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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科波菲尔25-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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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的赞赏还没完全减退,然后把它们折好放进衣服口袋里。
  那一天晚上的活动就这么结束了。悲伤和疲劳已使我们再也支持不住了,姨奶奶和我决定明天回伦敦。当时讲定,米考伯先生把他的可动产卖给旧货商后就跟我们一起走;在特拉德尔的指挥下,威克费尔德先生的业务也以适当的速度予以结束;爱妮丝不等那一切安排就绪就也去伦敦。我们在那老宅里度过了那一晚上。希普一家走了,就像一种瘟疫从那老宅里被驱除了一样。我像一个沉船遇难后又侥幸回到家的流浪者一样在我的老房间里躺下。
  第二天,我们回到姨奶奶的小屋——不回我的住宅了;当她和我像昔日一样在就寝前坐在一起时,她说道:
  “特洛,你真想知道我近来有什么心事吗?”
  “我真想知道,姨奶奶。如果有这么一段时间,我为你有一种我无法分担的悲哀和忧虑而不安,那就是现在了。”
  “没有我这小小烦恼,你已经够悲哀了,孩子,”我姨奶奶亲切地说道,“特洛,我不会再因为什么而对你隐瞒什么事了。”
  “我很明白这个,”我说道,“可是,请现在告诉我吧。”
  “明天早上你肯同我一起乘车走一小段路吗?”我姨奶奶问道。
  “当然。”
  “在9点钟,”她说道,“我要那时告诉你,我亲爱的。”
  我们准时在9点坐一辆小双轮马车出发,朝伦敦赶去。最后,我们来到一所大医院前。医院附近停着一辆很简单朴素的灵车。车夫认得我姨奶奶,按她的手势把车慢慢赶开,我们跟在其后。
  “你现在知道了,特洛,”姨奶奶说道,“他已经去了!”
  “他死在这个医院里吗?”
  “是的。”
  她一动不动坐在我身边。不过,我看到她脸上又淌满了泪水。
  “他曾在那儿住过一次了,”姨奶奶然后说道,“他病了很久了——这么多年来,一个身子衰败的人。当他在最后那场病里知道他的病情后,他求人通知我。他当时感到又愧又悔了。非常愧悔。”
  “我知道,你去了,姨奶奶。”
  “我去了。后来,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多。”
  “他是在我们去坎特伯雷的前一天晚上去世的吧?”我说道。
  姨奶奶点头。“现在没有人可以伤害他了,”她说道,“那种恫吓是没有用的。”
  我们驱车出了城,来到霍恩西墓场。“在这里比在街上流浪好,”我姨奶奶说道,“他就在这里出生。”
  我们下了车,随着那辆朴素的灵车来到我至今记得很清楚的一角,在那里举行了葬礼。
  “36年前的今天,我亲爱的,”当我们走回到马车时,我姨奶奶说道,“我结婚了。上帝饶恕我们一切人吧!”
  我们无言地坐着;她就这样在我身边坐着,握着我的手好久好久;后来,她突然哭了,并说道:
  “我和他结婚时,他是一个仪表堂堂的人物,特洛——后来,叫人伤心的是他变了!”
  但这情形并没持续很久。哭过以后,她不久就镇静下来了,甚至也高兴了一点。她说,她的神经有点衰弱,要不她不会这样的。上帝饶恕我们大家吧!
  于是我们赶回她在海盖特的小屋,在那里,我们发现了由早班邮件送到的米考伯先生写的短信如下:
    我亲爱的小姐和科波菲尔:
  刚在地平线上出现的希望美景,又被无法突破
  的浓雾所围,那命中已注定要漂泊的可怜人的眼光再也看不到它了。
  希普控告米考伯另一案的另一传票已发出(由
  西敏寺皇家最高法院发出),该案的被告已成为本区掌有法律管辖权的法警之猎物了。
    正是此日,正是此时,
    就在前线崩溃时,
    敌方那威骄的国王爱德华到了
  ——与之而来的是铁链和奴役!①
  
  ①这是苏格兰诗人彭斯的诗句,原题为《布鲁斯在班诺克本战场的演说》。
  我就要置身于那法警拘捕中,置身于一个一个匆匆的结局了(由于精神上的痛苦超过一定限度后是不能忍受的,而我觉得我已经达到那限度了)。祝福你们,祝福你们!将来的旅人,由于好奇(让我们希望除了好奇还有同情)而访问本地债务人拘留所时,在巡视那里的墙壁时,或许会(我相信一定会)对那些生出无限遐想,因为看见了那用锈钉刻下的模糊缩写姓名:
  威,米
  星期五于坎特伯雷
    又乃:我重新开封启告,我们共同的朋友托马斯·特拉德尔先生(他还未离开我们,他一切都很好),已用特洛伍德小姐尊贵的名义偿还了债务和讼费;我自己和全家又处在红尘中幸福之巅了。






