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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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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的确是一个美好的字眼,只是,当一个人在活著的时候,若是不断地遭遇痛苦、恐惧、悔恨这样的心情,是否仍会记得“活著”是一件 



多么不容易且美好的事呢? 
我拿著纸杯,按下饮水机的开关,看著涓细的水柱夹带著热雾流下。 
“咦?又有这种无聊的人啊?拿著针头去刺人,然后说你得了爱滋?真是搞不懂这种人,死也要拖著别人下水吗?”报纸翻过,小玲突然冒出 



了这么一句话。 
我手一颤,些许热水就这样溅在我的手背上,我赶紧放开按键,将纸杯放在一旁的平台上,然后拿起饮水机旁的湿抹布擦手,抹去那点点灼热 



。 
“小唐?怎么了?” 
“没事。” 
没事,没事。 
尽管我可以理解那样的心情,但依然是告诉著自己:没事。 
死也要拖著别人下水吗? 
听来可怕,但我真的……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就算这么做,也没有任何用处了。真的。 
我拉了一下衣角,然后走出休息室。 
今天是星期六,按照平常的惯例,可以看到那个人。 
果然,夏军来了。 
他坐在平常的位于上,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回避我的眼光,直直地看著我,因此反而是我转过头去不看他的。 
打了他那一巴掌,我心里有些愧疚。 
我并不是存心的,但不知为何,就是伸手打了他,我想,我那一巴掌,应该打掉他对我的好感了吧!这样也好,可是,看到他的眼神,又似乎 



不是那么回事。 
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做著平常的工作,努力不去注意他的眼光,可是当下班后步出酒吧门口,我就知道今天无论如何是无法摆脱那个人了。 
夏军居然就等在门口。 
我装成没看见他,打算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走过,可是他跟了上来,一言不发的跟在我后面。 
我终于受不了,走到十字路口,就要过马路时,我立定回身。 
“你的行为像个跟踪狂,你知道吗?”毫不留情的把这段日子以来,因为他的纠缠而生出的厌烦及焦躁全化成了粹上毒液的语言,一点也不掩 



饰我的厌恶。 
“我知道,可是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引起你的注意。”有些落寞。 
“我喜欢你。”艰难但虔诚地,夏军轻声说著。 
这句话成功地拉住我的脚步。 
我没想到他居然敢说出来,直觉他一定有精神疾病,我带著嘲笑:“你搞错对象了! 
如果你是个同性恋的话,去找Louis比较好,他长得比我好看多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同性恋,因为我对其他的男人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我肯定的是,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你们酒吧里的酒保。”清晰的话浯 



,听来坚定。 
这种话根本不能动摇我,长久以来旁观人生的思考方式,让我以嘲弄的语气说:“喜欢我?喜欢我什么?你根本不明白我的过去,不明白我的 



个性,只是在酒吧里看我端盘子就喜欢上我了吗?”肤浅且糊涂的男人。 
他笑了。“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总而言之,就是喜欢上了,虽然知道你的过去,但我还是喜欢你……” 
知道我的过去? 
马路上的车声在瞬间变得模糊了,有些耳呜,脑海里有声音在高叫著:不会的,不会的…… 
我噎了下口水,死命地看著眼前这个男人。 
“我五年前就见过你了……”他有些犹豫,“大学时候,我看过你从我朋友的房子出来,你那时候还是高中生…我问了我那个朋友,他说你是 



……他叫来的……” 
男妓。 
他没有说出的字眼,我默默地在心里替他接下了。 
我现在真的是听不到车声了,只是有阵高亢且刺耳的不快音波在头中穿梭,手心冒著冶汗,耳膜传来了我不可能听见的心跳声。 
他的嘴巴还在缓慢地张合,但我一个字也没听见。 
“你……你那个朋友……还在吗?”我的声音—定很沙哑难听。 
“……我跟他还有联络。”这个回答过了好久才传到我的耳朵里。 
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我已经没有心力去猜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我觉得整个眼界都在摇动著,神智也开始有点恍惚 



他上前扶著我的手臂,担心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平常我不会让任何人这样碰我的,但此时的我已经连挥开他手的意志都没有了。 
我尽量什么也不想地强迫自己开口。 
“你……叫你的朋友去做检查。” 
“检查?”夏军疑惑地问。 
“AIDS的检查。” 
他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也凝结住了。 
“我是AIDS带原者。” 
“后天免疫缺乏症候群”,普遍称为爱滋病。传染途径主要是通过性接触(无论是同性或异性),还有血及血制品的传染,未彻底消毒的注射器 



与针头的反覆使用也是传染途径之一。 
它会使得免疫功能出现缺陷,增加患者感染病菌的机会,同时无法自我恢复,因此愈后不良,病死的机率极高,至今还没有任何疗法能够治愈 



