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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素垂下眼帘，“嗯。”
陆寒桥离开的几天蛮素决定带兰亭回妈妈那边过。某些时候，特别想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像破败的船只迫切渴望回到自己的港湾。
陆寒桥离开的第一天，蛮素准备了行李带去学校，一下班就去接兰亭，预备直接回陈家。
平时蛮素脸上总会有淡却柔和的笑，这回她笑不出来。兰亭眼睛尖得不得了，“妈妈，你不开心吗？”
蛮素只得解释，“爸爸走了呀，妈妈舍不得……”
兰亭一点不为她爸爸的出差伤感。“妈妈不用伤心呀，爸爸很快就回来的。”
蛮素无法再解释什么，只好勉力微笑，小心牵起小女孩的手。“兰亭想要吃什么？我们先一起去吃晚餐，然后再去外婆家。”
两个人跑去一家挪威风味餐厅吃匹萨。蛮素点了9寸大小的匹萨，外加一盘水果沙拉。她们两个吃这些足够了。可是兰亭指着油炸小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卖乖，“妈妈，我想要吃这个。”
蛮素知道陆寒桥对外面的油炸和膨化食品都很忌讳，她自己一样不喜欢小孩吃这些。“爸爸不是跟你说过吗，外面炸起来的东西都很不健康，想吃的话可以让爸爸和西门叔叔做给你吃啊。”
兰亭撅嘴，大不乐意。小孩的任性叫蛮素一时忘了自己的苦恼，只好点头答应，“那就叫一份，我们一起吃。”
点餐时蛮素又多叫了一份匹萨，准备带回去给妈妈和简衣吃。
出嫁后回娘家蛮素有时会通知妈妈，也有时直接往家里跑，比如那一晚。一个孩子回家，其实是不需要跟谁打招呼的，但离家近了蛮素有点不安起来。简衣这会儿应该再美容院里，照理家里只有妈妈一个人，但，谁知道呢——
蛮素记起还在新西兰的时候某晚三母女出去吃夜宵，旅途轻松，氛围到位，人也不由更放得开自己，当着简衣面，她问妈妈，＂如果妈有交往的叔叔，回家以后让我们见见吧。＂
简衣一讶，随即恍然大悟，算不上高兴，但也表示支持。
陈妈妈被蛮素吓了个大红脸，板起脸说，＂有那么容易的呀？又不像你们年轻，合适的男孩子多。＂
蛮素笑笑，＂反正你努力找，找着了早点让我们认识一下，这样以后碰到了不会尴尬。＂
她绝口没提那次看到男人鞋子的事。有好结果就行，那些令人尴尬的小事不提也罢。
陈妈妈很会转移话题，看着简衣说，＂你们不用闲得把心思放我这里，我一个人把你们拉扯这么大，最难的日子都过去了，以后日子怎么过都随他去。倒是你们，简衣也要上点心，这年级要结婚也差不多了。＂
简衣脸红，脸色冷冷，＂我以后再说。你不要才嫁了蛮素就想嫁我。现在叫我相亲我才不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寒透心
站在家门口，蛮素没掏钥匙，只按门铃。如果被问起就说钥匙忘记带，她都已想好。
等了半分钟，没人回应，蛮素再次按铃，这下门很快就开了。陈妈妈一脸吃惊，＂怎么是你们。钥匙呢？我刚刚在看电视，差点就没听到。＂
蛮素觉得妈妈的脸色不大自然，也不盯着研究，只管回答她：＂兰亭爸爸要出差几天，我带兰亭回家住。＂
陈妈妈把兰亭牵过去，拿小拖鞋给兰亭。
鞋柜对面有个小鞋架，客人到来放鞋用的，拖鞋也就在地板上，蛮素住到陆寒桥那边去后陈妈妈就把她的拖鞋收进鞋柜，不然蛮素那夜也不会去开鞋柜。这会儿，没等蛮素脱鞋陈妈妈就连忙说：“我给你拿拖鞋。”
可蛮素穿上拖鞋还是要开鞋柜。陈妈妈一急，“怎么了你？”
蛮素只往鞋柜里扫了两眼，顿了一下，转身问妈妈＂妈，家里有客人吗？这儿有外人的鞋。＂
陈妈妈身体几乎一震，脸上烧红，极不自然，＂嗯。刚刚才过来窜门。＂
蛮素强笑，柔声说，＂这样好啊，我一直期待着家里几时来一个叔叔。＂
这样努力安慰，铺台阶，陈妈妈依旧一脸仓皇。蛮素看着很难受，又笑了笑，＂正好让我见一见。＂
陈妈妈不应声，往客厅走了两步，朝不知什么方向喊：＂我女儿回来了。＂声音挺大，却底气不足。
蛮素紧紧卧着兰亭的手，顿了几秒才走出玄关。如果没猜错，刚刚那人应该躲起来了，只是他们好粗心，竟然忘了鞋子。明明自己没必要心虚，蛮素却莫名就很不安，心底有一种很坏的预感。
客厅里，陈妈妈站一端，一个相貌周正身形健朗的中年男人站另一端，两个都很局促，陈妈妈已经完全不知所措，男人还努力做出笑脸。蛮素几时松了兰亭的手都没发觉，望着这位叔叔不知道该怎么开场白，倒是对方反应更快，对陈妈妈说：＂这是你教书的大女儿吧，都认不出来了。＂又和蛮素招呼，＂你好，今天来你们家窜门，这么巧你能回来。＂
蛮素觉得他的借口好勉强。如果没记错，这个人在爸爸去世之前就来过他们家，原来和妈妈也算旧识。一瞬间，蛮素对他心生恶感，只凉凉答，＂嗯，巧。＂