第五十五章 飓风

  现在,我写到我一生中一桩大事件了。这件事是这么令人难忘,又这么令人害怕,这么和本书的已往许多事有千丝万缕剪不断的联系;从一开始讲到它,越往下写,我觉得它变大,就像一座平原上的高塔那样,而且觉得连我早年的生活也被它预先就投上了阴影。
  就在这事发生了的若干年后,我仍常常梦到它。我被它而激动得惊醒,我觉得我安静的卧室在那寂寞长夜里也飞腾着它的狂涛巨浪。直到现在,我还常梦见它,虽说其间隔时间变长了些而且也不那么有规律了。只有稍稍言及任何一场暴风,或一个海岸,我就马上痛切地联想到它。我要想当时目睹它那样把它生动明晰地写下来。我不是在回忆它,我是清清楚楚看着它,因为它又历历在目了。
  移居它国旅人的船期很快就要到了,我那仁慈的老保姆来到了伦敦,我们刚见面时,她都为我几乎心碎。我常常和她、她的哥哥,还有米考伯一家(他们常在一起)在一块,可我从没见到过爱米丽。
  在行期将近的一个晚上,只有我和皮果提以及她的哥哥在一起。我们的话题转到了汉姆。她详尽地告诉我们他是怎样热情地和她告别,他怎样保持刚毅平静;她相信,他近来尤为痛苦。这话题永远不让那热心人生厌;只要是关于他的话,我们听的时候怀的兴趣就和她说的时候怀的一样。
  我姨奶奶和我那时迁出了在海盖特的两幢小屋;我准备去外国,她准备回到她在多佛的小屋。我们在考文特花园找到一个临时住处。那天晚上谈话后,我往那寓所走时,一面回忆起我上次去雅茅斯时汉姆和我之间说过的话。原来我想,等和皮果提先生在船上告别时,我再留给爱米丽一封信;现在我有些动摇了,我觉得就现在写给她为好。我觉得,收到我的信后,她或许愿意由我转给她那不幸的爱人一句临别之言。我应该把这么一个机会留给她。
  于是,在上床前,我坐在卧室里给她写信。我告诉她我已见过他了,他求我告诉她我在本书适当之处已写过的那番话。我忠实地复述,就算我有权利夸大,我也不需要夸大。那一番话那么真挚和善良,不需要我或任何人予以润色修饰。我把信放在外面,准备一早就送出;还附了一行给皮果提先生,请他把信转交给她;这以后我就去睡了,时值破晓。
  可是我一直到太阳出来才睡着,所以一直很累很无力。第二天我一直躺到很迟,精神很差。我姨奶奶悄悄来到床前把我惊醒。我在睡着时也感觉到她在我身边,相信我们大家都会有这种感觉。
  “特洛,我亲爱的,”我睁开眼时,她说道,“我正犹豫不决,是不是该把你叫醒。皮果提先生来了;要他上来吗?”
  我答应说要,不一会儿他就上来了。
  “卫少爷,”我们握过手后,他说道,“我把你的信交给了爱米丽,少爷,她就写了这个;并求我请你看看。如果你认为这中间没什么不妥的,就请你转交。”
  “你看过了吗?”我说道。
  他悲伤地点点头。我打开信,看到:
    “我已得到你的口信。哦,我能怎么写才能感谢你对我的那仁慈而纯洁的善心呢?我把那些话牢记在心,至死不忘。那些话是些很锋利的刺,不过也是极度的安慰。
  我为那些话祷告,哦,我祷告得很多。当我知道你是怎样,舅舅是怎样,我觉得上帝也是怎样的,我可以向他哭诉。永别了。现在,我亲爱的,我的朋友,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永别了。在另一个世界上,如果我得到赦免,我可以成为一个小孩去你那里。无限感激。无限祝福。祝你永远平安。
  这就是那封泪痕斑斑的信。
  “我可以告诉她,说你认为没有不妥,答应替她转交吗,卫少爷?”我看完后,皮果提先生说道。
  “没问题,”我说道,“不过,我想——”
  “哦,卫少爷?”
  “我想,”我说道,“我要再去雅茅斯。在你们船开以前,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回一趟。我一直挂念着怀着孤独寂寞之心的他;这一次我把她亲笔写的信交到他手上,然后你可以在出发前告诉她,他已收到信了,这会对他们双方都是一桩善举。我郑重地接受了他的委托,亲爱的好人,我要做得越周到越好。这段路于我不算什么。我心里很躁郁,活动活动要好些。今天晚上我就动身。”
  虽然他一个劲想劝阻我,但我明白他也同意我那么做,我也知道,就算我的想法本来不坚定,现在也坚定了。他在我请求下,去售票处为我在邮车上定了个坐位。那天晚上,我坐上车,走上我曾怀着无限沉浮之感来往于其间的那条大路。
  “你不觉得,”在离开伦敦后的第一个站上,我问那个车夫道,“天色很特别吗?我不记得我见过这种天色呢。”
  “我也不记得——没像这样的。”他回答道,“那是风呀,先生,我想,海上就要出事了。”
  那疾驰的云一片暗黑色,像是染上了从湿柴上冒出的烟的那种杂乱颜色一样,它在空中起伏翻腾成令人心惊的一堆,高得叫人以为那云堆的高度比从天上穿到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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