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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再次体会到人类的残忍，我想组长不只是因为这一个原因才会失控，关键是老大不肯告诉我们的那段记忆。从老大重生以后我就开始觉得奇怪，似乎有什么不对。究竟我们死后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啊……”
第三十二章 酷刑
水晶似乎产生了一定效果，炙罗赤红的眼渐渐褪去血色，缓慢的呈现出金银本色，然而血红的发和六只红翼依旧在身后狂舞。
“晏夜？”恢复了清明的炙罗疑惑的看着四周，以他为中心的半径几百米内的建筑已经被摧毁得七零八落，到处是惨遭腰斩的墙壁房屋塔楼，还有残缺破碎的肢体，越是靠近中心越是粉碎得彻底。
而不远处像是遭遇车祸的人似乎就是晏夜，看他半边脸庞，多了那么长一条流着鲜血的伤痕，就好像瓷娃娃的脸被摔裂，叫人战栗……
不止是脸，他身下。
血，流了满地，红色，黑色……
看着还带着新鲜血液的指尖，炙罗呆滞着，刚刚从眼底褪下的红色又开始泛滥。
“珞……珞……”
就在即将再度失控的瞬间，晏夜嘴里传出微弱的呼唤，炙罗一闪身，犹如瞬移一般抱住他。感觉怀里是个冰冷而又僵硬的躯体，不象活人的触感。
好像有很多人发出杂乱的声音，但是此刻的炙罗仿佛听不见一般。修长的手指缓缓而僵硬地擦过怀中人的脸，抹去混合着血的尘土，露出的，是一张原本风神俊朗、如今因为重伤而惨淡的容颜，无法忽略其上从左额直划到鼻梁的伤。
“珞……如果我死了……请不要伤心……我还没有告诉你……我……”似乎感觉到了炙罗温柔的怀抱，几乎快要停止呼吸的人挣扎着，伴随断断续续话语的是压抑不住溢出嘴角的乌血，然而那三个字却始终梗在喉咙里。在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很轻微的，很轻微的说了一句，“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我甘愿的，你会相信么？我……”
“不要死！”炙罗犹如无助的孩子，水眸张得大大的，像是没有焦距，眼神里闪烁着恐惧的神色，他那一双幽幽的形状完美的眼睛居然在刹那之间浑然无光。“你要保证，你不会死。不要死。”
晏夜看着，压抑不了的心痛，他从没有见过如此脆弱的炙罗，一丝一毫的，都是淡去了炽热的火碳一般，泛现着苍白，消腿着温度。
你要保证，你不会死。晏夜想要抬起手来安慰炙罗，却没有丝毫力气，珞在乎自己么？在乎么？在乎自己不要死对不对？在乎——毕竟还是——和其它的人不同的，至少他要求自己不要死。
我不会死，我怎么甘心死呢？你到现在没有说过爱我，我怎么甘心死？我还没有等到一天，你心甘情愿的说爱我，我怎么甘心死掉？
“你答应我了，你不会死。”炙罗低低的重复。“就算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也会救你的，你要保证，你不会死。”
将晏夜平放在地上，炙罗双手结印，图纹繁复而神秘，有着古老文字环绕的图案在他双手间隐现，光芒将晏夜整个笼罩，龙族的不传之密咒被炙罗用古龙语吟唱着。
然而无论是龙族的力量还是龙语都是这个人类的躯壳无法承受的，本身的封印加上水晶的封印再调动如此大的力量来施展密咒，几乎就要让身躯四分五裂，脸上之前的血泪未干，如今再添新痕。
“就算付出生命做代价我也会救你，所以，请不要死。”
“你……闭嘴……”晏夜披头散发，凄厉凌厉得像只鬼，密咒抽取着炙罗的力量化做生命力注入他的身体，那光芒和图案却让他无法挣扎动弹只能发出忿然的怒吼。“ 休想一个人去死，休想！休想丢下我！”
随着力量被抽取，炙罗也越发的恢复平时的状态，红发也慢慢褪回银色柔顺的垂落，六翼的血红开始变淡。
“谁说我会死？”逐渐恢复平静的炙罗疑惑不解。“实在不行，顶多就是恢复龙形罢了，修个几年一样可以重新化为人形，谁说的我要死？但是你，不要死，一定。”
啊？不是要以命换命？还好，还好！
“好，我不死，我一定不死。我不死，你也不能死！”晏夜脸上的神情是笑的，但是，滑过脸颊的，是泪，不是笑意。
“还痛么？”其他伤口逐渐恢复，只有脸上的伤虽然愈合却依旧显示了曾经受过的伤。“这个是被我抓伤的，龙族造成的伤口虽然我能治愈，却还是会留下伤痕。”
珞永远只会问他痛不痛，却从来不问其它。
“不痛。”他永远回答不痛，但是珞懂不懂？懂不懂？痛的，不是伤口。
“你怎么这么鲁莽，你若是死了，黄泉怎么办？失去了帝王……”炙罗的语气很飘，像酝酿着某一种感情，但是却没有说出口。
“黄泉没有我自然还有其他人来做这个皇帝，而我却绝对不可能对你放手。珞！我爱你！一直爱你，只爱你！”
下雨了，不大，点点滴滴像坠落的灵魂碎片。听见晏夜表白的瞬间炙罗感受寒气遍布全身，亦如心的冰冷。
背着光，他发丝通亮，光可鉴人的长发衬着雪白的脸蛋。除了嘴唇那点血色，脸上只有淡漠的黑与冷冷的白。闭上眼睛，不敢看晏夜那双清澈的眼，怕在其中看见自己的污秽。
噩梦，琐碎而片段的记忆，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却还清晰得如同昨日。现实，就宛如噩梦一场。好长的恶梦，都醒不过来。
“如果真的有一点爱我，请不要说这个字……请不要说爱我。爱是一种酷刑，若是有一点爱我，请你不要说爱我。”我害怕这个字眼。炙罗的神情像是在梦游，这个字只会带来伤害。他的声音很细微。“不要伤害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我没有哭。他告诉自己。颊上的确是干的，心头却蜿蜒着水滴。像是落在白缎上的艳红，一滴一滴都是心头的血。
是的，没有哭。
炙罗惨白着脸，像是穿过所有的雨幕，视线停留在遥远的一点虚空。“不要爱上我。因为爱是一种酷刑。如果你有一点点爱我，就不要爱我。因为我对爱这样的恐惧。我爱不了人，就连自己也不爱……”爱是一种酷刑，没有勇气用肉身去捱。是的，没有勇气。
晏夜他是个……是个正常人。会高兴，会大笑，会生气，会大吼，会……会爱。这些自己都不会。虽然很喜欢晏夜看自己说爱时的眼，像是骤然的亮起来，点亮了自己昏暗的生命。
但是，连自己都不爱，怎么爱别人？
“即使珞这样说……我还是没有办法不爱你呀！要是有人感伤害你，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原谅，为了保护你，即使要和全世界为敌也再所不惜！谁都无法让我离开你身边……你自己也不可以……”心底有一部分仿佛温柔得融化开来，晏夜只希望自己能够细细地抚平那些伤痕，让他不再在那些过往的阴影里徘徊。
炙罗眼睛里闪烁着太多想说却说不出口的情绪，掩饰不住。眼泪缓缓地、不由自主地滑了下来，滑过他的脸颊。分不清是雨的残骸还是泪水的透明液体从他脸上蜿蜒而下，失足坠落，便是点点垂死的雨的魂魄。
“你不爱我，不要紧，只要你还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只要我是爱你的，就足够了。” 晏夜紧紧的抱住浑身湿透的炙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