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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子，”他才一转过头，不想却看到远处那身处花丛中的玲珑女子，当即面色一愣，又看向小喜子，“那不是林家二姑娘么？怎会一个人在此？”只见林璐身处万花丛中，垂目轻笑，那颜色竟是不输繁花分毫，端的是人比花娇。
小喜子见到她，亦是满头雾水，心内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味道，但也只得小心翼翼地躬身答道：“会王爷的话，那是林家姑娘。”至于水湛的后一问，他却答不上来，只得支支吾吾的，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好在水湛并不是要从他嘴里听到什么确切的回答，也没计较他这点子小事。他刚想说有女眷在此，他们还是回避着些为好，但这话刚到嘴边，却又滚下喉咙。心中踌躇几番，最后却还是选择走上前去，“林姑娘，你……”
林璐原是背着他的，突地听到他低迷的声音，竟吓得她小手一抖，月季花的花刺当即扎进她那白嫩嫩的手指中，引得她一阵轻呼。“王爷，你怎会在此？”她那清亮的眼眸中泛起一层浅浅的怒意，拐着弯说他不该出现在这女眷出没之地，话语间满满的全是指责之意——碍于他的身份，便是他害她受伤，她也不得指责半分，但这并不代表她心中没有火气。
水湛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罥烟眉似蹙非蹙，脸蛋也因生气而微微鼓起，那样子像极了一只被逗弄得不耐烦的小猫，暗自一顿好笑，眼中暗含戏谑地说道：“害得小姐受伤，是小生的不是，小生这厢便向小姐您赔礼道歉。”说着，他果真弯□来，一掬到底，面上亦是歉疚之色，态度放得极低。
见此，林璐俏脸一红，忙侧身避过这一礼，“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又何必这般郑重？”这一来一往，林璐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想想自己方才的不客气，她又是一阵面红耳赤，心底暗暗想着，他也不是故意的出声吓她的，自己是否太过无理取闹了些。
“本是我不对，自然该向你道歉，”水湛暗呼惭愧，为了打消她的怒火，便连计谋也使了出来，但该有的风度却是一丝不变。只见他眉尖一挑，环顾四周，“不知为何竟是你独自一人在此？屠苏她们没跟着么？若是出了何事该如何是好。”
“不关她们的事，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林璐却是俏皮地眨巴着那双水润润的眸子，见他星眸中满是不赞同之色，便又吐了吐丁香小舌，“我原想着亲手摘些花瓣做胭脂来着，却不想竟在这儿遇见了你。”这段时间，两人虽未曾见过面，但不经意间还是能知晓对方的消息的，因而林璐对他倒不陌生，反而不自觉地带着三分熟稔。
林璐尚未出阁，自然不好和水湛这个外男多聊，便是方才说了几句话，若叫外人瞧见，也算是出格了，因而两人只说了几句，就各自离开了。
回到院子，水湛枕着双臂，仰躺在床上，双眼放空地望着头顶的床帐，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过后，他忽的坐起身来，提高了声音，对着外间的小喜子喊道：“你且去看看，林家大爷回来了不曾，若是回了，你便与他说爷寻他有要事相商，请他务必来爷这儿一趟。”
小喜子领了命，当即便折身出了房门。直至半个时辰之后，他才领着林瑾出现。
“你倒是个实心的，”水湛望着小喜子那张稚嫩青涩的脸，笑着打趣了一句，才又看向林瑾，“你来了？随意坐吧，无须多礼。”
林瑾只是一笑，仍是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才拣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好，“不知王爷你寻下官前来，有何要事相商？”
水湛面上微微一笑，命小喜子沏了茶来，才道：“我想求娶你家二小姐。”他倒是说得直截了当，毫不脱离带水。
而林瑾却是笑得斯文，只是那眼神又深邃了许多，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王爷莫不是在说笑？”可只有他自己知晓，他那藏于袖中的手掌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如此几次，他才克制住打人的冲动，不让自己的拳头招呼到水湛的脸上。
“为何是说笑？”水湛双手一摊，笑得极其无赖，“我未娶，而你妹妹亦未＋，我又如何求娶不得？”
“可你府中的妾侍却有不少，”林瑾“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寒着脸沉下声音，“你可别跟我说什么恋慕我妹妹之类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在来之前，他便听下人向他提起今日花园里的事，但他可不会认为，仅仅凭着说过几句话，便能让水湛倾心于林璐。
水湛见此，这才不得不认真起来，亦是端起脸来。“若我说是呢，”
