺地抱头哭了一阵。我本来不喜欢打女人,那天不知怎么的就出手了,我感到非常奇怪。
那两个漂亮女孩的名字我后来忘了,只记得我给她们起的绰号,打我的那个白嫩,高挑,我叫她CIGARETTS,另一个有点矮,很丰满,我叫她MONEY。
姚昕宿舍的回来了,我住不下去了。我很紧张。看来又要滚蛋了。回去怎么向家乡父老交待呢。我到处找人喝酒,喝得晕头转向,被不同的人救回去,第二天又幽灵似的在燕园里游荡。很多人都同情我,包括我一手教出来的燕浪诗社成员。但是他们帮不上我,他们自己也只是穷学生。
我脑子很晕。很多事好像非常可笑,但一旦降临到我身上,又非常可怕。我恍惚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游戏,声嘶力竭地冲撞着,撕斗着,跟它血肉粘连,牢不可分。我很想逃,但不知道怎么才能逃出去。
有一天,我跟一帮西语系的孩子喝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其间有个瘦瘦的家伙突然站出来,说,你要不嫌弃,就到我们宿舍住吧。
什么?我醉眼惺忪,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在42楼403,那边很偏僻,校卫队过不来,我们班的班主任也不来视察,床也空着几张,那孩子诚恳地说,你过来吧,先住下,慢慢想办法。
这个梦真美,我喃喃感慨着,千万别让我醒来,弟兄们。
我听见周围在笑,不过不是系里那种轻蔑的,如释重负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哥们的笑。我费力地抬起头,看见一个很白,很瘦,眼睛很大,有点像希特勒的家伙。
我认识他,他叫做韩剑。
十几年后,他叫做雪村。
我的全部家当,除了几床被褥,和几本花了四年功夫写成的诗集,就没什么别的了。我很快就搬到了42楼403。新学期又要开始了。他们是八七级。我住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韩剑,另一个是张学锋,也是个很不错的哥们。他没有阻止韩剑让我搬进去住,我很感谢他,我们也很快成了朋友。
开头几天比较安静。我请他们喝酒,吃饭,我不耍酒疯的时候很豪爽,很梗直,很叛逆,感觉是他们的偶像,因为做了许多他们想做而未能真做的事。
那个年代,诗歌还在大行其道。我被俄语系抛弃,但却是有名的校园诗人,周围有一大帮跟随者。八六年,我是五四文学社的常务副社长,但是很多别的系都不太满意中文系对诗歌,对文学的垄断,所以,我们七个外语系和国政系的家伙成立了燕浪诗社,举办了北京第一届大学生文学艺术节,请来了北岛顾城舒婷马原残雪李陀史铁生刘晓波和许多艺术家办讲座,搞画展,搞演讲,放映前卫电影,玩行为艺术,闹得非常红火。燕浪因而蜚声校园诗坛,许多五四文学社的都纷纷加入,喧嚣一时。两年后,其他六个毕业走了,我退学了,但赖在学校,还有些势力。某个哥们后来说我具有某种“领袖气质”,西渡在《北大往事》里说我“手把手教社员写诗,”而我常常兴之所至,招手一呼,就有一大帮外语系中文系的呼啸而来,把酒尽欢。我到了韩剑宿舍后,他们便经常来看我。我有一种掌门的错觉,很是威风,这让韩剑和张学锋也对我充满了尊敬。这种虚幻的东西,成为我在那个年代最大的精神支柱。
而那时候,只要有点精神,就能活得挺自在。
校园里突然掀起了一阵生意风。每个学生手上一夜之间突然有了许多汽车,BB机,粮油食品,以及某些我从未听说过的超级商品。还听说有人一夜之间成了万元户。八八年,万元户的概念就是现在的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韩剑也热情地投身进去。我在宿舍仓促地写诗,写歌,他每天上自习回来,嘴里全是蓝鸟尼桑夏利,说得我一愣一愣的。
你玩不玩?做成一笔,你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我做不来,我说。
《我的音乐江山》 天才及疯狂的冷漠游戏人间的快乐(2)
我们班上有俩,马上就要成了,韩剑说。
你不是说他们做来做去,花了不少钱请客,看货的时候却发现是同一家吗?我很怀疑地说。
哦,那我记错了!韩剑说,我说的是另一对。
我宽厚地笑笑,不再劝他。我知道这种东西很不可靠,但是,那时候我们内心虽然强硬,却很脆弱。他能做这些事,能从中感到快乐,我为什么要败他的兴呢?反正大家都在玩空手道,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有一点他说得很对,真要做成一笔,就会大功告成,彻底翻身。那个年代我们精神生活非常丰富,但物质生活实在不怎么样。我从一年级开始,基本上每天都处于一种半饥饿状态,总是吃不饱。相对于已经很低的菜价,家里寄来的生活费已经不少了,但我还是饿。白天不管吃多少,到了晚上,肯定要饿,而且饿得不行。我那时候想,要是每天想吃鸡蛋就吃鸡蛋,想吃扒肉条就吃扒肉条,想吃小炒就吃小炒,每天吃得满嘴油光,肚子溜圆,对于正在猖狂发育的身体,该是多么大的帮助。
……
不过很容易出来听雨的。有山风把你当作玫瑰了,它栖息的草丛便沉淀下叹息一般的褐土。风从地下传到湖里,湖中就不再有细碎的涟漪。有人从你的背影里拾起一个微笑,看了一看,又丢掉了。
我亲爱的夏风该开靥了。春天过去,俄文楼前高贵的银杏已绿荫如海,碧波荡漾在方砖上,远一点的湖中,游动的草荇间,正下雨,沾着花伞下的头发,少女的倒影落在地上,然后慢慢地走远了。溅起的两颗水花在平宁的鸽哨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