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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经系列)昆仑前传:铁血天骄(出书版) 作者:凤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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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有人道:“千岁,还有什么号令?”梁文靖回过头来,却见胡孙儿满头大汗,呆呆立在身后,不觉微微一笑,叹道:“传令诸军,收兵回营!”
胡孙儿听得这话,始才确信当真胜了,不由心中狂喜,拍手大笑,刚要转身,不料双脚一阵虚软,一个筋斗栽下楼去,幸得他身手矫健,凌空变势,翻身落在一匹马上。那马骤然受惊,惊嘶一声,沿着城墙飞奔起来,只吓得胡孙儿哇哇大叫,连骂“畜生,畜生”。城头将士无不绝倒,笑成一团。
梁文靖也笑了笑,转过身来,负手眺望大江落日,孤鸿远去,忽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爹,都结束了呢……”
金帐内外,大将、谋臣、妃子密密麻麻跪了一地。蒙哥躺在毛毡上,头边坐着他最美丽的色目妃子。一名蒙古大夫端着和了羊乳的药膏,在他身上细细涂抹,刚刚涂上,又被鲜血冲开。
忽地阴风惨惨,从帐外呼啸而入,灯火忽明忽暗,缥缈不定。蒙哥微微一震,两眼忽地睁开。大夫吓了一跳,失手将药打翻,乳白色的膏药涂了一地。
蒙哥只觉周身无力,眼前蒙眬,满是憧憧人影,张口欲呼,却又无法出声。他似乎看到了乃蛮旧地,那里草原无限,牛羊如云,斡难河蜿蜒流淌,又仿佛看到南俄原野上,血一样的落日下,骑士们向着西天纵情歌唱,还看到中原大地山峦起伏,烽烟四起,西征的大道上堆满了色目人花花绿绿的头颅……
到了得意处,他从扭伤的脖子里发出“咝咝”笑声。刹那间,眼中的景色又是一变,白骨成山,血流成河,合州城下无尽的尸体。蒙哥不觉一惊,头顶剧痛难忍,眼前一块落石从天而降,越来越大,势如泰山压来。他惊得浑身颤抖,喉间发出凄厉的鸣声,只听得众人毛骨悚然,不敢动弹。
良久,蒙哥终于平静下来。一名妃子壮着胆子,探他鼻息,忽地脸色惨变,晕了过去。大夫一惊,伸手摸去,但觉蒙哥面颊冰冷,已无气息。
一时间,帐外寒风更厉,帐内的灯火挣扎数下,终于熄灭了。
梁文靖饮完杯中烈酒,看着王坚在下人们的搀扶下蹒跚离去,回想这两日的战事,真有隔世之感。
下首众将喝得醺醺然、陶陶然,不知身在何世。吕德忽地一拍桌子,高声歌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诸将听得精神一振,禁不住齐声和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林梦石踉跄站起,接阙长歌,声若金石,慷慨激烈,“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
诸将欢然应和:“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气势豪壮,欲吞山河。
唱到这里,堂上一静,众人均是望向梁文靖。“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这一句自当由他来唱。梁文靖微微苦笑,也不作声。
吕德酒意上涌,举杯大声道:“千岁此次返回临安,若有用得着吕某的地方,只消一纸文书,吕某必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梁文靖未及答话,林梦石也叫了起来:“哪里话?还叫什么千岁?淮安王用兵若神,天纵英明,抵得上十个藩王、十个千岁。”
大将们纷纷叫道:“不错,只须万岁爷一声号令,臣等便东下临安,横扫两淮,夺下那个龙庭,然后北伐中原,收复旧土……”大厅中一时载歌载舞,喧哗不尽。梁文靖望着诸将那一张张欢喜的面孔,不知为何,心中深深寂寞起来。
这轮酒喝至子夜方散。梁文靖踱出门外,忽听有人禀报:“刘劲草、胡孙儿求见。”
梁文靖不待那人回报,快步赶到前厅,却见二人正立在门外候见,见他亲自出来,均是面露讶色。刘劲草摇头笑道:“千岁的作为,总叫人意想不到。”
梁文靖也笑道:“二位入府谈话吧。”刘劲草道:“罢了,既然千岁出来,我二人便不进去了。今日来,却是向千岁辞行的。”
梁文靖一愣道:“这是为何?二位如此功劳,不日必可为官为将,尽享荣华。”
刘劲草摆手笑道:“我师徒本是山野莽夫,此番出世,只为苍生。如今大战已毕,重围已解,自当引去。至于为官为将,哈哈,刘某本就没有这个能为,何况还断了一条胳膊。至于小徒,一副猴子脾气,更不是当官的材料了。”
梁文靖不觉默然。胡孙儿嘻嘻笑道:“千岁大人,将来你若做皇帝做累了,不妨来峨眉山耍耍,我定然偷了上好的猴儿酒,跟你好好喝一场。”
刘劲草又好气又好笑,伸出独臂,狠狠给他一巴掌,骂道:“死猴儿,千岁便做皇帝,也没有做累的道理。”
胡孙儿哈哈大笑,师徒二人向梁文靖齐齐唱了个喏,转过身子,嘻嘻哈哈地飘然去了。
梁文靖呆呆望着那两个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耳边忽地传来哭声,初时细微难辨,渐渐清晰起来,化作呼天唤地的哀号,或泣丈夫,或悲儿孙,或哭父亲,或伤兄弟。
梁文靖静静听着,一股难言的悲怆也随那哭声涌动,蓦然间,他再也忍耐不住,不顾众目睽睽,向着苍茫夜空,放声痛哭起来。
夜色如墨,一匹跛马若隐若现,凄厉的嘶鸣在夜空回荡。阿术跨在马上,眺望合州城暗淡的灯火,一双眸子如夜里寒星闪闪发亮。
辚辚的车马声自远方传来,伴着呜咽的马头琴,有人正唱着哀恸的挽曲:“大草原的鹰,你从太阳升起的地方飞起,遮蔽天空,笼罩大地,豺狼拜伏,黄羊颤栗。河水哦,你为何濡湿他的羽毛;高山哦,你为何阻挡他的去势;闪电哦,你为何劈断他黄金的双翼;悲伤呀悲伤,海子溃决了,淹没草原,阴山崩塌了,变成平地,伟大的长生天啊,你为何召回你骄傲的儿子……”
阿术听得出神,忽有人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叹道:“走吧。”阿术并不回头,手指着城东山坡,涩声道:“伯颜大哥,爹就死在那里。”
伯颜轻轻叹了口气,阿术蓦地掉过头,问道:“伯颜大哥,我们还会回来么?”
