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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与自白-戈尔巴乔夫回忆录_2-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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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着他们将从当今世界强者地位下降为平民百姓。
  不难理解,党政官僚阶层肯定对这些新政措施极端仇视。当时,政权的关键部
门还在他们的控制之下,因而只有两种办法才能使改革取得成功:组织社会上大多
数坚决主张彻底变革的力量,对党政官僚阶层施加强大的压力;另一方面,运用策
略手段削弱上层的抵制,孤立其中最保守的部分,广招具有新思维的人士一起参与
改革。不采取策略手段应对,已经形成总体体系的强大的官僚阶层是永远不会拱手
让出权力的。
  我想提请读者注意这一点,因为正是这种情况构成了民主派不断对我进行无情
批评的根据。而且也不只是民主派,就连我身边极亲近的人也不例外。不管人家怎
么指责我,说我内心深处仍然是一个党僚,无法从心底里摆脱对党内那些上层人物
的依恋,我在他们中间度过了许多年有意识的生活,无法摆脱受他们固有的那种思
维准则的影响。我本人对此持另外的看法。我未曾迅速处理干部问题的原因,在许
多情况下是我力求避免那艘“船上骚乱”:这很可能会在早期就把政治改革葬送掉。
  也许,整个这个话题在所谓的百人党团这件事上显露得最清晰不过了。无论是
当时,还是现在,我都确信苏共有100个席位正好提出100名候选人的做法是正确的。
要让当时党领导的某些成员落选是不能允许的。这样做会立即把这些人推到改革事
业隐蔽的或公开的敌人营垒中去,使形势严重复杂化。要是不让已被列人表决名单
的钦基兹·文特马托夫、斯维亚托斯拉夫·费奥多罗夫以及其他曾积极支持过改革
的搞创作的知识分子的代表当选,那肯定会带来更加消极的后果。
  我的估计是:如果候选人名单中列人比如说103~105人,获“黑球”数最多的
可能使是利加乔夫、乌里扬诺夫和雅科夫列夫。假设这张名单再增加 10个候选人,
那大多数政治局委员,像:斯柳尼科夫、尼科诺夫、梅德韦杰夫、扎伊科夫、普里
马科夫,以及和他们一起的著名的作家钦基兹·艾特马托夫、达尼尔·格拉宁等人
都难免通不过。继而被排斥在外的将是总书记和苏联部长会议主席。
  再说一句,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不必花大力气就能找到一个保证选民能善
待他们的地方。不过这将会与按党的名单选出的那100名代表所代表的作为一个社会
组织的党的意图相左了。我得承认,起先我自己也曾动摇过。该怎么办呢?经过深
思之后,我得出结论:总书记应当到议会去,不是以个人的身份,而是以党的领导
人的身份。
  还有,中央一月全会(1989年)的选举程序不排除还会有某个候选人落选或当
选的可能。因而,民主原则在这种情况下丝毫没有受到践踏。
  既然已经提到红色百人党团,在某些民主派的出版物里恶毒地给它打上了叉叉,
我就不能不谈谈关于社会组织在议会中的直接代表制问题,何况长期以来它早已成
为大众议论的话题。就此展开的批评有时相当尖锐,我们的反对派并没有花精力真
正去思考这一决定的理由。我当时就认为这项决定是必要的,现在仍坚持这样的看
法。
  从形式主义的观点出发,事先确定名额的“社团代表制”是无可指摘的。在这
种情况下,当选代表不大会获得人民大众的核准。应当注意到,这样一来真正能得
到当选代表证书的,只是代表整体中比较少的一部分人。这种方法从一开始就想到
了只是一次性做法。后来,相应的提法已在宪法中作了修正。
  所以,谈不上什么违反。可是,采用这种方法成功地解决了多么重要的问题啊!
