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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钿笄年 作者:冷涧滨-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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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新伤也好了。庭于希对小归说:“你安排人送太太去重庆。”
  “离开这?”
  “那里安全。”
  “师长,那你呢?”
  他——他弯起半边嘴角。他永远是一个人。好在,他有还有枪,还有大把的金条。用心换不来心,就用钱来换。
  庭于希突然觉得通透:“金丽皇宫那个什么舞后,叫……叫沈什么来着?”
  “沈绘衫。”
  “就是她。备车!”
  
  
                  第 15 章
  苏浴梅孤身来到那个潮湿雾重的城市,住独门大院,日日夜夜听得到嘉陵江水的声音。
  日本人的轰炸机盘旋在不远的上空,滚滚的江水中呜咽着多少亡魂。黄全禄也是战争的受害者。救不了他,她内疚,可她已不再怪庭于希,只是,他不回来。
  重庆大轰炸,庭于希调赴而来。佣人兰嫂说,师长身边带了个女人,光鲜入时的女人。
  她的心头揪了一把。
  很晚,他才回家。
  夜里,睡在一张床的两人,各怀心事。
  离开前线,庭于希松了一口气。忙不完的应酬,喝不完的花酒。他醉在温柔乡里,却不快乐。
  兰嫂像每一个多事而好奇的中年妇人,经常带来种种关于他的闲言。她充耳不闻,也不问。
  小归抽空回了一趟家乡广元,和青梅竹马的远房表妹完婚。回来的时候,神清气爽。庭于希正要去赴宴,他欢快的叫了声:“师长!”
  “回来了?”
  “嗯!”
  “家里都好么?”
  “都好。”小归笑着掏出两双草鞋,“师长,你说乡下女人有多蠢。以为做了点东西就管得住男人,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许我出去鬼混。”
  庭于希淡淡笑了下,转身上车。
  “你去哪?”
  “有应酬。”
  “我也去。”
  “你休息吧。”
  “我不累,师长,我跟你去!”
  庭于希沉默一会儿,拍拍他肩膀:“去支些军饷寄回乡。有个女人肯管你惦记你,是福气。以后,这种场合你少去。”
  
  金丽皇宫的舞小姐登堂入室做了妾,沈绘衫光彩无限。
  纳妾的前一晚,她独自站在江边。庭于希在师部,躺在硬板床上,叼着烟,呆呆看屋顶。
  小归回来说,家里早早关了门,太太没什么动静。
  他吐了口烟,说:“知道了。”
  
  庭于希并没将两个女人安排在一起。沈绘衫舒心的住进了小公馆。
  苏浴梅落得清净。自幼看惯了成群妻妾,母亲能忍,她也能。
  日子一天天的消磨。
  家里冷清惯了,只有小归偶尔走动。这一回,他带来一封信。
  “北平来的。”
  她迫不及待拆开。母亲的亲笔。她心里一热,好久没有热过了。
  信是报平安。北平虽已陷落,日子苦些,好在尚能维持。
  小归劝她:“北平的日寇,吹嘘’共荣‘,善待’良民‘,尤其对那些旗人、遗老。”
  苏浴梅点点头:“信是寄来的?”
  “呃……是。”
  日统区早已严密封锁。苏浴梅心里明白,这一纸书,说不定费了庭于希多少周折。
  
  初七,是庭于希的生日,沈绘衫办得有声有色。酒席摆在小公馆,赴宴的人,都叫她一声庭太太,谁还记得那个熬清守淡空有名分的女人。她笑得心花怒放。
  庭于希回来得晚,自罚三杯。从下午,他一直在师部,说不清在等什么,到晚上,一个电话也没有。
  他没少喝,很容易便醉了。
  
  江畔,苏浴梅按当地人的习俗放了小小一只孔明灯。秋风掀着江水,一阵阵的凉,她想起小时候,顺口念:“一阵秋风一阵凉,一场白露一场霜。严霜单打独根草;蚂蚱死在草根上“念着念着,眼泪就滑下来。
  回来的路上,她特意拐进一条小街,捡了个不起眼的店面,吃了碗长寿面。浓郁的汤面,她尝不出味道。
  从小店出来,天全黑了,小街幽暗狭窄,路不好走。她隐约觉得有人跟着,歪歪斜斜,像个醉汉。她不觉加快步,那人更快,几步挡在眼前。
  他站在暗影里,半明半暗,醉醺醺的吐出一句:“苏浴梅!”
  
