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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善解人意的对象屈指可数，是个工心计的女人。
虽说她是婢女，毕竟是出自翰墨高洁的徐府，举手投足间满溢浓浓的书香气，来迟府已经四个年头了，冲着徐老的大面子，没人真使唤她，再说，也不缺人手，迟修泽自然也不会让她干粗活，仅让她帮忙看管书房、晒晒书。
“原来是这样。”槿蕊记起来了，玉清确曾提过，可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乔柔不喜欢她，总感觉她有拿鸡毛当令箭之嫌，却也不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便拉拉抹翠的衣襟，“既是如此，那咱们就别强人所难，先回吧。”
“这……”抹翠看看槿蕊，又瞄瞄乔柔，面容为难，乔柔虽有傲气，待她和怀红却是极为客气，不像眼前这般，高高站在台阶顶，把住门口，俏目含霜，拒人三步远，“这样，您先去小姐屋稍坐，我再到老爷那等三公子，可好？”
槿蕊点点头，牵着抹翠的小手就欲离开。
“抹翠妹妹且先慢走。”槿蕊和抹翠抬脚刚迈出两步，乔柔走下台阶出言挽留，话锋一转扬笑道：“书房虽不能进，却能请喻小姐到前面的堂厅吃茶避寒，前些日子老爷给了公子两盒子雪芽毛尖，他是有心的好主子，特意给了留我些，我舍不得喝，不如今日就泡上一壶，你们也可一边品茶一边等他，这样可好？”
抹翠心底松了气，笑道：“那我就先谢过乔柔姐，沾你的光，让我也尝尝上品滋味到底如何？”
前刻还是冰冰冷冷，现在又如此客气，槿蕊不解她葫芦里卖的药，便跟着进去，在雪地里迎风站了一小会，冻得手冰冷。
“公子喝茶有四必，茶叶必新、泉水必甘、茶器必洁、火候必正，否则宁喝白水。”看着乔柔抬手低手烧水、沏茶、赏茶、闻茶、品茶一气呵成的动作，配上她略显清冷的面容、袅袅余音，倒是极为养眼静心的画面，槿蕊把方才对她的厌恶去了大半，“喻小姐，请尝尝。”
“多谢。”槿蕊接过茶盏，察其色，茶汤青中见淡黄，叶片软亮，色泽艳丽；闻其味，有红茶的甘醇，绿茶的清香；尝一口，清洌爽喉，唇齿留香，“果然是好茶，不过也需你的好手艺，才不至遭贱了好茶叶。”
乔柔含羞带怯，微微而笑，“是啊，公子每次远游归家，进门头件事，便是要喝上一杯我泡的茶，他常对我说，在外面，想得最多的就是我的……”
“乔柔姐！”抹翠忽然急急起身打断，笑道：“能再喝一杯吗？我从没喝过这么好的茶，抹翠没见过世面，你可别笑话我。”
“还有更好的呢。”乔柔给抹翠添过茶水，再从柜子里取来点心匣子，掀开匣盒，“这是公子给我买的桂花香酥，想来配茶喝必定是好的。”
抹翠推手道：“我就不用了，东西贵着呢。”
乔柔温语曼气道：“千万别跟我客气，我素不喜甜点，老搁着不吃白白糟蹋了，每每公子给玉清小姐带点心，也必给我捎上一份，都说了好几回不要再买，可他偏是不听，哎。”
三句话不离迟修泽，公子长、公子短，就算脑子再笨的，也听出味了，槿蕊一手按住再欲转移话题抹翠，展颜灿笑：“抹翠，吃吧，别辜负了乔柔姐姐的心意。”率先拿起一块，咬了口嚼了嚼，“果然好吃，乔柔姐姐，冲你热心款待，槿蕊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太清瘦了，要多吃些吃保重身体，偶尔还是吃些甜品、甜食，不但心情畅快，而且容易长肉，男儿家都不太喜欢瘦的姑娘，婆家也不太喜欢，就在几月前，我哥刚订下了亲，家里先先后后相了七八位姑娘，有一两位很是不错，五官周正、学问也好，只是爹娘都嫌她俩干瘦没福气，怕不好生养，都不应允，最后才相中的圆润丰腴的嫂子。”
乔柔脸色一滞，随及反问道：“喻小姐是没有出阁的姑娘，难道两家相看你都跟去了不成？”
槿蕊装作甜蜜幸福状，娇声答道：“自然是不能跟去，但能向娘亲打听，亲哥哥的终身大事，做妹妹的自然要多多关心，就连甫华都说瘦姑娘不好看，要我吃得白胖些。”说完这些，自己都听得发恶，连忙多了两口茶压压。
‘甫华’二字明显震到乔柔，怔在当场，抹翠怕戗起火，立即接过话头，“乔柔姐，喻小姐与兄长们的感情深厚，我没少听她儿时捉弄哥哥的趣事，真让我羡慕，可惜我娘单生了我和妹妹，没有哥哥。”抬头望了望窗外，便起身对槿蕊道：“三公子去了老半日，不如您先去小姐那里，她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呢，等他回来了您再过来，可好。”
“也好。”槿蕊便向乔柔告辞，笑道：“乔柔姐姐，谢谢你的好茶和饼，我得机会再来看你。”
