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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玉飞龙引-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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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禀过大师傅再行定夺,你在这里等候一会吧!”
  说着,回身掩上山门,往里面走去。
  赵南珩在门外足足等了顿饭光景。
  山门开处,了尘捧着剑囊,递还给赵南珩手上,一面说道:“赵兄弟,大师傅验看过宝
剑,确是师祖当年之物,因你既然说有十分重大之事,要叩见方丈,而且还有师祖宝剑为
凭,大师傅一个人也作不了主,就带了宝剑,找两位值年师傅商量……”
  赵南珩在寺之日,并没值年师傅的名称,闻言问道:“两位师傅是谁?”
  了尘道:“方丈和四位长老封关之日,命本寺‘悟’字辈十位师傅,轮流主持,今年值
年师傅,是开元寺回来的悟性大师傅,藏经阁的悟善大师傅,和本堂(知宾堂)大师傅三
人。”
  赵南珩听说值年师傅是由大师兄悟性为首,不由喜道:“不知三位值年师傅,可曾向老
师傅禀报了没有?”
  了尘摇摇头道:“没有,悟性大师傅说,倚天剑虽是师祖之物,但已失落多年,既为赵
兄弟所得,就暂时由你保管,赵兄弟如不忘根本,可于十九年后,本门启关之日,再行送上
峨嵋……”
  赵南珩急道:“我木是为送剑来的,我有要紧之事,必须面禀老师傅!”
  了尘接着道:“悟性大师傅还说:本门业已宣布封山,就是本门弟子,都一律严禁出
入,赵兄弟以前虽在本寺长大,但并非峨嵋门下,何况方丈又在闭关之中,不论何等重大之
事,也难以叩关惊动,赵兄弟还是下山去吧!”
  “不是峨嵋门下!”
  这一句话,听得赵南珩俊脸一红。
  他明知大师兄悟性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就是换了自己,既然担当起本门值年之责,也
会这般说法,但他怎会知道自己此来,对峨嵋派来说,该是何等重要?
  这就急着说道:“我……我实在有非常重要之事,刻不容缓,必须见到老师傅才行,
我……”
  了尘眶地急得满脸通红,只当是赵南珩的私事,心中不期升起无限同情,但也爱莫能
助,宽慰道:“赵兄弟,我知道你心中很急,但本门规矩,你是知道的,方文法谕,谁敢违
拗?何况又经三位值年师傅商讨之后决定的,赵兄弟,你还是早些下山,另想办法吧!”
  说着,瞧了赵南珩一眼,无可奈何的缓缓掩上山门。
  赵南珩眼睁睁见他关上大门,听到里面落闩。
  他木然站在寺外,耳中索绕着了尘的声音“另想办法”。
  这是关系峨嵋派荣辱存亡之事,但峨嵋派的人却紧紧关起了大门,难道这份责任,要整
个落到“不是峨嵋门下”的自己身上。
  不,自己是峨嵋门下,自己在去年下山之时,早已立下决心,要做峨嵋派门人。
  何况自己也在开元寺师祖佛骨之前,立下重誓,谁说自己不是峨嵋弟子?
  老师傅和四位长老,既已闭关,大师兄他们又只知墨守成规,这份重任,除了自己,有
谁来承担?
  古人说得好,大丈夫应以天下为己任,自己就是承担起责任,也只是一门一派之事,和
以天下为己任,还是小焉者。
  一念及此,顿觉精神一壮,不再犹豫,缚好剑囊,对着山门拜了几拜,转身朝山下走
去,口中坚决的道:“我赵南珩再来峨嵋之日,便是罗髻派封山的那一天了!”
  由伏虎寺下来,他深深感到自己已经单独负起为峨嵋争生存的重责。这是一项孤军奋
斗,无依无援的艰巨任务,但自己心头,却有如一张白纸,没有丝毫把握。
  唯一凭藉的只是自己一颗热爱峨嵋的心,和一腔积压在心头的郁愤,自己要以无比的勇
气和毅力,去和罗髻派周旋到底。
  走近山脚,忽然想起游老乞临行时留下的那封信上,曾要自己务必去终南山一行。
  他虽然并没说出要自己到终南山做什么?但游老乞脾气古怪,他要自己去,必然有事,
这也可以说是受他之托,自己目前并没一定去所,不如就走一趟终南山也好。
  心中想着,一面从怀中掏出那只贮藏易容药丸的小木盒,挑了黄色的一颗,涂到脸上,
于是他一张冠王似的俊脸,登时包呈枯黄,变成中年人模样。他对着溪水照了照,觉得并无
破绽,满意地一笑,跃上马背,朝大路驰去。
  一路上,赵南珩感到这一年来,自己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去年离开峨嵋之日,自己还是一个一无所知的雏儿,远去少林,只是为了投奔寄养。
  仅仅一年时光,自己这次出川,却成了仗剑江湖,不但有奋斗目标,而且还居然负起峨
嵋一派的兴亡之责。
  这是值得自慰,也是值得自傲之处!
