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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乞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明知自己掌握的这门技术是掌权者用来屠杀血戳,但俱摩族生来的才赋,令她不忍弃之。
或许她的选择是错误的,她却更不想俱摩族秘传的冶炼之术与之共殁,留在中原、传授後人未必是一桩可惜之事。
『本王会派人领你去司兵库,照六品官带发俸禄,要什麽尽管开口,本王会叫他们替你准备齐全。』
得到了意料中的答复,璎扬起璨亮动人的笑靥,命人解开月乞嬷嬷身上的绳索。
『谢了。』
月乞嬷嬷此时不得不说上一字『谢』字,毕竟靖王对她是法外施恩,从轻处置。她略动了动手脚,除了没有武功,其他并无大碍,伤势亦好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那天晚上之事你大概没有告诉豔迟吧,不然她今天看到本王的神情不会那麽自然。』璎突然说道。
『这……』月乞嬷嬷一窒,然後缓缓说出自己所持的理由,『她不知道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你做得极好,以前有些多嘴的人全被处死了,你这麽做不但保全了你自己也保全了豔迟的性命。』
璎是在警告月乞嬷嬷今後嘴巴要闭得象蚌一样紧,否则前车可鉴印验不远。
『我明白了。』
活了一大把年纪,月乞嬷嬷知道什麽事是该说的,什麽事是死也不能说的。
『你明白就好。』
璎笑著点点头,命人带领月乞嬷嬷前往司兵库。
若不是月乞四面楚歌、心灰意冷,她也不会这麽乖乖听话,留她一条老命比杀了她更上算。
有了俱摩族的助力,便能提高我军器械锻铸的水平,这麽一个人才是北国主动放弃不要的,不客气,我要了。
璎越想越得意,心裏的那把如意算盘打得叮当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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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高阳台
璎扭过脸去,极力避开直朝自己身上打转的那两道炽热的视线,微微绽开笑容,作出凝神倾听的专注。
『有什麽事让你烦心?』三王爷察觉到他的心神不宁,目露狐疑地问道。
『没什麽。』璎一怔,顿时不自然起来,『请三皇兄继续说下去。』
『我看你的气色好象不太好,要不要找个太医来瞧瞧。』
他与璎芥蒂早解,摆出适当的关心合乎情理,对他有益无损。
『不用了。』
璎拍拍三王爷的肩膀,蓦地惊触到利箭一般的眼神,阴鷙地盯住自己搭在三皇兄肩上的手,尖锐得几乎要刺穿他的手背。
讪讪地垂下胳膊,素手缩进宽大的袍袖,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真令他不舒服。
『依我之见,还是让太医来瞧瞧。』瞅瞅璎愈形不佳的脸色,三王爷再次善意劝说。
『不用了。』他并不是有病在身,只是被人盯得全身发毛。
『那你自己多加保重。』
三王爷偶一回头,瞥见按剑立於不远处的镇北将军正朝这裏望来,令他眼珠子动也不动的焦点应该是他身旁之人吧,他自认长得还不致让男人瞧了就挪不开步,要是女人的话这倒是可以理解的,未婚前他可是个风流人物。
不过那位镇北将军的灼灼眼神看来似乎颇为不善,就像是个打破醋坛子的妒夫,眼睛裏燃烧著熊熊醋火。
妒夫?三王爷为自己脑中突然浮现的念头一惊。
仔细审视起站在他面前豔若桃李的十一王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具备了倾倒众生的条件,要不是他早已有了雨薇的陪伴,那麽拜倒在璎光华四射的魅力之下也是迟早的事。
如果有人告诉他被靖王迷倒的人当中男性占的比例多过女性,他也不会觉得意外的惊奇,甚至还会产生理所当然的领悟,此时御书房内外的两个男人即是最好的证明。
当年璎刚出生,过份清秀的小脸让父皇错以为是个皇女,一个美丽出众的的公主在外交上会占有极大的益处,当被告知是位皇子时,父皇的脸色霎时不悦,一个美丽得让人辨不出性别的男孩是不祥之兆啊,听信了方士之言,从此璎被冷落深宫,根本谈不上受到什麽么儿的疼溺。
父皇终朝沈迷酒色、不理朝政,一辈子只在这件事上是做对了,疏远他、让人淡忘他这个十一皇子的存在,或许对璎对任何人都好,但是当年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下一任的皇帝会对他付出全副的宠爱。
当初得悉一切并非谣传之时,错愕得差点掉了下巴,素知璎心思瞬变,没个一定的底儿,所以他向来不认为大皇兄的一腔柔情能挽拘得住璎的心。
不过那个男人知道自己在同什麽人竞争吗?还是素来胆大妄为的璎背地裏已与之暗通款曲?
