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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爱恨,生死一瞬-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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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一天,我走在自己后园,花渐开了,慢慢走到那棵树下,慢慢抬头望望,树真的好高,围着转悠一圈,我把袖子一一卷起来,抱着树,“噌噌”我像大壁虎使劲向上,汗流汹涌,心脏“咚咚”发作,不知哪根神经搭错,我鼓足劲头就是要爬上去,这次我一门心思就要爬到顶上—— 

这次比九岁时还遭,我是只失败的大壁虎,在离树顶遥遥无期的1/3处,我失尽力气,像被踩断尾巴的大壁虎松开细瘦的爪子豪无垂死天鹅的颓败美感而狼狈摔落,在摔下的过程中,心脏非常疼痛,难忍,蔓延全身。 

我再次掉到地上。 

忍不住的时候,我用最后力气拨了手机。 

响了两声后,接电话不是他,像精致的茉莉花瓣一样柔软的声音微微传过来,这个女人问我:“你好?” 

四月的阳光十分温暖,你若觉得寒冷就是你发烧你有病,我觉得非常寒冷而缩紧身体。 

“喂?”她再次重复。 

我不吭声,或痉挛的身体到喉咙不允许我出声,我只能听听某人的声音,低沉,遥远,甜蜜的回忆,不被允许的禁忌,是我的仇人才对。 

隐隐约约,他说给我,她把电话给了他。 

他接过来。 

仿佛就在一秒,我听到是他,于是我沉着关上电话,镇定捧着,在四月的春风里,小念念孤独躺在安静的大地上,数着天上白云一朵朵,慢慢等待有人来救病发的他。数到五的时候,他终于捺不住疼,自愿昏过去。 

53 

秦展来看我,多日不见他虽然辛苦消瘦但精神十分不错,我想他快事成。 

醒来的时候,长长舒口气,缓慢苏醒,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秦展拉着,攥在手心里,他手心出汗了,他悲伤看着我,越发狭长的双眼越发挑得厉害,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精明狠辣角色,不能欺骗不会相信,我的好兄弟什么时候变得比我行这么多? 

“一切都快结束了吧?”我很想说这个,我一清醒就满脑子这个:“我一想到结束,身体就好轻,非常舒服。我要带妈妈环游世界,我要去看金字塔,金光灿灿一定好看。”我说着咳嗽起来,牵动心脏,把心里的血却咳了出来,红殷殷;秦展全然愣住了,连他的手都在刹那僵硬,但他仅仅看着我这样却全然忘记给我擦干净,我只好自己动手胡乱抹着嘴角,突然笑起来:“没吓死你吧?我是有意咳出来的,是男人中弹的时候一定要咳出一口红才气派,呵呵……” 

“念念——”他叫我的名字,哭笑不得,“别让我们担心,事情结束了你当然想去哪就能去哪。” 

“是吗?”我看他,眼睛睁得老大,定定看他,他也看我,镇定自如,意气风发,他的手已经不流汗。 

雷煌结婚那天,天气非常好,真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秦展一直与我待一起,我们安静地各干各的,其间他接了几个电话,我感觉每接一个他的心情就越发好起来,这从他的外面没有丝毫流露,但我毕竟与他多年相交,几乎从他一个动作我都能揣测出他的心情,我想是婚礼进展顺利,今天确实对每个人的人生至关重要。 

下午两点,钟敲响,我吃完药准备午睡。秦展站在旁边看我躺下,他突然弯腰,直冲着我脸而来,我一惊,他快快擦过我脸侧原来只为捡起床头硌着我的一片树叶,定是从窗户里刮进来,他似乎很满意看障碍物清除,我皱皱鼻子笑话他:“婆婆妈妈,谁在乎?又不是女人。” 

他不笑,却学我皱皱鼻子,再次弯下腰半跪在我床边,伸手摸摸我早已不发烧的额头,我以为他要走了,他却赖着不走;他就维持这姿势,与我面对面望着,他凌厉深沉的眼神渐渐迷惑,渐渐失魂:“豌豆公主就会被一粒砂子硌得整晚睡不着,念念,你是谁的公主?” 

突然之间,这么古怪,这么不对劲,好象障碍物真的已经全部清除,我的好兄弟正在用一种看女人一样的眼神在看我欧阳念!我毛骨悚然,这当然不是他! 

“我是太子,我是二世祖,你在胡说什么!混蛋!”我作势拿拳头敲他。 

他竟拽住了,就强把我拉近,我几乎撞着他,他单手攥着我胳膊,毫不费力如同看我笑话,眼神捉弄,好怪好怪!我生气了!胳膊不疼但他抓住绝对逃不脱。他该不是整倒雷煌高兴快发疯? 

我瞪他不放。 

“永远这样看着我吧,念念……”他细细呢喃,却不容置疑拉高我手,竟以唇轻轻摩挲我手背,把我捉弄得好惨,我呆呆任由他行动。 

电话尖叫一样大响。我看他走过去接了,然后就变了。 

他说:“她死了?……”他就停在那,好象一个赌徒无法接受胜负之间,朝赢昔败。他久久地停在那。 

“谁死了?”我下床,走近他,不忍看他这样颓唐。“出什么事了?” 

