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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的角度看,这个链条无疑是大谬,货真价实的伪科学。但是在很多年里都被我们当成真理。
简单的用进化论去否定圣经关于人的起源,就形成了两种百年里一直在打嘴仗的不同学说。这两种学说今天看来都很孱弱,在后来的时间里这两种说法甚至敌不过晚近的第三种假想,即所谓的外星人,因为我们更愿意相信未知力量。
人类对未知的敬畏,导致了外星人说轻而易举就冲破了传统关于造物主造人说和进化??说。后两个学说虽然有历史有渊源,却在与一个更加荒谬的“人是外星来客”说法对垒时不堪一击。
第二章 色季拉雪顶
3 两个断指男人。悠远的森林之歌
地球人都知道,青藏高原的三条大山脉大体上都是东西走向,自北向南依次是昆仑山,冈底斯山,喜马拉雅山。
喜马拉雅山主要的高峰都在中段,其中以珠穆朗玛为最。东段的地势相对较低,制高点为南迦巴瓦。南迦巴瓦海拔7782米,在藏东南温暖湿润的低地区域鹤立鸡群。这里也是被称作西藏江南的几个县,林芝,米林,墨脱。其中墨脱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南麓,要翻过南迦巴瓦的一个至今尚未通公路的山口才能到达。
我的裕固族诗人朋友贺中做旅游这一行,李德胜刚到的那些日子他一直不在拉萨,现在回来说马上又要去米林,去新规划待开发的景区踩点,那里是珞巴和门巴人的聚居区。
珞巴人门巴人加上珠峰区域的夏尔巴人,都属西藏乃至全国人数最少的族群,他们生活的地方几近与世隔绝,他们的生存状况对绝大多数西藏人都是个迷。
贺中先是请李德胜喝了两场大酒,贺中的酒量连启达也甘拜下风,但是在李德胜面前却也没显出什么英雄本色来。李德胜的酒量才真正是深不可测。贺中的好酒加上豪情深深感染了他,他讲的珞巴人的那些事让李德胜充满热情,两个人说好一道去米林。来自吊罗山热带雨林的李德胜要去见识真正的原始森林了。
我们这些老西藏习惯上把西藏分为两部分,色季拉山口以东是另一部分,我们则是以西的这部分。我们生活在以西,我们的故事也大多在以西,而我们这边几乎没有原始森林。所有的原始森林都在色季拉以东。色季拉山很像是一道季节分水岭。
色季拉山横亘在林芝的正东。即使在仲夏,川藏线必经之色季拉山口仍然会飘雪。
林达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珞巴族小村。林达村居喜马拉雅山北麓,植被繁茂风光秀丽。林达的准确位置在北纬九十四度与东经二十九度交汇点上。
从米林到林达这段路,他们骑马走了多半天。太阳出来的时候,贺中骑的青马和李德胜骑的枣红马,浑身都浸出了汗珠,给阳光一照晶亮晶亮的。贺中回过头。向导的白马跟了上来。
他们先是沿着雅鲁藏布江南岸的浅堤,后来就连浅浅的堤坡也不见了,化成一派枯黄的草甸。温暖的冬阳洒满了这里的山坡和谷地。早晨空气仍然很凉,尽管李德胜已经穿了登山专用的羽绒服,身上仍然会打抖。微风是清冽的。贺中的马走在前面。这时他轻勒缰绳,青马由碎步小跑转为慢步。李德胜的马上到前面。
贺中问向导:“还没问您叫什么?”
他说:“诺布。”
贺中说“诺布啦。”
他说:“我五十五岁了。”
贺中根本没问他的年龄。这条路不很宽,刚好容得下两匹马。左手方向是迤逦向上的山冈,冈坡上有少许乔木,也有大鹰在乔木上空盘桓。贺中驱马上前,与李德胜并行。
李德胜说:“这里的树好大,比吊罗山的树大得太多了。”
贺中说:“听你说的,你们那里应该是次生林。”
李德胜说:“次生林是什么意思?”
贺中说:“就是被砍伐过,之后自己又重新长起来的森林。”
李德胜说:“应该是吧。明代皇室和贵族都喜欢用海南岛的黄花梨树做家俱,据说那时候就把岛上的大树都砍光了。”
贺中说:“这里是真正的原始森林,几百年几千年都没被大规模砍伐过,所以才有这些参天大树。最大的一棵据说有四千年,”用手比划,“有那么粗,要十个人才抱得过来。”
李德胜眼睛发亮,“我们能看到吗?”
贺中说:“那树在林芝,我们回去时候专门去看。”
诺布说:“前面不远了。”
李德胜说:“就要到了吗?”
诺布说:“前面是条河。”
到了河边贺中提议休息一下。这条河是从南面峡谷里流出来的,向下流进雅鲁藏布。
这道峡谷里植被茂盛,两面山坡覆盖着森绿的针叶林木。再向上是白色的峰顶,在阳光下炫人眼目。河上是一座木便桥,粗大的原木并排串起做桥面,看上去很结实。小路到河边有一条岔路,岔入幽深的峡谷。
他们坐在路边的草地上,贺中开启了两听黄桃罐头。三匹马在附近吃草,缰绳拖在蹄下。
诺布说:“它们很听话,不会跑的。”
贺中说:“你什么时候去过林达?”