,有人称它为本世纪的黑死病。 
记得刚拿到检验报告,被告知自己的确已经感染了爱滋病的时候,有整整一年我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应该也是照常过日子,只是我对那 



一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唯一的记忆大概就是……恐慌。 
那时候已经高三,大家正忙著联考,老师也忙著为学生复习,应该没多少人注意到我,我还记得一个人悄悄地到医院拿检验报告时,心里那股 



忐忑不安的感觉。 
父亲早巳不见了,母亲跑了,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不用操心家人的问题。学校方面只要你不惹事生非,也不会特别注意几千个平凡学生中不 



起眼的我——我的成续只是中上——不是顶尖的学生就不会引起太多的关切。 
所以,我成功地隐瞒了。其实,也不过只是不开口罢了。 
我放弃了高中联考,然后又花了一年时间到处游荡、打零工。 
而我高中时赖以维生的肉体买卖,自然停掉了。 
曾经想过乾脆就这样隐瞒著,继续作我的男妓,让更多人感染爱滋病,但这样奇异的复仇心态在陌生人询问价钱的一刹那,又陌名的被恐惧蒸 



发掉了。 
然后,我安份地做著我的打工,小心地不让任何人接触我的身体、我的血液,不和任何人共用任何物品。 
我是个全身都带著毒的人,我觉得。 



今晚又是星期六的夜晚,夏军没来。 
我看到他平素坐的位子上坐著陌生的客人,心里自嘲著。 
就算再怎么喜欢,再怎样地一见锤情,得知喜欢的对象是个爱滋病带原者,没打退堂鼓的人肯定是疯子。 
可是心里又有著空荡荡的感觉,像是得到了些什么,然后又失去了些什么,但,我从没得到,又何来的失去呢? 
我依旧无言地在桌椅间穿梭,为客人收拾杯盘。 
当我把满置酒杯的托盘拿到吧台边时,我听到跟客人的谈话。 
那个客人我有些印象,几个月前他曾经邀过Louis,之后来上班的时候,被小玲发现他身上有伤,我—看就知道他是遇到了有性虐待癖好的人 



。 
我过去都会避免那种“恩客气”因为我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风险。 
“今晚跟我出去好不好?”那人西装笔挺,看来像是都会新贵,光看外表绝对想像不到他有著这样的性癖。 
我低首将酒杯分类,默默的不出声。 
“怎么样?”对方兴致勃勃地问。 
“好!”他答应了。 
他明知道跟那人出去会有危险,他还答应? 
难道忘了上次跟那人出去之后,他在家里整整躺了一天,一个礼拜后才休养好身体! 
他想死吗? 
我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也有点急促。 
他可以活得光明灿烂,他还有往后的时光,可是他却毫不珍惜他的身体及他的生命? 
而我……等在我面前的是什么?是一个已经预先画上休止符的生命,即便恳求神迹也无法得到怜悯……腐蚀心的绝望…… 
我幽沈地看了他一眼。摆上了营业用的笑容,为客人调酒。 
我应该劝他的,或者是把这件事告诉小玲,她一定会来阻止他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耳旁好像有恶魔在呓语著……既然他不珍惜,我又为何要多管闲事呢?他想放弃他的身体与生命,就由他吧……与我无 



关…… 
于是,我今夜依旧沈默。 
“迟到了。”在帮桌子换桌布的时候,阿B走到我身边,对我说了一声。 
我看了吧台一眼,只见小玲有些不安的直往店门口看。 
“他向来很准时的,上班前三十分钟一定会到。小唐,有打电话来请假吗?”阿B又问。 
我摇摇头。 
也许,Louis再也来不了了。我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我悚然一惊。我怎么会这样想?那个冷酷的声音是我的吗? 
曾几何时,我竟也期待著别人死去?难不成,我潜意识里是想拖人陪我一起死吗? 
察觉到这黑暗的声音从脑海深处浮现,以慢板的旋律蔓延,从血管,到心脏,然后是四肢……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想法了,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这黑暗的一面? 
因为,我把那从没告诉过任何人的秘密,告诉了夏军? 
我在恐惧。我怕告诉了夏军后,他又会告诉其他人,然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得了爱滋病! 
因为恐惧,所以我开始渴望别人的不幸? 
当别人都跟我一样不幸的时候,当别人跟我一样无助的时候,我就多了同伴,然后,就再也不会有那样不知所措的感受了……是这样吗? 
我试著分析我的心情,却找不出答案,只知道对的不出现,我并不是很在意,更甚者……心里是愉悦的。 
“喂,你们两个在这边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呀。”是那个叫织田信二的日本男人,一进门看到小玲和老板K抱在一起,就大声叫嚷。 
但他接下来的声音就变小了,三个人在吧台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小玲那难掩担心的样子,我猜是在讨论Louis的事。 
织田递给小玲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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