                  第 16 章
  苏浴梅怔怔的:“你……怎么醉成这样?”
  庭于希握着她的胳膊撑住自己。
  她等他说话,他却一言不发。僵持一会儿,她淡淡的说:“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
  “回哪儿?啊?”他红着双眼吼。
  “回你的小公馆,回你那些烟花风月的地方!“
  “苏浴梅!”他狠狠攥住她胳膊,扯得她微微一趔趄,“你给我听着,只要你说一句话,那种地方,我庭于希这辈子再不踏进一步!”
  “不必了!”她冷冷丢出一句,扭头想走,却根本甩不开他。
  “你想去哪儿!”
  “放开我!”他攥得她疼,她忍不住推他,“你走!”
  “我走?”他眼中爆裂着愤怒的火,“我今天哪儿都不去,我就要你!”
  她微不足道的挣扎根本抗拒不了军人铁一般的臂膀,他扯着她歪歪斜斜进了一道门,那只是路边一家潦草的旅店。
  “这不是家啊。”她不得不压低声。
  他醉眼迷离,根本分辨不清,也不在乎。喷着酒气,扭住她粗鲁的吻。她抵着他的脸:“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店的一楼零星星还有几桌客人,都睁大眼骇然看着。
  苏浴梅羞得恨不能钻穴而遁。
  店伙实在看不下去,碍着庭于希一身军装,不敢发作。走过来问:“这位太太,你有什么麻烦么……” 
  “我……”她勉强腾出一只手,摸出张法币递给他,“麻烦你……”只说了几个字,脸便烧成一片,“烦你给我一间客房。现在。”
  
  他将她压在床上,箍在身下。她已耗尽了所有气力,干脆侧过脸,冷冰冰的躺着,不再理睬。任他扯开她的衣服,胡乱亲吻肩颈间的一片雪白。
  她的冰清水冷浇不灭他的怒火,填不上他的欲壑。他徜徉恣肆,他要得更多。
  令她诧异的是,本已死了的心,竟在腔子里扑簌簌的颤。他蛮横的亲吻粗砺的搓摩是北方狂悍的春风,来时疾荡暴虐,去时化物无声。她无法抵抗他的手肆意伸进衣服的更深处,羞人的红潮将她染得媚态横生,只能将压抑的呻吟吐进他的口中,她不得不回吻他。
  即使醉了,他仍然克制。他不停的摩挲终于使她的身体一样滚热。苏浴梅想,他真霸道阿,他要她,还要让她心甘情愿的给。其实,身体早就屈服,心,不知还能把持几许。
  庭于希不愧攻城略地的好手,在她最恍惚的片刻突然舒缓,她便彻底沦陷在他不期而至的温柔。
  她伸手去按床头的台灯,他一把箍住。他就是要看得清清楚楚,他身下的,不是在那么多的夜里、在熄了灯的黑暗中代替她的任何一个其他女人。
  她躲在他的□之下,感染到了他的欢愉。这对她,是放纵,是屈辱。他将对别人的残欢遗爱施舍给她,她是他生辰之日的一种调剂。
  他不放她,整整一夜,几醒几睡,天快亮时,紧紧缠绕的两个身体才分开。
  更令她羞辱的是,她太疲倦,几乎没有知觉,就这么窝在一个如此薄性的人颈间,睡了。
  
  店伙咚咚咚的敲门,已经中午了,这间屋的人还没出来过,他由不得担心。
  庭于希醒了,满怀的柔软,胸口一片冰凉。酒醉三分醒,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泪。她究竟流了多少泪,他不清楚,就像数不清散在他身上的她的长发。他轻轻磨了磨她湿漉的眼角,她也醒了。
  他说:“浴梅……”
  苏浴梅蜷起腿,抱膝掩住身子。长发一直披到床上。他捡起丢在地上的被,裹在她身上。她拉紧被角向后缩:“你别再碰我。”
  除了无法出口的歉疚,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他犹豫一下问:“如果当初,我没有强迫娶你,你会不会这么厌恶我?”
  她啜泣不答。
  庭于希不由靠近一些:“浴梅……”
  “你还不够么!”她把过枕边的簪子对着自己,“你别碰我!”
  他猛地搂过她,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口,簪子掉在地上。
  他咬着牙:“我不再碰你。说话算话。你不许难为自己,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家人!”
  庭于希迅速穿好衣服离去。隔门可以听见他大声叱骂伙计和车夫,还有军靴碾着落叶的声音。
  
  他不再碰她,果然说话算话,可是,也不再回家。
  
  苏浴梅以为冗长的日子可以噬去那一夜的记忆,可是,老天跟她开了个玩笑,一个多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第 17 章
  有了孩子,她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澄心淡然如止水?以前,又真的是如止水么。苏浴梅有时不由自主的想,她不再跟他其他的女人一样,她有了他的孩子。名分承诺终是空,而腹中这块肉,扎扎实实汲取着她的精血,一天天孕育。
  她不要再见他,却终日恍恍,究竟想要什么,自己也说不清。
  兰嫂发自心底同情她:“太太,出去散散吧。你脸色越来越不好,整天闷在家里,闷出病来。”
  就这样,她和她不想见的人,不期而遇。
  
  沈绘衫站在小公馆的门口:“我要坐黄包车。”
  “坐汽车多快。”庭于希皱了皱眉。
  “怎么你很忙么!我偏要坐人力车。”
  庭于希拦了一辆人力车。
  她得意的依偎在他身旁,路旁风景缓缓后移,她闲看雾都街景,当然,街上的行人也看得清他们。这样的男人让她面上有光,他是功高勋重的英雄,他一身铁铮铮的崷崒,当然,他还有显赫的肩章。
  沈绘衫就是要放慢脚步,让街上的每个人都看清她,艳羡她,遇到熟人招呼庭太太时,她笑得志得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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