不能怪他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实是璎的行事常出人意表之外,再怎麽无法无天的事儿也干得出来,譬如说杀嫂夺兄之类的谬行吧。
『三皇兄,你还是快快进去吧,莫让大皇兄久等了。』璎站在御书房门口轻声催促道。
『心疼了?』俊朗的剑眉一扬,饱含戏谑的口吻。
在璎的众兄弟之中,三王爷是最英俊、最具男子气慨的一个,话说当年,他捕获的猎物皆是清一色的美女,曾让京城裏所有的纨絝子弟对他的桃花运垂涎三尺外加妒恨交集。
『三皇兄……』璎微嗔,嘟起小嘴埋怨起他的调笑无忌。
从御书房退出,恰遇赶著觐见的三皇兄,随意闲聊几句,不想竟被他拿自己与珞的私事打趣了去。
『好啦、好啦,我进去了。』
似有所思地回首看了顾玮宸一眼,举步踏入御书房,去面见当今皇上。
秋风吹到身上微觉凉意,璎一撩长袍,迈动云靴,正欲返回缥缈御苑。
『请王爷留步。』悄没声息地欺到璎身後的顾玮宸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有事吗?』璎放下袍裾,转过身来,问向顾玮宸。
『这……』顾玮宸略显犹豫後方道,『末将有事想私下禀告王爷。』顾玮宸暂时为自己的冒昧行止找到一个托辞。
『既然有事,就去本王的缥缈御苑好了。』璎的提议正中顾玮宸下怀。
『末将恭敬不如从命。』
身体尚未接收到大脑的指令,行动已被沸腾的血性支配。靖王的聪明才智有目共睹,并不好愚弄,所以他想藉著去缥缈御苑的路上能为自己刚才的一时冲动备妥一个能掩饰过去的藉口,要有足够的理由应付靖王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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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走吧。』
璎走在前头,顾玮宸紧随其後,好整以暇地欣赏著靖王风姿态优美的摇曳身影。
璎的脊背开始渐渐僵硬……
走至缥缈御苑,璎不带顾玮宸到自己惯坐的书房,亦不是上次召见他的偏殿,迳自直奔正殿。
虽然正殿很少派上用场,可巧现在便能派上用场。
两人分宾主落坐,值殿内侍分别送上香茗。
坐於主位的璎保持沈默,将说话的主动权交给顾玮宸,静待下文;顾玮宸更不擅言辞,嘴呶动几下,终是说不个所以然来,气氛一下了陷入沈闷。
『顾将军有何事要与本王讲吗?』
半晌,璎收回落在茶盖上的视线,绽开动人的笑靥。
『可否请王爷摒退左右?』顾玮宸难以启齿地说道。
『不必担心,今日你我之言决计传不到缥缈御苑之外。』
璎拿起茶托,掀开碗盖,呼出气息驱散嫋嫋白烟,然後阖上碗盖,瓷皿发出清脆的撞击,重又放回原处。
内侍收去茶盏,不稍多时,端上第二道茶。
顾玮宸见茶已送上两道,若不说些什麽,待第三道送客茶端上,他就无法再藉托逗留下去。
官场上的规矩,来客送上茶水三道後,除非主人再三挽留,否则客人便要起身告辞。
顾玮宸自知他与靖王的交情远未达到这种热络程度。
『末将第一次见到王爷是在许久以前,大概有……』顾玮宸屈指细数,『十几年了,那时王爷约莫垂髫之龄。』顾玮宸急中生智,顺口话起当年。
璎一愣,他一直以为与顾玮宸的初次碰面即是不欢而散的那次林中偶遇。
『是吗?本王倒不记得了……』璎宛不在意地道。
『就在那片林子,只是当时末将是在林外朝裏看到了王爷。』
顾玮宸深深缅怀过往,他始终无法忘怀当年惊鸿一瞥对他产生的震撼,为了那一瞥,他投注了倾生的感情,每当两眼一闭,那初见的情形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裏。
『林子?』璎的声音一颤,有些失真。
『那时王爷好象遇上了什麽伤心事,看上去极为难过的样子。』印象太过深刻,顾玮宸仍能把当时璎的神情说得详细无差。
璎擡头望向头顶,精美华彩的藻井沈入眸底,旋即浮上水眸表层,翻开名为『回忆』的书册,溯逆起当时是为了什麽事教顾玮宸瞧见了自己的狼狈。
会是为了那桩事吗?回忆在某页的记载前嘎然止步,心底的狼狈更甚。
幼小的自己好恨珞抛下自己去成亲,那一掌打掉了自己所有的天真与幻想,偷偷躲进以为无人的林子裏,独自伤心欲绝,背人暗泣,他发誓从今往後再也不相信任何一个无缘无故对他好的人。
『第二次见到王爷,算来也有多年,那时王爷未及弱冠……』顾玮宸变得模糊的声音飘掠过耳际。
尝尽寂寞的自己偏激地怨恨起天下间所有的人,哀叹自己的痴愚昏昧,年少旺盛的心强行封印在万载玄冰底层,清明的理智压抑住它的蠢动,装得没事人似的站到人群的周边,冷眼瞅著帝位的更替、世事的变迁,进一步鄙夷人性的虚伪透顶。
『王爷——』顾玮宸瞧出了璎的失神,轻轻出声唤回他的魂魄。
说了一大通废话,就是要说这些陈年旧事?璎怫然,在心底皱起眉头。
『顾将军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