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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洪门三叠 第六节 高手对弈(下)
一把好剑,生来就是笔挺的立着,只有死亡才能让他折腰。
章高蝉若论武功当是天下无敌,但面对秦明月的时候却总有无力感,那感觉就像被一汪碧水包围,有劲却使不出来也不知道往那里使,所能做的只能是跟着这水随波逐流。
若是一个人不仅出身高贵,更兼年轻气盛的时候就已经在某个领域睥睨天下未尝一败,这样的年轻人心里怎能没有冲天豪情和滔天傲气,就像未折腰过的剑,但秦明月却屡屡让他有被拗折的感觉。
他说不过秦明月,他对江湖事务的处理也比不上秦明月,他心里也知道秦明月是对的,秦明月对他也从来不毕恭毕敬过,但这种拗折的感觉却宛如缠在他傲心上的一条冰凉的蛇,让他异常的不舒服!
因为他是昆仑所有人的主宰,他是武功天下第一,他从没在江湖上吃过亏,所以他认为自己应该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才对。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更不是无所不知的,他还不是那些在江湖棋盘对弈的棋手中的一员,因为眼前的秦明月就是明证。
秦明月每一次条理清楚的说出他想不到的战略战法的时候,就一次又一次伤害他的雄心傲骨。
就像一个小孩非要从另一条道理证明自己的正确一般,不是认为对方不对,而是不服气,所以章高蝉对秦明月的马屁并没有破颜一笑,只是冷哼一声,摸着下巴想着怎么反驳一下眼前这个老头。
就在这时。风枪门院里一阵喧哗,马蹄声夹杂着笑声,好像派出的部队回来了,靴声橐橐,玄武堂张君机一个箭步跳过门槛,满头大汗的他跑进大厅对着上面坐着的掌门和林羽匆匆行了个礼,没有对他们汇报却马上对秦明月咬起耳朵来。
“什么?”秦明月嘴里发出惊叫,脸色一会白一会青。怒哼一声,一拂袖子就往厅外走去。
台阶下。一众人正朝大厅走来,为首地是昆仑的几个统帅,白虎堂景孟勇和朱雀堂的桂凤有说有笑的走在最前面,旁边是打着哈欠的一瘸一拐的左飞。
左飞打扮除了衣服上的稻草还算正常。其他两个堂主可就吓人了:景孟勇的怀里鼓鼓囊囊的,宛如怀胎六月一般,腰畔挂着三把剑一把刀,每走一步都叮叮当当乱响。腑下不夹着一双靴子;而桂凤则浑身溅满了血液,捧在左上地右手缠了一圈白巾,好像是受了伤,但脸上笑的简直如一朵花一般,和景孟勇边走边聊,时不时放声大笑,看来开心到极点。
“得胜归来?”秦明月站在最上面一级台阶上高高在上地斜瞄着他们问道,他身边是铁青着脸的张君机。
“哎呀,左护法!”景孟勇和桂凤太过兴奋。这才看到秦明月站在台阶上等着他们,一起大叫了一声,几个快步满脸喜色的站到秦明月身前。
“左护法,您这次真是神机妙算,下属真是服死您老了!”景孟勇又惊又叹服的对秦明月说道。旁边地桂凤听得连连点头,跟着叫道:“护法啊,下次我们再干一场吧,今次真是杀得痛快之极,啊哈哈!!”
景孟勇赶忙给同僚表功:“是啊是啊,老桂今夜衔尾追击,一连缺两把刀,连虎口都迸裂了,哈哈,痛快的很!”
“痛快你个屁!”秦明月猛地瞋目怒喝一声,飞舞的唾沫星子喷了景孟勇一脸,好似定身法一般,这个大将瞠目结舌的呆在了那里,旁边地桂凤也被吓到了,脸上的媚笑古板似的僵在了那里。
“护法……”两人不知道何事,一起怯怯的问了一声。
刚一开口,那边的秦明月已经炸开了,他怒吼着,好像嘴里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喷火,他指着景孟勇的鼻子怒问道:“王八蛋!我派张觉让你放人,你为什么不放!居然还抢劫对方的大人物?!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我们昆仑派,昆仑派知道不,是名门大派!不是他娘的土匪!”
要知道院里密密麻麻地全是昆仑的高手,当着这么多同僚属下被秦明月指着鼻子大骂,景孟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着实脸上挂不住。
他恶狠狠的抬眼偷瞧了旁边的张君机,知道是张觉告诉了他,让他告黑状的,不禁咬牙又切齿,然后他梗着脖子抬脸分辨道:“护法,我带着兄弟出死入生,他们那么有钱,我们却连靴子都不齐,有地弟兄还穿着布鞋……”
“街上有钱人那么多!你这王八操着刀去抢啊!”秦明月没想到景孟勇还敢顶嘴,面上都成了赤红:“这事你不是第一次了,狗改不了吃屎!连靴子都要扒?街上的流氓都比你有骨气!出了你这种土匪,老子还有脸跟别人谈生意吗?!”
桂凤和景孟勇关系很好,此时见景孟勇一张老脸没处放,一抱拳说道:“老景也是按规矩来的啊,打扫战场而已。”
“打扫战场和抢劫活人能一样?放了他又羞辱他,还不如不放!”张君机在秦明月插口道,他性情火爆,刚才和桂凤差点打起来,看见桂凤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没说你,你自己到来了?”秦明月插着腰对着桂凤扭过脸来:“派你出去前我特别给你强调:你衔尾吓走长乐帮即可,不要多做无谓杀伤!你倒好,倒真来衔尾追杀,一直追出城外二里,还砍缺两口刀,你听不懂人话?你蠢吗你?”
