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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的就是心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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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书包低着头迎面走来。一所中学在前面出现,操场上空无一女学生低着头默默走来。一所中学在前面出现,操场上空无一人,篮示架下放着一只套着网兜的篮球;灰砖教室楼上的每一扇玻璃窗都被打破,玻璃上的黑洞千姿百态……前面丁字路口出现一组小吃店、菜店和理发店,一些面熟的老太太正在买菜,看到我便冲我点头,我发现我走进了一条熟悉的胡同。这儿的一切就像十年前一样毫无变化。我的脚轻捷起来,我隐约觉得自己知道前面还会出现什么。果然,前面半空出现一只单爪抓着石雕地示的展翅铁谁站在一个堂皇的石拱门上。越过一片片低矮的民房屋脊可以看到拱门里那个庞大院落的重重楼阁和绿荫覆掩的假山、凉亭以及一排排浓密的树冠。这个大院是民国初年北洋政府一个头面人物的官邸,后来一直被各个时期的情报机关占用,直到“文化大革命”中军队的情报机关迁走才成为另一个军事单位的宿舍院;那些高大阴森的殿堂被隔成一间间小房,住进一户户被免职的军官的眷属。我走越认出这带的景物,十年前我经常到这里,和高晋、许逊、汪若海以及许许多多的男男女女在这里啸聚成群。可是,我印象中这个院在十年前全国大兴土木搞城市建设的浪潮中已经被拆毁,假山推平,太湖石卖给了公园,树木尽伐,金鱼池填平埋了暖气管道,在被铲平的原址上军队盖了一栋栋整齐划一的公寓楼。我走进铁谁凌空的石拱门,门口传达的战士没拦我。我穿过巍峨的三重正殿大门,沿着朱漆剥落的游廊往里走;我跨过一个大花园,花园沐浴在朦胧的阳光中;一株巨大的海棠树开着云堆雪砌的满树白花,落英缤纷点点花痕散布树下;园中苍翠的柏丛后面一树梨花一兜兜桃枝花朵繁盛,累累垂下的粉白交映,蓝天之下一片绚烂。我走进一条殿侧的黑漆漆夹道,在夹道中我闻到了记忆中的厕所气味。眼前一片豁亮,我来到一个在井院中,上面是带水泥廊柱的西洋和中国古典风格的混杂的两层楼房,每间高大的房间里都住着人家,孩子们在通廊上跑,廊柱间绳上晾着各色衣衫,我踌躇了,因为这处景象我和对另一处景象的印象过于重叠,我一时不知身在何处,竟如走进异域。这天井院院子跨院子,四面八方都有门,推开每个门都会又进入另一个天井院子,每个院和每个院一模一样,只是依次下来天井愈来愈小,最后头顶上的蓝天只有手帕大小,爷着而望,人如置身深井,院子满铺青砖,阴生绿苔,四周房屋门窗紧闭,鸦雀无声。这个地方我来过,史边走向西厢房的门边想,不但来过还在梦中一次又一次重蹈此地,这些年我可以说是经常回来。我知道给我开门的会是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会立刻看到一屋子烟在惨白的日光下弥漫飘逸;那是一个铺着厚厚空心地板的套间。屋里尽可参挤地放着尽可能多的床,床堆堆着大量积满污垢的各种眚子的酒瓶;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扔着各种牌子的皱巴巴的空香烟盒,烟灰缸会是一个旧鱼缸,盛满锯般的累累刀痕。我甚至已经想起了每次在梦中回来都干些什么,我总是和在怎样的脸色苍白的男人打扑克,就是我和吴胖子、刘会元他们常玩的那种赢钱的打法。

我敲了敲西厢门,正待再敲,门无声地开了,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看着我。我迎着满屋子翻卷的烟雾走进亮着白日光灯的屋子,脚步踩得地板吱吱作响。我在那三个脸色苍白的男人面前坐下,他们看着我,目光呆滞,他们是我的熟人我的朋友,可我就是叫不出他们的名字,每当话到嘴边就象突然失聪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们玩牌吧。”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说,声音像是从隧道深处远远传来。另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拿出一副崭新的扑克飞快地洗着,然后放在桌上由我们依次搬点,我搬了张草花10,满点,于是我先摸牌。