出了院门，槿蕊瞧四下无人时，便开门见山便紧抓抹翠的手，肃脸沉声问道：“抹翠，乔柔是你家三公子的通房丫头吗？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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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落花有意水无情（2）
抹翠一惊，连忙澄清，“您千万不要误会三公子，三公子是真真的正人君子、正经主子，从不沾花惹草，也没与家里丫环拉拉扯扯，一门心思读书、考功名，三公子洗漱等房内之事一应全由方泰文忠伺候，老天爷在上，抹翠要是拿半句假话糊弄你，就让我舌头长疔，直烂到肚子里。”
细察抹翠着急焦灼的眉眼，确系不像假话，虽然还存有一丝疑虑，但是槿蕊心里舒坦了，笑道：“慌什么，我就是随口问问，瞧把你的急得。”
“喻小姐……”抹翠咬着下唇，踌躇半晌，犹犹豫豫后启口道：“三公子确实是待乔柔姐客气些，那是因为乔柔姐是徐老的人，不念僧面念佛面。乔柔姐是可怜人，离开娘胎没几日就被扔在福法寺的石阶上，是徐老夫人捡回去养大的，因悟性高且诗文画工不俗，讨得徐老的喜欢，难免心气高了些，不懂说话冲撞了您，我代她向您赔罪，您大人有海量，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权当没这事，行吗？”说着，给槿蕊深深的弯腰赔礼。
权当没这事？
槿蕊听懂这句的意思，就是别让迟修泽知道，看不出乔柔还颇有些来头，连抹翠都帮忙说情，抹翠可是不关已事不开口的，槿蕊眼珠一溜转，扶起她，佯作动气状，“说真格的，我正准备找你家三公子撒火，我虽然不是千金小姐，却也不能凭谁都能挤兑，不过……”话锋一转，笑道：“瞧在你的面子，我会把刚才的事情忘记得干净，只字不说，放心吧。”
抹翠听后松了气，“喻小姐，您不是外人，说句我们做下人不该说的话，三公子在家里的境况您也是清楚的，高不高、低不低，从小只想科场显身，扬眉吐气，因此是格外谨言慎行，您千万别冤枉了他。”
“知道了，快走吧，好冷啊。”刚刚的冻没白挨，槿蕊又问：“那甫华还有其它丫环吗？”
抹翠回道：“没有了，就只乔柔姐一个。”
抹翠扶着槿蕊一面往前走，一面思虑盘算着，该要敲点敲点乔柔，乔柔适才的举动明显就是给槿蕊使下马威，书房是乔柔紧守的防线，不管外头如何，书房是她与迟修泽的天地，除去她，任何女人进不去，她就是里面的女主子，一本书、一枝笔、一张纸都经她的手，连迟修泽都听她的调停，如果换做其它人，抹翠不会开口，可是乔柔不比无关的旁人，既是老师又是好姐妹，自己能识的那几个字都亏乔柔一笔一画教出来的，做人不能忘本，况且同为下人都不容易，更应该抱团，思定后，将槿蕊送到后，便假说手帕子落在乔柔处，便折身去取。
正在清洗茶具的乔柔见到抹翠，问道：“怎么又回来了？”
抹翠见她眉心蹙忧，便关紧房门，牵着乔柔的手坐在榻沿说话，“姐姐，你待妹妹情真意切，妹妹有几句良言要提醒你，就是惹你不高兴也要说。”
“你只管说。”乔柔心里烦闷，正好也想找人说说心底话。
抹翠瞅着抹翠，沉默良久后，开口叹道，“姐姐的心思我全明白，可怜你学问再大、心气再高，终究是丫环，无父无母，是绝无可能当正配，依我之见，你不该给喻小姐甩脸子，你不但不该与她交恶，反要与她交好；况且她的学问可不在你之下啊！家境再差，到底还是娇小姐，更莫提她长着一张能和玉清小姐争艳的面庞，父亲虽是小官，好歹也是进士；喻小姐的巧嘴能说惯道，二小姐那样的利嘴两次三番找晦气都占不到便宜，你更是不能。三公子把她窝在手心疼，要是她不高兴，找三公子撒娇发脾气状小告，让他疑心你爱争风吃醋，对姐姐可是大大的不利。”
她见乔柔的脸苦了下去，又柔声安慰道：“话虽如何，只是你也别多虑，喜欢归喜欢，能不能进门难说，若是她不能进门，你又争个什么气；如果她真进了门，对你倒不是坏事，喻小姐心地良善、脾气性子好，不是不能容人的人，比起娇蛮的王府公候的千金小姐，将来收房之事更易办成。姐姐多多下心思把三公子伺奉好，让他离不了你，也应时时往徐老府勤走动走动，待时机成熟，再在徐老和徐老夫人耳朵吹吹风，凭着徐老、徐老夫人对你的疼爱，还有三公子对你的尊重，不愁大事不成，迟府必有你的立足之地，姐姐虽饱读书诗，书中的道理懂得多，可论起为人处世却远不如妹妹我，守住三公子的心岂不比起守住那间书屋子强百倍千倍，望姐姐千万切记妹妹的话。”
乔柔紧紧回握抹翠的手，热泪盈眶，难以自抑地哽咽道：“世上只有妹妹最懂我的心，真心为我好，只是公子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我既无花容月貌，也无丰姿柳腰，想让公子不离我，只怕比登山还难。”
抹翠执帕轻拭她的眼珠，抚着她的手背道：“他不是已经离不开你的茶了吗，姐姐也该在书本里收收心，在三公子身下心思，姐姐久处三公子的身旁，比起旁人更知道他喜欢的，就算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