桂景两人被在震怒的秦明月面前不敢抬头,这时候秦明月依然在跺脚怒骂道:“……我有法治你们!不是想发财吗?不是想砍杀吗?好好好,我让你们闲着去,缺了你们两个堂还不叫昆仑了吗?!”
下面的景孟勇是汗如雨下,这次看来秦明月是动真怒了。眼下正是昆仑四处攻城掠地的时节,万一真是把自己搁一边,自己去哪里发财去?
想到这里,景孟勇一咬牙把怀里那宝石戒指掏出来了,诌笑着双手捧到秦明月面前,说道:“护法你息怒吧,我从那人手上抢……拿下来的,您看看。这珠子多大,肯定价值过万。现在献上,您消消气吧……”
秦明月抿住嘴,用鼻子呼呼出气,两根手指捏住了那戒指,盯了好一会,猛然朝景孟勇骂道:“你那枪法值多少银子你知道吗?一个身份值多少银子你知道吗?一个面子值多少银子你知道吗?一个羞辱值多少银子你知道吗?就为这石头你就可以不惜结仇江湖豪雄?你满眼都是这石头,混账啊!烂泥扶不上墙!”
说罢,振臂一挥。手里地宝石戒指脱手而出,在夜空中远远的飞了出去。
所有人看着那昂贵的宝石划出的光晕拖过夜空消失在黑暗中,竟是都怔住了。
“你的眼里如果有江湖,这些东西就是粪土!”秦明月大吼道。
“护法,我们起码是出力厮杀了的,你这样对我们实在……”景孟勇愣了很久才让自己相信了那戒指被秦明月丢了的事实,份外看重钱财的他不由地又痛惜又后悔,早知如此何必拿出来。
“谁没出力?!昆仑今夜人人血战!”秦明月没好气的反诘道。
“护法!”景孟勇这个时候有了精神,他委屈地说道:“我手下说有人在草堆上睡了一个时辰。你不问这种偷懒的罪责,我和老桂浴血厮杀倒成了过错。”
秦明月斜瞥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左飞,知道景孟勇在说谁,但左飞和景孟勇这些人不同,他是林羽带回来的关门弟子。人数虽然少,但林羽在江湖上地名望不禁大而且极佳,他还想用这个呢,所以不得不咳嗽一声压了压脸上的尴尬,扬声说道:“出力要讨好,要是出力猛干屎事,你还不如不出力呢!”
“景堂主,你说谁?!谁没出力?!”左飞看见景孟勇猛看自己,他提起了脚,指着露出血淋脚趾的靴子大叫道:“看见没有!你们刚走,老子就遇到长乐帮那帮家伙,老子本来想全部砍死,但是想到秦护法叮嘱打破即可,这才放他们一条狗命,我一个打五个,面无惧色,杀得对方屁滚尿流,不要说他们功夫差,人人功夫和你们差不多,这脚趾头就是一脚踹断他们鼻子留下的伤……”
“五个?都什么兵刃?武功流法?”景孟勇鼻子都要被气歪了。
“一个自称叫什么易月,另一个叫霍长风,还有一个号称江南第一公子……”左飞笑道。
“别乱说!”秦明月打断了左飞,有些生气地看了看这小子,心想这家伙怎么如此口无遮拦,什么屁话都敢说。
看了看左飞的破靴子开着口挺寒碜的,就一指景孟勇腋下那双靴子说道:“左飞,那靴子你先换上。”
左飞大叫一声,一把把靴子扯了过来,也不怪合脚不合脚,就地坐上就换上王天逸那双,只把景孟勇气得差点吐血。
“各位,掌门请你们进去说。”一个部下禀告道,秦明月这才发觉自己太失礼了,盛怒之下竟然摆开了掌门,自己就先训斥起来,赶忙低身称是,把几个头目领进了大厅。
几人禀告了各自任务的完成情况,景孟勇精明,在秦明月面前,也不提抢劫的战果了,就干巴巴的按原来的任务说了一下,倒是桂凤不认了,他当着章高蝉朝着秦明月叫板了。
桂凤倒是和张君机一样的脾气不好,加上以前他和景孟勇一派就和秦明月一派关系不是怎么铁,自己本满心以为杀敌那么多当有大功,没想到此刻却被秦明月训来喝去,自己也吃怒,就把秦明月在门口训斥的话朝章高蝉转述了一下,扭头问秦明月道:“哎,护法,长乐帮先来挑我们。他们又打不过我们,我们不干了他们干谁?!我们杀敌也有错吗?”
秦明月白了他一眼,说道:“就如下棋,一步得利蝇头小利而已,关键在于整局得胜。现在他们都败了,你非得不给面子赶尽杀绝,对我们有好处吗?尸体能变出银子来?”
“秦明月,这事地打算你刚才已经说了。但桂堂主追杀长乐帮溃兵不也没错?难不成我们还要敲锣打鼓的恭送他们出城?”章高蝉在上面说道:“你平日里向来说谁的刀硬谁有理,不杀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昆仑兵精将广攻击犀利?以我昆仑的战力。我是觉得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