伯颜一怔,目有厉芒闪过,重重一点头,扬声道:“当然,我们还会回来!”说罢这句,他挺胸拔背,仰天长啸,啸声远远传出,三军皆惊。
一声啸罢,伯颜勒转马头,与阿术一道,迎着如晦风雨,投入无边的黑暗中。
又是一个清晨。大江东去,逝水滔滔,翻滚激荡,永无休止。江边重峦若奔,千嶂竞秀,叠青泻翠间,偶尔吐出一点醒目的红叶。
梁文靖背着包袱,青衣磊落,漫步江畔,望着那千古江山,只觉前程如梦,神朗气疏,不由得纵情高歌:“江行几千里,海月十五圆。始经瞿塘峡,遂步巫山巅,巫山高不穷,巴国尽所历。日边攀垂罗,霞外倚穹石……”
这一路他落拓放歌,不消片刻,已到江边码头,但见风帆处处,桅杆林立,缕缕炊烟,船头升起。近处船家见梁文靖行旅装扮,一位老者迎上前笑道:“客官要坐船么?”梁文靖笑道:“不错。”
老者笑道:“不知客官要到哪里?”梁文靖听此一问,忽觉前途如谜,心中迷惑起来,喃喃道:“是啊,离了这里,又能到哪里呢?”
那老者会错了意,笑道:“去哪里?哈哈,咱们这里的船只到夔州,客官若还要东下,就先乘小老儿的船,再到夔州换船。”
梁文靖奇道:“这是为何?”老者道:“三峡滩险水急,没有弄潮翻江的能耐,万万不敢涉险。小老儿寻常水流滩涂还能应付,若要入峡,还没这个本事。”
梁文靖听得有趣,但觉左右漫无目的,不如买舟东下,便笑道:“不知到夔州要多少银子?”老者笑道:“不知道客官是包船还是与人同乘?若是包船,需要一两银子,若与人同乘,自当视人数多少而定。”
梁文靖怕停留太久,遇上合州来人,便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递给老者道:“还是包船吧!”
话音未落,忽听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道:“我出十两银子!这船我包了!”梁文靖闻声一震,“叮”的一声,手中碎银跌在岸边青石上。
那老者赔笑道:“小老儿做生意讲求信誉,所谓先来后到,这位客官已经包了……”话未说完,那女子气呼呼地说道:“二十两。”老者不觉一愣。
那女子冷笑道:“怎么,还不成?好呀,四十两!”老者额上不由渗出汗来。
梁文靖缓缓转过身来,苦笑道:“玉翎,你何苦跟我作对?”却见萧玉翎俏生生地立在江边,白衣黛发,玉貌花容,迎着习习江风,襟袖飘摇,宛如江神水仙。她听了梁文靖的话,柳眉一挑,冷笑道:“谁是玉翎,玉翎是你叫的么?”
梁文靖怔然道:“玉翎,你……”萧玉翎呸了一声,捂住双耳,大声道:“你什么你?你说什么,我统统不听。”说罢,快步上船。
梁文靖心知若任她去了,势必抱憾终生,情急之下,伸手便拉住她。萧玉翎一反手,打在他腕上。梁文靖吃痛缩手,展步挡在她身前,急道:“你听我说……”萧玉翎却不由他分说,一掌拍到。梁文靖忙又闪开,但萧玉翎一收手,他又拦在前面。
萧玉翎怒道:“赖皮鬼!”拳脚飞起,梁文靖又闪过。但萧玉翎一动步,他又拦住。这么来来往往纠缠了十来招,忽听裂帛声响,梁文靖躲闪不及,一片衣袖被萧玉翎撕了下来,刹那间,小臂上一圈牙印赫然在目。
萧玉翎望着牙印,不觉一怔,突然间,石牢里的旖旎光景一幕一幕闪过心头,任她再倔强十倍,也不由心湖生波,泪涌双目。
梁文靖见她泫然欲泣,顿时慌乱,忙道:“你别哭,我不躲了,你要打,尽管打就是了。”说罢,挺胸闭眼,摆出任你打骂的模样。
他越是如此,萧玉翎越觉伤心,忽地放声大哭,边哭边骂:“死呆子,臭呆子,都是你害我伤了师兄,我回不去了,师父……师父也不会要我了,不会要我了……”
她哭得凄切,梁文靖也觉眼中酸涩,忽地心血上涌,大声道:“他们不要你,我要你啊!”
萧玉翎哭声顿止,默然一阵,忽一抹泪,抬头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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