秦展慢慢蒙住脸,高大的身躯屹立却在明显发抖,却不是出于难过悲伤而是愤怒、仇恨、极端愤怒,他快要失控了! 

“你说还有谁?”当他放下手,他给我一个与刚才截然相反的眼神,不是捉弄而是漠然,他迅速地隐藏起所有愤怒,如同沙漠吸干任何一滴雨珠,他麻木地冷血地注视我。 

“我怎么知道?”我束手无策,我想帮他。“我真不知道。” 

“你的情人没告诉你吗?”他无法忍受再多看我一眼一样,大力推开顽固碍着他道路的我:“电话里,你已经把该说的都说过了吧。” 

“难道是她?那个女人?——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我的骄傲发作了,迅速代替了困顿和茫然:“我把身家都给你难道就为了你现在对我指责?你难道怀疑我?我怎么可能背叛你?那女人的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杀她我能有什么好处?” 

“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了。”他如此断定我,如此漠然对我说话,让我非常失望,我不由倒退两步,失望看他——功败垂成没人会想,但不能否认我此刻心怀一丝侥幸,为那个逃脱厄运的男人。 

“你错了。你错了,秦展。你怎能不相信我?我们生死与共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不是好兄弟?” 

“但你爱上他,你爱他,雷煌。”他不能忍受再看我,他走出去:“是你把这一切都破坏。” 

“我没有爱他!”我大声喊着,冲他宽阔背影。“我——我——” 

——“你别说你爱我,谁会把自己的爱人推给自己的妹妹?谁会跟别的男人无影无踪只给爱人一个说我要走了的电话?谁会二十三年里一直对爱人说你是我的好兄弟、好妹婿?谁会在只剩最后一口气拨的却不是自己爱人的电话?——欧阳念,你千万别说你爱我,就算你把我当傻瓜你也别说你爱我。” 

他真走了。 

我说:“我爱你。”我是笑着说的,完全没有哭,说爱的时候一定要笑着说对方才会相信,“你不相信,你真是个傻瓜。” 

54、 

是萃先来找我,她对我和秦展的阴谋一无所知,但她居然清楚是我暗杀了雷煌的新娘,反正她那个圈子里的上流社会个个都清楚我和雷煌的关系,不由她不信。 

“哥哥,你猜我究竟爱的是谁?”她突然靠着窗这样说,出我意料,她穿着白色的长裙,似笑非笑望着我,该说米兰新款不俗,还是我妹妹本来就出类拔萃。 

我当然猜不出,这小丫头的心思。我拿了披肩给她遮住半露的肩膀。 

——“到我死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我吓一跳,敲敲她脑袋。她笑眯眯看我,说又要去参加个什么沙龙,又没了影,我本以为她是来质问我是不是当初她的婚礼也是她的好哥哥搞的鬼,总算松口气。 

随那个茉莉花一样悄然凋零的女人的意外死亡,我们的家产全部冻结,除了巨大的豪宅似乎都随那女人陪葬,秦展为求逼真帐面做得太过完美,以至我们短期内不可能再动一个死人的帐户。她花开得神秘,凋谢得也分外凄美,听说她死时仍穿着旗袍,子弹贯穿心脏,血蜿蜒流了一身,大红色的旗袍再没喜气。 

雷煌或许会悲痛欲绝,但我怎么也想不出他悲痛欲绝的样子,虽然幼时的他曾让我看见哭着的模样,但他该是很强很强的;我能想象出秦展悲痛欲绝的模样,我总是梦见,他小的是时候,他稍微大些的时候,他终于比我高了的时候,他饱受欺负的时候,他惊悸看我霸道视他的时候,他功败垂成的时候,他那么想哭却要强忍,是我对他保护得还不够吧,就算到此刻,还是想保护他,失去力气也想保护,我不想此刻就随便认输,就随便输给我的他。 

他没想到我会来看他。 

他在我的办公室,高高的顶楼与鳞次栉比的大厦平行,我以前的胡闹场所。他身处其间,神情放松,泰然自若,我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外面正在下雨,我肩头被打得湿漉漉,头发也湿了,侍卫送我到达安全的目的地就在外面守卫。秦展忙他的,他走来走去,他拿资料,他打电话,他批文件——现在,谁都再无法看出他脑袋里埋藏的是什么了,他从我进来开始就对我视若无睹——太过嚣张! 

“你有结果了吗?”我问他,我看着他。 

他看也不看我就答我:“我现在没时间理你。” 

………… 

我放下茶,站起来,走过去,他在看份东西,我抓过来那见鬼的鬼东西,扔掉,我撑着桌面俯视他说:“你跟我说话时,要看着我——你是疯了你怎么敢!” 

他手里现在空了,他眼睛也空了,他没疯却是太冷静太无动于衷,在他玩完我的一切后他终于冷静,在他漠视我的一切后他终于无动于衷,我欧阳念还有什么好说! 

他维持着原有的姿势,维持静静看我,突然就一笑,突然就摇摇头,我不明白他明明是在仰视着我,为什么眼里再也流露不出臣民对主人的服从?而是那样从容笃定仿佛他早已料定今天的到来,如同那天我逼他磕头认错他一声不吭只默默磕碎指甲,我不明白他现在看我的意思,不明白他摇头的意思。 

我扬手,打他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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