我们聚精会神地打牌,我叫的极为谨慎,手抱半扇直过,每回叫起都是严严的,但看上去稳成的牌总是功亏一篑,不是关键张出错少打出“天断”Q。我记得我摸过几手非常漂亮的无将牌,四门截守长套缺K没扎下来反坐两管一门捅穿成牌上了趟,要不少AK挂崽儿挤到最后没涮下来回打德国车变门被抠。我对这几把破牌耿耿于怀,不停地在脑中演绎着正确打法,但一旦有牌又不可遏止地出错——我总是在事后才能知道正确打法。我记得我们打扑克的过程中,套间里面一直有一男一女在低声说话,语焉不详,但叽叽喳喳之声始终未停,象寂静中的一种蜂鸣,微弱但毫不间断地骚扰的注意力使我既静不下来又集中不了精神,以至后来当回忆当时的情景时我总有那间屋很喧的印象。我记得打扑克的过程中有一阵子我旁边站着一个女人看包打。这是个非常娴雅端庄的女子,事后想来她就是我无数次在心中在约上在自己脸上勾勒过的那个女人。我记不清她是不是从里屋出来的。站在我旁边时里屋的低语声也一直未停。我们好像都跟她很熟,一边出着牌一边和她说笑,她也是笑吟吟的,嘴唇不住地翕动,但说的什么我几乎全忘了。整个事情过程中,我只记得一句话,还不知道是谁说的。“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我进这个小院时是晴朗的中午,那块手帕大小的天瓦蓝,但我出来时天已经暗了。我好像并没有在那间屋里多久,只打了几圈牌。说了一会儿话。我沿着黑黢黢的夹道在一连串的套院里穿行,成排的房屋门窗紧闭,不时从黑暗中传来嘈杂的细语。我感到这个地方非常陌生,我从来没走这么曲里拐弯、黑咕隆咚的路,我甚至觉得那间灯光惨白的屋那些脸色苍白的男人以及刚才打的那几局扑克都是不存在的,就像那蹊晓的女人不存在一样。我来到豁亮的大时井院子,这种陌生感才渐渐消失,我仍摆脱不了这个院子带给我的熟悉感。暮色降临,几个战士在天井院子拉电影银幕,空场已摆了两排各种式样的板凳竹椅,一些少女在廊柱旁嗑瓜子聊天;黑黢黢的夹道微亮的另端人口不时有人进来,男女老少或笑或说一进入夹道就变成一个个静静走动的黑影,片刻出了夹道方再现面目……我想起来了,我的确来过这个天井院子。那是夏天,院里也在放电影,暮色四合院,夏天的时间显然要晚一些。电影是部黑白战争片,银幕上的我军官兵穿没有领章帽微的夏季军服,端的是“五零”式冲锋枪,显然是部描写抗美援朝的片子。我们站在跨院门口边抽烟边说话,银幕后边的木结构小楼被银幕透射过去的白光照得轮廊浮现,银幕上人物的对白声在天井中瓮声瓮气地回荡,响起坦克履带震耳欲聋的“轧轧”声。冲枪在点射,大箭炮在齐放,人群在呐喊。在这一切亲响中最突出的是一部雄壮的交响曲……周围的人嘴里有酒味。我们是刚吃饱饭回来,在哪儿吃的?我的胃疼,盛满了刺激性液体和大量不易消化的肉类,这是唯有喝了过量葡萄酒吃过煎肉才会引起的症候。我感到上涌的味道是一种甜甜发酵味,是的,我刚吃过西餐。当时北京市内对餐营业的西餐馆只有两家,一家在动物园旁,较远,如果在那儿吃的显然回来的时间应该更晚……我知道我是在哪儿吃的饭了。她站在我身边,我看不清楚她但能闻到她身上的“紫罗兰”香水味,怪不得我现在一闻到“紫罗兰”香水味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当时我站在黑暗中勃勃欲发,这也证明了她的确在我身旁,我是有感而发,“紫罗兰”香水味就象雌兽身上散发的麝香味撩拨雄兽一样撩拨我。这之后到上床是空白,我当时喝了酒,精神恍惚。我再能想起的已经是后半夜,电影的音响早已沉寂,窗外下着飘泼大雨,闪电时而将屋内照得彻亮,我旁边是一具白羊般的躯体,雨是无声的,有人开门进来,又出去踩得地板吱呀吱呀响。噢,我有个印象,她的体姿如骏马般的雄健,那一定是她采取某种体位时留下的形象。

当时和我一起站在跨院门口说话的那些满嘴酒味的人都是谁?我没法把那一张张模糊的脸认清楚,没法理顺那些混沌场景中各种姿态的纷乱人形间的关系,没法复原那些和交织在一起嗡嗡一片的话语中自己的声音。我好象隔着一大声空白向一个灯光昏暗的人群晃动的舞场张望,即便那里都是熟人,我能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个陌生的背影。

这么些年过去,这家餐厅的招牌已换但负观依旧,仍然是那幢四四方方灰砖楼房中的狭长一条,象一座剧场的走廊。餐厅在别一条马路上开了个富丽堂皇的旁门,过去的老式旋转门前冷落了,堆着盛满空啤酒瓶和空可乐瓶的箱子,阴影重重的大树停着的一排小汽车也积满灰尘、挡风玻璃污钢不堪,被人用手指画出各种符号和简捷有力的粗话。

我站在人群熙攘的街对面看着明亮的窗户内人们在餐旧旁边吃边喝边聊天,隐隐的音乐声传出来。我知道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高级餐厅了。日本人把它改建成了一个简单时髦更便于迅速赚钱的西式快餐店,店堂内设置了长长的焦菜柜台,用锃亮的不锈钢栏杆围着,人们排着长队依次取菜,象在地铁站的入口和医院挂号处排队。不存在重温旧梦的可能了,就在前几天我还来过迷里,毫无感受地坐了半天,象烟排列在烟盒里。我麻木不仁地坐在人丛里喝酒。周围是密匝匝的人头,有络腮胡子的欧洲游客、戴眼镜的学生、面颊光嫩的姑娘重重叠叠或正或侧或低首或扬脸微笑平和神态不一。我喝我慵倦我目津我睁眼作白日梦,耳边一片喃喃低语。我看着一个篷发戴眼镜穿棒针毛衣的小伙子去柜台取饱料转过身来变成我过去的一个熟人冲我笑向我走来,问我怎么独自坐在这儿“不和大伙儿在一起。”我起身跟他走,毫无阻拦地穿过中厅进入另一间厅堂,这坐的都是我的熟人,一旧棹村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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