  他由峨嵋动身,经嘉定、江津、南川、而至黔江,已是湖北境界,再由旅南直奔巴东,
走的都是旱路。
  巴东临长江南岸,在巫峡之东,号称巴峡,是出入川省的水陆孔道,尤以西首的黄牛
滩,为三峡出名险滩。
  赵南珩赶抵巴东,还不到午牌时刻,他在一家叫春风得意楼的酒楼门前下马,徐步登
楼。
  此刻时光还早,食客不多,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一个人点了两样酒菜,也叫了一小
壶酒,独自吃喝。
  忽听邻座有一个苍老声音,哈哈大笑道:“高论,高论,老弟文采风流,放荡不羁,真
是清新质开府,俊逸鲍参军,今时一尊酒,相与细论文,哈哈,有酒有肴,不可无诗,老弟
可否即席赋诗,让老朽拜读佳作,幸何如之?”
  赵南市暗暗忖道:“原来自己邻座,是两个风雅之土,正在把盏谈诗!”
  这就偏脸望去。
  那说话的是一个柳髯老者,身穿古铜色长袍,持髯大笑,貌相清瘦。
  他对面坐着的却是一个唇红齿白,神采俊美,身穿青罗长衫的少年书生。
  赵南珩不觉微微一怔,暗想:“这人丰姿秀逸,潇洒不群,几乎和南玖云穿着男装,难
分轩轻,自己上楼之时,怎么没注意到他?”
  他怀疑这少年书生,不要又是女扮男装,否则哪有这么俊美?心中想着,不免多瞧了对
方几眼。
  只见青衫书生听了老者之言,朗朗笑道:“诗以言志,虽然我手写我口,但我口之所欲
言,岂是一般人所言?在下最讨厌时下有些人读了几本三字经、千家诗,就自命渊博,在人
前动辄谈诗,抢人唾余,还沾沾自喜,实在浅薄得令人作呕。
  俗语说得好,‘诗从放屁起’,大雅君子其不掩鼻而过老几希。老丈雅人,在下岂敢以
屁诗有污尊自?春风楼头,凤萍相聚,在下之意,不如各自说上几则前人的打油诗情酒,共
博一粲,老丈以为如何”?
  那老者呵呵笑道:“老弟妙人妙论,说得痛快之至,老朽也时常在茶楼酒肆,听到此类
俗子谈诗,确有令人掩鼻之感,真不如说几则打油诗,隽水有趣,还可以消食化气,老朽当
浮一大白,听老弟的了。”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青衫书生也干了一杯,缓缓说道:“相传金陵有一个和尚,专做打油诗,他一共写了四
十首,集名‘牛山四十屁’,其中有一首道:“春叫猫地描叫春,听他越叫越精神;老僧也
有描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
  老者一拍桌子,呵呵大笑道:“妙极妙极,这首打油诗,当真把老和尚们挖苦透了。”
  青衫书生举杯呷了一口道:“现在该老丈说了!”
  老丈手持柳髯,略微思索,抬头道:“老朽虽也想到这一则,但和老弟方才说的,似乎
还嫌逊色。”
  青社书生道:“咱们说明是精酒助兴,老丈何用客气?”
  老者笑了笑道:“扬州有一个姓王的盐商,家财百万,胸无点墨,但他却喜欢附庸风
雅,有一天,盐商请客,同时也请了城中一位著名的才子,好在宾客面前,夸耀他平日结交
的都是文人。酒到半酣,主人一时高兴,提议即席联句,风雅一番,大家都表赞成,并请主
人先吟。盐商大喜,当下高声吟道:“正是桃红柳绿二月天’那才子听了,立即抢着联了下
去说:“太夫人移步出堂前’。说完,掉头就走。”
  赵南珩坐在邻座,听老者说到盐商附庸风雅,不会吟诗,却偏爱做出这种弹词调的诗
句,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青衫书生闻声回头,拱拱手笑道:“这位兄台,停盏听诗,自非俗人,何妨也说上一
则?”
  他微笑之时,露出一口贝齿,俊美之中,另有一种潇逸英挺之气。
  赵南珩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连忙抱拳还礼,呐呐说道:“兄台好说,在下对吟诗一道,
是十足的门外汉,别叫兄台见笑。”
  老者转头打量了赵南珩一眼,敢情瞧他脸色枯黄,身上又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灰色长
衫,一股落魄文人模样,瞧不起眼,是以没注意。
  青衫书生也并不勉强,淡淡一笑道:“兄台不说,就由兄弟代说一则好了。”
  说到这里,目光有意无意向另外一张桌子瞥过一眼,接着说:“从前有一个尼姑,六根
不净,耐不住青灯红鱼,向县官请求还俗,这位县太爷,正是做打油诗的能手,提起笔来,
批道:“准,准,准,准尔嫁夫君,弃清规,入红尘,脱袈裟,着罗裙,免得僧敲月下
门……”
  他刚刚念到这里!
  “啪”,另一桌上有人重重放下筷子,听声音,好像是在愤怒之下放下去的。
  赵南珩愕然回头,只见一个头戴毡帽,身穿黑袍的伟岸老人,站起身子,朝楼梯下走
去,只因他身躯高大,脚步沉重,走得楼板登登作响。
  赵南珩虽没瞧请他的面貌,但觉此人背影极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听邻桌老人大笑道:“老弟博学强记,顾堪解颐,来来,咱们喝酒。”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皆因地方才仅仅瞥了赵南珩一眼,并没十分注意,是以只
把赵南市看作普通食客,没再向他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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