陈妈妈好像缓了过来，拉过一头雾水的兰亭，吩咐蛮素，＂先把行李拿房里去吧。＂
＂客人＂讪讪的，小声跟陈妈妈说要告辞。陈妈妈脸色惨淡，也想不出勉强留他下来在女儿面前各种掩饰有什么意义。
客人走后，蛮素对妈妈没任何表示，端水果进卧室，带兰亭进去，让孩子玩游戏。然后，自己出来，关上了门。
陈妈妈低垂着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蛮素心里如有刀绞，出声沉凉，只问：＂他也是单身吗？＂
陈妈妈身形微动，＂他，他说打算离婚。＂
蛮素并没怎么意外，眼睛渐渐越老越酸胀。＂你，不怕人家找上门来吗？＂破坏人家家庭，饶是自己妈妈，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无法辩解的错误。＂就算他为你离婚，你觉得那边的人不会找你吗？＂
陈妈妈做着苍白的解释。＂他们感情本来就不好，离婚就没事了……＂
蛮素擦去脸上眼泪。＂说出去，人们只会说一切都是因为你。＂
陈妈妈无言以答。蛮素又说：＂如果我没记错，爸爸还在时他就来过我们家＿＿＂
陈妈妈忽然瞪眼，＂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爸在时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蛮素惊得浑身一震。兰亭开门惊恐地探头出来，＂妈妈……＂
蛮素忙扯纸巾吸干眼泪跑过去把兰亭带回卧室，低声哄，＂兰亭乖不要出来，妈妈，我做错事，外婆刚刚批评妈妈而已。一会儿就好了。不要出来。＂
再次把门带上，蛮素没了刚刚汹涌的火气，走回陈妈妈面前，沉声说：＂我没有怀疑爸爸在的时候。我只是讨厌一个已婚男人在我爸在的时候就喜欢我妈，然后在我爸死后更不知道检点跑来趁虚而入！他对爸爸，对我们一家都缺乏尊重！＂
陈妈妈一声不吭，也是泪流不止。蛮素满心颓败，＂我听了你的话，不跟陈明远，选了陆寒桥。我没别人的命令可听，只有你的。因为我觉得你是了不起的妈妈，我没办法违背你的意思。你觉得嫁陆寒桥很好吗？我现在好后悔……你自己的事，我没资格下命令，我想说的都说了。如果你执意和他继续，那以后我不再回来，再不来打扰你们！＂
她回卧房，拉起行李箱，牵着兰亭没有道别就离开。陈妈妈呆呆坐着，也没有拦。
进了电梯，蛮素背着兰亭闷声大哭。回家是为安宁的休憩，但她再找不到使人安宁的家。
其后几天，蛮素哪儿都不走，只呆在陆家，上班下班，早上送兰亭去幼儿园，下午要么自己去接要么让保姆接。该和人说话说话，该微笑微笑，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而兰亭对那晚两个大人的吵架哭泣印象深刻，格外少言乖巧。
所以陆寒桥在五天后回家时，兰亭高兴坏了。晚上回到家看到爸爸，女孩子几乎飞扑上去。蛮素站在一旁，帮陆寒桥把行李拉回房间，然后就管自己进客房。
陆寒桥能感受到空气中那微妙的异常气息。问兰亭，＂这几天和妈妈在一起开心吗？＂
这样的独处是最考验一个继母的时候。
兰亭皱起眉头，小脑袋一摇。陆寒桥心里一紧，＂发生什么事？＂
兰亭往后扫视一圈，没发现蛮素，这才附在她爸爸耳边悄声说：＂有一天妈妈和外婆吵架了，妈妈哭得很伤心。妈妈本来带我去外婆家睡觉，后来又回来了。这几天妈妈一直不开心的样子。＂
陆寒桥保持平静，＂吵架的时候都说些什么？＂
＂妈妈不让我听。＂
陆寒桥把兰亭安排去看电视，自己进蛮素房间。蛮素低头对着一本书，见他进来，例行公事地问：＂怎么了？＂问话时并不看他。
陆寒桥坐在床角，望着蛮素清瘦隐忍的背影。＂听兰亭说你和陈妈妈吵架了，不要紧吗？＂
蛮素摇摇头，声音暗哑，＂不要紧，只是我们家一些私事。＂
她们家，她们家那么简单能有什么事情害她母女争吵好几天都缓不过来。
陆寒桥面色有点犹豫，＂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蛮素心里像被猛兽利爪抓过似地疼，沉声说，＂和你们都没关系，只是我们家的私事。＂
陆寒桥静静走过去，可是不等他开口蛮素就下逐客令，＂你去休息吧。我想独自看会儿书。＂
五天，他一直和他的情人一起，他身上一定沾满了情人的味道。
其后好长一段时间，蛮素在陆寒桥面前十分沉默。陆寒桥当然明白这种沉默和她平素的沉静可不是一回事：她不主动跟他说话，回答他的话也极剪短，也不和他做任何目光交流。他试图沟通，她极生分地回避：“陆先生，我们不要过多干涉彼此的隐私，可以吗？”她对任何人都正常，对兰亭依然很温和，就对他，几乎到了不理不睬的地步。
陆寒桥给陈妈妈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