我们应当有清晰的概念:在当时那些钦定干部的政治文化水平,以及他们手中握有
无限权力的情况下,许多改革的积极支持者,尤其是那些从事科技工作和搞创作的
知识分子当选的机会是很少的。这就是说,新一届议会所面临的,不是社会的政治
观点迅速向前的威胁,而是向后倒退的威胁;不是成为改革之动力的威胁,而是成
为改革之阻力的威胁。社会团体的直接代表制,可以使代表整体中进入一批人数虽
然较少、但对于未来议会的形成却是相当重要的有影响的民主派活动家,他们是通
过工会、共青团。妇联、创作协会和科学工作者联合会提供的名单进入议会的。为
了增强直观性,我举了一个例子。其实也未必需要再谈萨哈罗夫院士在人民代表大
会上所起的作用了。他是由科学工作者联合会选出的。那里还有某些著名的科学家,
也是按科学院提供的基本名单通过后取得当选代表证书的。
  除去这一主要的情况之外,为社会团体确定的限额还有着另一层重要的意义。
在我们还没有接近多党制的情况下,这一措施在某种程度上还能“架构”起未来的
议会呢。当然,社会团体的代表组合不能替代议会,但在起始阶段,主张、情绪、
这一或那一社会阶层的意志,都会同它们有关联。而随着跨地区集团的形成,也会
开始出现许多尚处于萌芽状态的未来的政党,正是它们将与苏共进行角逐。
  选举运动的进程表明,我们已处在一种完全陌生的局面之中。一场为争取大众
传播媒介、尤其是为争夺电视节目的播送时间而展开的斗争显得很残酷。而在报刊
上,在与选民会见时,争辩相当激烈,有时甚至表现得失态。从表面看来,有许多
事情令人伤心,也有许多事情是先前所不知道的。某些领导成员对这一切感到气愤、
‘不安,情绪上有点张皇失措。我倒觉得高兴,这说明我们确已把社会唤醒过来了,
确已做到了我们前几年搞改革所要达到的目标:让人民参与政治。自由选举发现了
许多人才,弄清了社会各阶层的立场,我们过去的认识是完全错误的。
  代表中,苏共党员占85%(在过去的最高苏维埃里约占一半),而党的高层领
导把选举的这一结果竟看成是党的失败,这岂非怪事?选民们“竟敢”去厚爱“别
的人”,把选票投给诸如列宁格勒州委第一书记、政治局候补委员尤·索洛维约夫
那样的人,这种情况竟然会使某些人气得休克,似乎世界已到了末日。统治者圈里
的精英们竟会如此“稳坐”在发号施令的安乐椅里,以至自信到不允许出现不符合
他们意愿的投票结果。
  选举结束之后,我们召集了一次政治局会议(1989年3月28日)。大多数人的情
绪很压抑,一派天快塌下来的气氛。我的看法是,这次选举在实施政治改革中迈出
了极其重大的一步。搞政治改革是我们自己作出的决议。通过选举,社会将步上一
个新的层次,会消除宪法规范和政治实践之间的脱节。政权将获得充分的合法性,
这本身便是巨大的成就。
  在说这些话时,我感觉得到我的同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不同意这种看法的。
有些人“像是心脏病发作一般”,在我讲话过程中已无法控制自己。我语气平和地
提醒说:“要是谁觉得在这里难受,可以退场。”我不是说要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但会议的气氛即时安静了下来。党的纪律起了作用,尽管许多人依然还是一脸的阴
沉。
  我继续作分析,指出凡是人们体会到改革的现实成果的地方,选举对党来说进
行得比较顺利,损失也较小。在北高加索,在斯塔夫罗波尔、在中部黑钙土各州,
都有  90%的选民支持由当地党组织提名的候选人。对领导人的态度也是这样:谁
平素关心人们的疾苦,认真处置消极现象,就会受到尊重,当选就有保证。
  总的情景并不简单。我们应当根据选举的结果来评价党和经济干部的活动状况,
特别在莫斯科和列宁格勒,居民们对改革进行情况,对生活问题的解决多有不满。
对于政府和党中央来说,这就是一个严重的信号,更不用说市委和区委了。
  我们无权将选举运动中对领导提出的批评拒之门外。这种批评在许多方面都是
有道理的。经济领域的困难境遇,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巨大的开支造成的,而这些开
支又是为了消除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事故、亚美尼亚地震、并非我们有意要干的阿富
汗冒险行径等的后果所必不可少的。同时,也是由于我们不善于选择最佳的经济政
策,加深了市场上、财政领域内的紧张形势的缘故,直到现在我们才开始在各个方
面有了点头绪。
  人们的情绪不好并不是因为《星火》杂志、《莫斯科新闻》或者叶利钦耍了什
么阴谋诡计。要是党和政权机构真正地精简了,能够更加贴近群众,更加关心他们
的疾苦,那么许多方面就会大为改观。我们在所有方面都掉在了后头,人民走到了
我们的前面,党只有以一切都是它开的头来为自己辩解了。
  当时,党的处境并非毫无指望。要克服因告别牢固的权力垄断而引发的精神压
抑症的机会是有的,时间也是有的。赢得人民的支持已经不能靠吃十月革命和卫国
战争的老本了,而是要靠能够保障民主、公民权、高水平和高质量的生活的有效政
策。我相信,苏共改变自身面貌是有可能的,那么,我那些担任党内领导工作的同
志们,他们的情绪究竟怎么样,他们更多地关心的是什么呢?
  在领导层中已经可以分出左翼和右翼,不过离直接冲突和公开分裂还很远。一
部分人认为选举中民主赢得了胜利,另一些人则以为党失败了。前者竭力要使改革
推向前进,后者则越来越强烈地怀念过去的那种秩序。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报界的
批评意见是实行公开性的正常表现,是用以反思所犯错误的根据所在,另一些人则
认为,那是反党、反苏维埃分子发动的不能容忍的一意孤行的做法和诬陷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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