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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箫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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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子啊,那你得多加把劲儿,快快长大,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咱儿等着喝你喜酒呀!」

  「是呀是呀,等你当了新郎倌,铁定包个特大红包给你贺喜去!」

  「嗯!」山子笑呵呵地用力点头,扯着素袖的小手突地往里钻入,握住她微凉的指尖。他仰起圆脸,大声道:「落霞,将来我一定娶你当媳妇儿!」

  「唔……」对於山子毫无遮掩的「爱慕」,殷落霞倒不觉特别困扰,只是不太习惯旁人肢体上的碰触,即便是个小童,

  她浅弧淡露,正欲技巧地抽开手指,那赖在她腰边的小身子竟教人打后头给撑住两腋,高高地抱将起来。

  「哇啊啊~~」山子大叫。

  「你干什么?」殷落霞冲着突然介入的男子瞠眸。

  「能干什么?」裴兴武反问,如寻常般深静的五宫透着说不出的诡谲,那神俊瞳底似见阴霾,语气却沉缓依旧。「不是要长成顶天立地的汉子吗?让他帮忙把里边的大小木箱全数搬出,这孩子还得吃些苦头、多加锻链,不是吗?」他将男童放上马车。

  「他还小。」眉轻拧,她靠过来想将山子抱下。

  「落霞,咱儿不小了!」山子朗声反驳,清亮眼睛溜了溜。「九爷说得对呀,要吃苦才可以变成男子汉。山子不怕吃苦,山子帮九爷搬东西!」说着,小小身子俐落地钻进车篷里。

  「山子?」殷落霞一怔。

  姥姥却笑得挺惬意。「姑娘,就随他吧,多锻炼是好事呀!」见自家的小小子为了这「未过门的媳妇儿」如此殷勤劳动,老人家心底颇感欣慰,频频颔首,倒未察觉静立一旁、向来性情沉稳的裴兴武下颚线条微微绷紧,眼角还连续抽搐了好几下。

  殷落霞抿唇不再多语,凤眸却是一调,略含火气地扫向裴兴武。

  他炯目淡眯,嗓音极沉,以两人才听得见的音量道:「相差了将近二十岁,即便年岁到了、想嫁,也不该给他当媳妇儿。」

  「你!」秀瞳瞠圆。

  话一出,裴兴武已然悔了。

  他没料及自己会如此冲动,说出这极不成熟的话语,像是抢不到糖的幼稚小童般,见糖落人旁人手里,竟激得喉头一阵酸意,只觉不甘。

  旁人对她表白「爱慕」,诸如此类之事,这三年来可说是层出不穷,今日情状也非头一遭了。

  倾慕於她的人真真男女皆有、老少咸宜,几乎每个义诊过的地方总会留下不少「孽缘」。

  一些待嫁姑娘们芳心可可、情窦初开,真汉子不爱,偏爱她男装扮相的俊秀清雅;而不少成熟男子或少年儿郎又常教她奇异的、若即若离的阴柔气质所吸引;如今啊,连个稚岁孩童都信誓旦旦、嚷着要娶她为妻!

  他发觉,他的心胸和修养受到极大的考验,似乎再添丁点儿,这一向引以为傲的沉静表相就要龟裂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殷落霞抬高下巴,胸口起伏略重。

  裴兴武脸皮竟染开薄薄热意,压下丹田间的浮躁,他端持着,一股怪异且莫名的骄傲让他不愿出声多作解释。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瞪得一干「瞧戏」的村民们个个全成了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一向情绪不外显的落霞姑娘和脾性比羊仔儿还温和、无害的裴九爷之间,究竟出了啥儿差池?

  气氛正紧绷之际,一条瘦高身影忽地从村里急奔出来,奔近时,才见他背上还负着一人。

  「谢天谢地啊,落霞姑娘,您今儿个真来义诊了!咱、咱儿求求您,您救救咱家阿大,您快救他!」瘦高汉子急得都流泪了,气喘吁吁,奔到殷落霞面前,双膝一软,边哭边求地跪了下来。

  在场的全是相熟的村民,大伙儿见状不由得惊呼,而那一对原在暗自斗气的男女亦是一震。

  「大叔您别这样。」殷落霞眉心又是拢紧,对於如何安抚、劝慰旁人之事,她常是感到吃力,不知从何下手,索性就由着对方去跪。

  没再理会谁,她忙蹲下身去扶住那名兀自昏迷却又不住发颤的小少年,让他平躺在地上。

  小少年乍见下并无明显外伤,脸庞却惨白得吓人,肤上渗出点点冷汗,气息极弱。她掀开他的眼皮察视,随即又凑近他口鼻,嗅到一股诡谲的腥臭味。

  凤目微眯,她手开始往小少年的身躯和四肢游移。

  此时,围在周遭的众位叔伯婶婆们已冲着那瘦高汉子七嘴八舌地提问——

  「哎呀李哥儿,这是怎地一回事儿?你家阿大一个时辰前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咱儿适才遇上他,他告诉咱儿,要同你一块儿入山多砍些柴准备过冬的,这下倒成什么样啦?」

