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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成的“假人”便放在了水中。那溪流缓慢,冲刷着那浮起的衬衣,在水中摇摇摆摆,如同黑夜里散开的一朵白莲,绝世独立。
她找了身边一棵小树,抽出灵犀一刀砍下,拿起一截粗壮树枝便扔进了溪流之中,看它慢慢漂下。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身上却只剩下了之前洗漱后换上的深色中衣和里面的小衣,在冷风不由得一哆嗦。她脱了鞋子,看了看山坡上的影子,唇角勾起一抹娇笑,不再犹豫,转身踩入了水中轻轻向溪水下游奔去。
一直跑到了溪水汇集处的水潭,她才停了下来,借着月色拔下岸边的芦苇,拧去头尾,含住一头,深吸了一口气,便沉入水潭之中,游到了水草茂盛处,静静躲了进去。
林中的溪水由于常年不见日光,寒冷彻骨,即使是盛夏季节仍然是冰凉难以忍受。流云咬牙强忍住起身的冲动,闭了眼听着自己的心跳,慢慢沉静了下来,呼吸也慢慢趋于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体已经被冻得僵硬,耳边传来阵阵马蹄声,接着便是封离的怒吼声:“沿着水流给我找下去!我就不信她能如此凭空消失!”
流云在水中仍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意识抓住手中匕首捏得死紧。
一名护卫策马上前道:“少主,地缚果酸涩难以下咽,吃多了会引发风疹,而且用冷水敷过后出疹会加快。但这种果子不常见,谁也不会知道司徒姑娘能用这个来做文章。”
封离双手紧握,骨头被捏的咯咯作响,愤恨道:“很好,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方法逃走!”
身后护卫又道:“岸上没有任何脚印,有一棵小树被拦腰斩断,司徒姑娘必是攀了浮木顺水而下。”
另一黑衣人从水潭边走来,拱手道:“少主,这水潭颇深,恐怕可以藏匿。要不要……”
封离目光扫向那一潭碧波,却是一言不发。流云心脏狂跳,思绪纷乱,害怕地蜷了身子,不敢再动。
封离站了半刻钟左右才复又开口:“不用。她不会闭气。走,去下游!”
流云霎那间脑中一根弦绷断,记忆碎片慢慢拼起,形成一幅完整图画。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她竟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连握着匕首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一股寒意从脚底伸至头顶,竟然比那潭水还要刺骨百倍。耳边沓沓马蹄声远去,她再也忍不住,一个挺身从芦苇丛中纵起,趴在了岸边无声痛哭,任由泪水滚滚滑落。她精疲力竭,紧紧抱住了身体,只从口中传来微微抽泣声:“还雁,还雁……你在身边就好了……”
封离沿着河流追了一晚,天蒙蒙亮了仍然不见流云踪影。他低声道:“其他人都回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护卫们皆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违抗,纷纷策马沿了原路返回。
流云躲在芦苇丛中,听见马蹄声匆匆而过,不觉呼出一口气,慢慢爬到了岸上,跌跌撞撞沿着溪流跑了下去。
跑了不知道多久,身上的湿衣渐干,长长黑发不再滴水,在水中泡得起皱的皮肤也渐渐恢复平整,身上的红斑已尽数退去。她扶住身边的小树,喘了几口粗气,抬首已经依稀可见水流下的村庄,不觉露出释然一笑。
身后突然传来沙沙声,她立即僵立当场。
背对着来人,她已然知道自己输得彻底。她转身坦然望着那张古怪诡异的面具,无奈笑了。
“我忘了。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看过那地图一角。是不是呢,封离?”
她顿了一顿,再也克制不住眼中酸意,一阵滚烫滑落脸颊。她却是笑魇如花,娇媚的触目惊心,令人不忍再看。
她柔柔的声音再度响起,
“又或者,我应该称呼你,君大哥?”