诺布说:“四十多年啦。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我和阿爸到这道谷里打猎。”
李德胜说:“这里面有什么可打的?”
诺布说:“什么都有。有虎,豹子。”
贺中说:“雪豹吧?”
诺布说:“有雪豹,有金钱豹。”
李德胜说:“现在还有吗?我们那边山里已经没有大动物了。”
诺布说:“这里都有。还有熊。这道谷一直往前,走四天,翻过雪山就是印度。”
贺中说:“印度还远得很呢。”他找出地图,向他指点,“看,这里才是印度。有几百里路呢。”
诺布:“要走四天。我阿爸去过印度。”
过了一会他又说:“印度人家里养孔雀,一家养很多孔雀,就像汉人家里养鸡。”
李德胜说:“养鸡为了吃鸡蛋。印度人也吃孔雀蛋吗?”
马儿在安闲地吃草,他们聊天,天南海北地神聊。
这时近处响了一枪。我看到大青马惊恐地抽动一下浑身的毛皮。诺布迅速站起来,随手操起撂在身边的单筒火枪。
岔路上闪出一个矮个子猎人。他自顾低头看枪,对着枪口吹了一口气,一小股硝烟从枪筒后部涌出来。他根本没朝他们看一眼,仿佛没发现近处有人。
这时他们与他的距离不超过三十米。
诺布站着没动。矮个子猎人旁若无人就从我们身边走过去。诺布又坐下来。猎人拐上我们的来路,一会就不见了。他穿戴奇特。有毛的大帽子;一块黑氆氇呢料中间剜了个洞套在头上,腰里用白贝壳镶嵌的宽皮带束紧;斜挎着两柄猎刀,一长一短;刀鞘是木制的,有几道摩擦得锃亮的铜箍。
诺布说:“就是他们。你看到他的脸了,他们都是这种样子。”
李德胜说:“他的刀真是漂亮。”
诺布说:“他们都这样。见了面不说话,就像没看见你。熟人见面也不打招呼。”
贺中说:“听说珞巴男人个个都是好猎手。”
诺布突然缄口。他们重新上路。
他们拐上通向峡谷的岔路,走不远就开始爬坡了。湍急的河水在他们右侧,河道里水很浅,且清澈,看得见水下的各色卵石。
因为上坡,马走得很慢。诺布在前面,像有心事,低着头一声不吭。贺中吹起口哨,老调子,《走西口》。李德胜殿后,他的精气神最好。
他们进了林子,清一色的红松林。路竟比原来宽了。贺中催马向前,与诺布的白马并行。诺布又说话了。
“我阿爸是条硬汉子,色季拉山以南的猎人都知道他。他比我大十七岁。”
贺中说:“上一次进山,诺布啦的阿爸也不过三十岁吧?”
诺布说:“我不记得他几岁。”
“你阿妈呢?”
“生我的时候死了。阿爸经常一个人到山里去,把我丢在家里,留些干肉和奶渣。”
过了一会他又开口了:“我阿爸说,阿妈是个美人。阿妈是阿爸从牧区抢来的,当时阿妈又哭又叫,还咬下了阿爸的右手食指。后来阿爸打枪,只好用中指扣扳机。”
李德胜说:“我也习惯用中指,中指扣扳机更稳。”
诺布指着眼前这条路说:“他常来的就是这个峡谷。我们上一次走的也是这条路。”
李德胜说:“他会说他们的话吗?”
诺布说:“谁?我阿爸?”
李德胜点点头。
“他们会说藏话。他们的话阿爸……大概也会一点。我猜他应该会一点。”
诺布的口气显得犹豫,不很肯定。直到后来他们才明白他为什么犹豫。贺中还注意到他从不叫珞巴人。他只叫他们。
到林达是中午了。林达是个小村子,村里的人居住得稀稀落落。这是片林间空地。房子附近有许多粗大的树桩,使得村里的土路不时要绕开树桩,因而变得弯弯曲曲。
村子里看不到一个人。李德胜建议进到珞巴人的房子里去。
贺中说:“还是不要了吧,他们也许不喜欢生人。”
诺布说:“男人都上山了,打猎,种地。”
李德胜说:“他们也种地?”
“种青稞和辣椒。他们离不开辣椒。”
他们终于还是没进房间,径直穿过村子。他们的房子举架低矮,四壁完全是用整根原木横排串起构筑的,令人联想起战争中的坑道建筑。只不过这里的原木更加粗大,更少斧凿罢了。
他们来到村后。这是一片面积很大的空地。起码有五六个足球场那么大。下面的村子依傍着河水。
这片空地一派阴森,虽然当时阳光灿烂,从遗留的残桩可以知道这里曾经烧过大火。有的残桩高达四五米,有的则贴近地面,清一色的焦黑。树桩空隙间是人踩出的小路,看得出这里是村里人上山的必经之地。他们找地方坐下来。
李德胜说:“诺布,这是天火烧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