  「会不会是吃坏肚子?要是得了绞肠沙,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哥儿擦着泪,哑声道:「咱们父子俩原是要入山砍柴没错,咱儿心想,得多带一些乾粮和清水在身边,等一切全准备妥当,这孩子倒是不见踪影,唤了老半天也没见回应,咱觉奇怪,绕着屋子前前后后寻了两回,才在屋后草堆里找到他。这孩子也不晓得啥时候倒在那儿,怎么也唤不醒……大伙儿都知,阿大的娘走得早,这一向就咱爷俩儿一块儿过活,要是这孩子他、他、他……呜呜……咱不能对不起他亲娘啊……」

  「李哥儿别急、别伤心,落霞姑娘在这儿,她是活神仙、活菩萨,你家阿大准没事儿的!」

  「是呀,这两年多来,落霞姑娘在咱们『桃谷村』里可不露了好几手绝活?啥难缠的病症到她手里,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解决喽,甭急啊!」

  闻言,附和之声四起,大伙儿点头如捣蒜,满是信赖的目光直勾勾地移向殷落霞,等待着。

  「他中了毒。」殷落霞静道。

  「喔……」众人又是一阵颔首,沉默不语的裴兴武却若有所知地蹙起眉峰。

  「是蛇毒。」她再语。

  当殷落霞高高卷起小少年的右边宽袖后,大伙儿不禁惊呼出声。那伤处便落在手肘上端,细小伤口竟让整条臂膀红肿发紫。

  势态紧急不容多想,她神情冷凝,捧住那条粗臂,二话不说便俯下脸去,以口覆住上头的伤,一下下吸出里边的毒血。

  村民们个个屏着气、瞠目结舌,她口中吐出的黑血渐成一滩,触目惊心,气味并不好闻。

  「落霞姑娘,您救救阿大,您肯定能救他的!咱儿求您啦、求您啦!」李哥儿又跪又拜。

  「够了。」蓦地,沉肃的语气介入,裴兴武横过一掌盖在阿大的伤上,不让殷落霞继续以口吮出毒血。

  「你干什么?别挡着我!」她怒瞪,十指徒劳无功地欲要扳动他的铁臂。

  「太迟了,你心里明白。」

  「不迟!」她难得厉声大吼。

  「他中毒时辰过长,再不断臂,无法保命。」

  「胡说!他还能救!不用你多事!」

  裴兴武的脸色十分难看,忽地以剑指朝阿大的胸口大穴几下起落,暂且为他封住心脉。

  随即,他将昏迷不醒的阿大抱起,居高临下,深幽目光扫过李哥儿惨白且茫然的脸孔,又淡淡落在殷落霞那顽强、倔强的清容上。

  「要留这孩子全尸,抑或是断臂保命?斟酌仔细了,别自欺欺人。」

  殷落霞胸口陡凛,眸底深意浮动。

  跪坐在原地,她静谧谧地吁出口气,注视着那硕长身影将小少年抱出围观的人群,往篷内步去。

  。。☆

  。。☆

  。。☆

  她是自欺欺人吗?

  不。她仅是不愿轻下那决定——断臂保命。

  阿大不过才十四、五岁,未来尚有人生长路要走,如今却顿失一臂,所受打击肯定不小,而她能做的却少之又少,总不免感到怅然。

  怅然呵……她何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可笑呀可笑,她不是只当坏人、不做好人吗?那孩子断臂便断臂,在那千钧一刻,她竟不能当机立断,还得他来提点?

  他骂她自欺欺人,她哪里是了?

  不甘心、想努力去试,难道还不成吗?

  替阿大做完断臂的处理,虽靠裴兴武的封穴手法和她的针灸之术,让血不至於大量从被截断的伤处溢出,殷落霞仍弄得一身狼狈。

  同「桃谷村」中的某户人家借了地方清洗身上血污,又婉拒村民留宿的好意,她换上乾净长衫,湿气犹润的发毫无拘束地垂散於肩,在月色清莹下一身若梦,循着那幽远沉静的箫声,缓步踱回村口马车停放之处。

  男子当月而立,十指轻擎铁箫,箫音融於月色,在这深山、深秋夜里隐隐漫开了耐人寻味的深怀。

  曲音犹荡,他已放下铁箫,侧目瞥向立在几步外、淫浸在秋月清华下的蒙胧身影。

  「山里不比平地,刚沐浴过,该多加件披风在身上。」裴兴武锐目沉静地往她身上搜游一番,注意到垂落她双肩的湿发,眉峰不动声色地紧了紧。

  「过来这儿坐。」他铁箫朝搁在火堆旁的木箱一指。

  殷落霞唇微抿。「……我又不冷。」话虽如此,她沉吟了会儿,仍举步走去,在火光映照的所在坐了下来。

  「村民们送来一些食物,咱们马车里也带了乾粮,你多少吃些。」他将两只竹篮摆在她面前,里边放了碗筷和三盘野菜,还有一盘荤肉、两颗煮熟的鸡蛋和几颗香梨。

  「我不饿。」她低喃,掀唇欲要问他是否吃过,怱又顿住。

  他这么大的人了,肚饿自然懂得找东西充饥,哪里要她操心?

  霜颊一热,似欲掩饰什么,她随手从篮子里取来一颗硕大的香梨,张口便咬,专心无比地啃将起来。

  和他独处的时候并不少有,以往尚能压抑,仿佛谁也奈何不了她的冷然姿态,然而近来每每与他相对,她便紧张若斯。

  这心底事,她似已掌握,渐渐懂得其中因由。

  见她垂首不再言语,裴兴武蹲下身来,往火堆中丢入几根枯木,火光窜了窜,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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