“王爷，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何必，”林瑾不认为水湛会是个良配，但也不愿轻易得罪了他去，便只能耐着性子劝道，“我妹妹是娇宠着长大的，向来没受过什么委屈，也没见识过后宅阴私之事，因而性子难免单纯了些，委实不适合当你的王妃。”最为重要的，他不觉得水湛这么个千帆过尽的王爷一眼便喜欢上林璐，之所以想要娶她，无非是瞧上了林家如今在文人中的地位，想要更好地维护宣晨帝的统治，以及林璐那副好皮囊罢了。
“无碍，”水湛见林瑾顾左右而言他，也乐得陪着他打起了太极，只当作不知道他的拒绝之意，“她原也不需要知晓这些，左右再过不久你便能知晓，我便实话与你说了吧，我这府里的女人皆是别人送过来的棋子，其中以废太子和大皇兄的居多，而我亦不过佯装做戏，未曾碰过她们。试想，若是你的枕边人见天想着如何帮着外人算计你，你又怎能不胆战心惊？索性我便将她们统统接下，安置于一处，只要她们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便随她们怎么闹，怎么斗，而再过上一两月，那两个秋后的蚂蚱便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届时这些棋子是赶是杀，便随我高兴。”水湛的语气忽然变得森冷阴戾，湣鹜缸乓还勺优ㄅǖ难任抖闶橇骤饧呱赖娜思耍膊唤嗄浚牡桌锶盟肓骤丛兑恍┑南敕ㄒ哺苛伊恕�
许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水湛又是莞尔，但却没有分毫得意，反而显得有些子苦涩，“在你眼里，我连算计自己的亲哥哥也能这般面不改色，只怕早已成了一个残暴冷清的屠夫形象，。但你可知，这些年他们为了我皇兄身下那把金灿灿的椅子，又做了多少让人心凉的事情？我的心即便是血肉做的，如今也叫他们折腾得坚硬如铁。我当日受伤躺在你家花园子里，也是拜他们所赐。我当时便想着，既然我的亲哥哥也这般容不得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索性我便如此魂归黄泉，一了百了。可谁知你妹妹却湣粝膳路玻鱿衷谖颐媲埃且豢蹋也胖馐兰渚褂姓獍惚曛碌娜宋铮謇鲂阊牛杀剖印！�
林瑾听到有人这般夸耀自己的妹妹，心中自然欢喜，但一想到这人是在打他妹妹的主意，他又不由得沉下脸来，语气极尽讽刺：“若我妹妹其貌不扬，只怕你当时连多瞧上一眼，也是不愿的罢？”他看得分明，水湛眼中的爱慕之意不是作假，但他仍是不愿相信仅凭相貌便产生的感情能过天长地久。
水湛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一针见血地回道：“你只怕我将来见异思迁，负了你妹妹，却并非完全不愿她嫁予我，是也不是？但你又如何知道，她嫁进别家便不会如此？”
林瑾听罢，心顿时一颤，唇瓣也被抿得极薄，显然，他并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照这么说来，便是云文启当时的承诺，也做不得数了？
却不想，水湛又是咧嘴一笑，“往日里，瞧着你是个精明的，怎的今日竟这般痴傻？这世间习俗多于女子不利，就算你们家人为她将方方面面全都考虑到，但也不能保证有一日她不会受委屈。若她果真能嫁予我，别的先且不说，但是三十无子方可纳妾这一条我还是能许得的。”
林瑾张了张嘴，声音已有些喑哑：“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我妹妹嫁进皇家。”不得不说，关系则乱，才会使得他在今日的谈话显得极其被动，完全被水湛的思想左右。
“皇家如何？百姓人家又如何？”水湛眼光直射，闪闪如岩下电，“皇家虽然规矩繁多，但也没有那般令人难以忍受，且我与皇兄早已说话，等到风平浪静之时，我便当个闲散王爷，领个闲差度日，倒是也没那么多糟心的应酬，你妹妹反倒能过得安生。”
“你，”听罢，林瑾转过眼来，直视着他，“京城的美人繁多，你要什么样的没有，我不信单凭一面之缘，你便能下定决心求娶我家妹妹。”
见他仍是揪住这个问题不放，水湛亦是笑得有些无力了：“我不否认我先前看上的是你家妹妹的好颜色，但是这只能让我对她有些欣赏；再则，她在不明我身份的前提之下，能赠药为我疗伤，虽说有些过于良善，但娶了她之后，至少我不用担心哪天突然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是个蛇蝎美人，这边让我对她心生好感；其三，我若说是命中注定，你可会相信？”
林瑾乜斜着眼看着他，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你可还记得她腰间所挂的那只暖玉所制的玉蝴蝶？”水湛面带得意，原本的优雅淡然气质一下子被破坏得彻底，“你只知晓那是我皇兄所赠，却不知他原是要送与我的。”
这下，林瑾也傻眼了。他惊骇的是，宣晨帝早在那时便想着将林家彻彻底底地绑上他的战船。试想，若是当年逼宫的胜利者不属于他、若是之后朝中动荡，他坐不稳这帝位、若时任巡盐御史的林如海生出二心，让他在江南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那么让水湛与林家联姻，便也能让林家没有后路可退，别无选择地成为他的助力。只是林瑾仍是不甘心，便又忍不住刺了一句：“若是我妹妹长大后生得其丑无比，貌似无盐，不知你还会不会有求娶之心？”
“自然不会，”水湛答得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