救赎
救赎
嘉州官长府邸外一匹骏马飞奔而至,马上官服男子翻身而下,匆匆跑入内堂。
大厅之中还雁正与开阳等人研究附近地形,听闻脚步声纷纷抬起了头。
那捕块施礼道:“公子,刚刚接到飞鸽传书,在嘉州东南武岭山脉发现足印和马蹄印,那块山脉平时人迹鲜至,再往南就是南蛮领地。”
还雁用指节敲着桌面,眉头纠结愈深。他缓缓抬手抚上额头,细密的睫毛遮了下来,挡去了眼中所有情绪。开阳等人皆是肃立一边,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过去,他终于抬起了头,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天枢留下,另有任务。其余人随我去,但我要单独见见那个韩氏一族的族长……该来的,总是会来。”
武岭山坡的帐篷中,流云和封离两人相对无言。
流云长发盘起,身上衣物皆已换过,不似之前的狼狈。而那脸色苍白,眼神中的凄凉没落难掩,看得封离一阵心酸。
午后阳光炽热,蒸烤得空气也渐渐发烫。坡顶的风卷下,带来一阵阵热浪,吹得人心浮气躁。林中的知了也凑上了一脚,纷纷在叫:“热啊—热啊—”
帐中却是另一番情形,气氛冰冷的如十二月的寒天。帐顶的圆形开口中撒下一束阳光,那一片金黄从头顶覆盖住了流云,她蜷了身子瑟缩在椅子里,沐浴在一片绵绵中,拼命汲取那股温暖。她的螓首低低靠在膝盖上,脸部沉浸在一片阴影之中,只看到她的细长睫毛微微颤动。
香炉中燃着的安神香袅袅升起,气味淡淡怡人,此时却安抚不住封离心中的不安与痛苦。
“你……何时开始怀疑我了?”被识破了面目,声音再也不用伪装,又恢复了那时冰凉凉的清朗低沉。
他等了好久却没有回答,心下失望,以为她不会再对他说话,便听到温柔嗓音轻轻响起。
“从我看见你用剑制住韩北亭的时候,我心里就突然有这个感觉了。”她顿了顿,螓首埋得更低,看不清脸上表情,“那时只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好熟悉。后来好几次看到你的眼神,都跟……跟君大哥好像,那种冰冷中透出的悲凉,直达心底般。”
封离心中萧索,又听她缓缓说道:“你知道么,那日你将我扶起时候的眼神,就和我们刚从密道里逃出,你站在竹林高处看我一模一样。”
封离低低地嗯了一声,却不知道怎样接口。
“你当时被韩北亭和手下刺伤肩腿,是故意的罢?将计就计入了密道探看到底是什么宝物,却误打误撞真的找到了……”
“……嗯。”
“你身上寒气特殊,我被你带回来那日又发了病,是你救了我对罢?”
“嗯。”
“我被下药那晚梦中听到的那个声音,也是你对么?”
“嗯。”
每说一句话,她的心就不能控制地疼一次,疼得直到麻木,疼得直到没了意识。流云低低一笑,那笑却充满了血淋淋痛苦。她倏的站了起来,哀哀看着封离。她一步一步走来,慢慢伸出了手,抚上了那冰凉丑陋的面具。
封离心痛如绞,连忙转了脸避开了那洁白玉手。
流云一怔,轻笑了一声。
“我把剑鞘留了给你,便是心中残存一丝希冀,妄想你若是君大哥,可否会念在我俩昔日患难情分,放我一马。你知道么,当我躲在芦苇丛中,浑身冰凉僵硬,听见你声音的时候,多么希望那个冷面冷血,杀人如麻,连陪伴多年的好友都下手的人不是你……可是,可是除了你,我不曾对任何人说起过……说起过我不会闭气!”
时光倒转,眼前满眼含泪的少女与那日密道尽头水潭边那个绰约少女重叠在一起。那时她的眼中温柔缱绻,那一句柔柔誓言一般的话让他彻彻底底动了心,失了魂。
他怔怔看着她,双眼被她深入骨髓的哀伤刺痛,转了身再也不敢回头去看,失魂落魄奔出了帐篷,喉中一抹腥甜,一口血咳了出来。
坡下韩氏主帐内,韩北亭正悠闲下着围棋。他冥思苦想下步棋该怎么走法,忽然听到坡上传来纷乱吵杂声,思绪一下被打断。
他懊恼地扔了手中棋子,起身吩咐道:“去看看上面出了什么事?”
那手下领命,立即快步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回来道:“封公子无故咳血,封氏如今正人仰马翻呢。致辕公刚刚已经赶过去看了。”
韩北亭一听冷笑道:“无故咳血?该是被那丫头给气的罢。都已经三日了,居然还没有从她口中套出话来,还不如当时就交了给我!如此这般,怎能成大事!”
说罢一拍桌面,茶盏上面半掩的茶盖应声而落,“哐当”一声碎了一地,接着外头传来一股“嗡嗡”的号角声。
他双眼一眯:“什么人胆敢闯进来?”
还雁静静站在那营地前,墨色斗篷罩着一身青衣。身上袍衫被风微微吹起,衣袂飘飞,眉如青峰,眼如晨星,整个人干净剔透,光风霁月,清雅的如一件上好的青瓷。
韩北亭从帐中走出,狭长凤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拱手道:“墨衣青凤亲临,我等当真是受宠若惊啊。”
“韩公子过谦了。当日南宫世家一别,在下便有诸多疑问,岂料韩公子神踪难料。今日再得相见,不知能否有幸畅谈一番,也好解了在下多日来的疑惑。”
韩北亭嘴角一勾,大方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客气了,请随我入帐,必备酒水款待。”
还雁一笑,拱手回礼,转了身对滟染等人道:“不必担心我,你们在此稍作等待,我去去就来。”
开阳颇是不放心,正要开口,却听到天玑在一旁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个韩公子跟我们公子,感觉有点像啊?”
帐内。
还雁刚刚坐定,便有下人端上茶水。那茶香味奇怪,惹得他不由拿起杯盏细细端详,只见茶杯底部一抹红痕慢慢扩大,不一会儿整杯水变得通红通红,如晚间斜阳,更似漫天血色。
韩北亭斜了眼望着他,嘴角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笑,那笑却在下一刻冻结在唇边。
“这血凝精乃南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