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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点点头：“好吧，那么我们得大采购了——喔，看来你和卡伦医生一家相处得很好。继续加油，艾伦。”
两人继续吃饭。
“艾伦，我在打扫时看了你的抽屉。你要不要坦白一下？”海伦喝了口果汁，故作轻松地问道。
艾伦停下动作，抬头愣愣地看着她。然后沉默着低下头。
“你为什么老是拿走那只坠子？那是外婆的，要是摔坏了你知道我会怎样。”海伦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以免突然暴发吓到儿子。
“你会哭……因为你想念外婆。”艾伦低声回答。
“没错。”海伦摩挲着餐刀，语气有点生硬。
艾伦双手捂住嘴，眼眶红红的，泪珠在里面打着转，硬忍着没有掉下来：“人们有时以为失去了什么……其实没有……只是换了个地方……”他看着她，希望她能听懂自己的暗示——即使他已经试过无数次都没有成功。
“所以是你把坠子换了地方吗？”海伦飞快地打断他，肯定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艾伦的双眸黯淡下来，他摇头，不再说话。但泪水却一滴滴滑下脸庞。
海伦气得将餐刀扔在桌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艾伦抖了抖身子，泪眼朦胧：“不要生气。”
“这次又是谁拿走的？也许有人跑进来，把坠子从我的抽屉拿走再放进你的抽屉里？！”海 伦语速飞快地质问，她已经顾不得这会不会吓到儿子了——相比他以后会变成一个小偷的可能，这件事完全可以忽略。
“也许……”艾伦回答着，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也许真的有“人”进来过。
海伦听到这话更生气了，“艾伦！”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很累，真的很累了，身心俱疲……你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是单身，我们的生活并不富裕……我要工作，要照顾你，可你不愿意和我沟通……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再问你一次，坠子是你拿走的吗？”
艾伦哭着摇头。
“你吃饱了，马上离开餐桌回房间睡觉！”海伦不再妥协，继续吃着盘子里已经冷掉的食物，向男孩发出命令。
艾伦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立刻！！！”她提高了嗓音。
于是男孩不得不磨蹭着下了餐桌，慢慢地走上楼。
海伦放下刀叉，手撑着额头疲惫地叹息。一滴泪珠“啪”地落在桌面，浸湿了桌布。
艾伦流着泪走向自己的房间，忽然他停住了脚步。他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门的方向，浑身颤抖。
一个15岁左右的大男孩站在门前，穿着10年前流行的衣裤，他苍白着脸对艾伦挥挥手：“嘿，快来！我给你看我爸藏的枪！”说完，转身走进了房间。他的后脑上头发被凝固的殷红的液体粘成一块一块的，中间破了一个大洞，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里面的脑浆——它们混着血无声而汹涌的流出他的头。
艾伦扭头就跑。他飞奔着下楼，刚好碰到从厨房出来正擦着眼睛的母亲。
他试着挨近她，看见对方平静的表情：“妈妈……”艾伦祈求地喊着，“如果你气消了……今晚我可以和你睡吗？”
海伦瞬间就心软了，她心疼地抱过儿子，哽咽着说：“艾伦，亲爱的，听着，我没有生气，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艾伦？你怎么了？！艾伦？天哪，你为什么在发抖？……”她抚着男孩的背，急切地问着，在没有得到回答后，泪水终于再次汹涌。
“上帝……求求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艾伦——”
艾伦从厕所跑出来，喘着气钻进自己房间的帐篷——那是他的小型祈祷室，里面放满了耶稣和十二门徒的圣像。
他打开手电，小声地压抑着哭泣。
“啪！”
艾伦吓了一跳，看向头顶被夹子夹着的帐篷顶——那被扯开了一个夹子。
“啪啪啪——”紧接着，所有的夹子都被扯开了。一张青白的脸猛然出现在眼前——那是个女孩，她睁着空洞的眼睛，嘴里不断地呕吐。
艾伦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冲出帐篷，跑出房间。他颤抖着躲在走廊的一株盆景后面。
过了很久。
四周一片寂静。
男人温和的声音突然在艾伦的脑海里响起。
艾伦咬了咬唇，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他慢慢地走向房间。
一个人影全身蒙着红色的帐篷布坐在椅子上。
艾伦抖着手将布拉了下来。
十多岁的少女用一种很悲伤的眼神看着男孩。她已经不再呕吐了。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艾伦的声音小得可以媲美蚊子。
“我……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少女抽了抽鼻子，哽咽着说。
“你想让我帮忙吗？”艾伦胆子大了一点。
“是的。”
第十五章
黎明时很静，潺潺的流水声，清脆悦耳的鸟叫声，都令人心旷神怡。这时天已经亮了，黑色的梅赛德斯平稳的行驶在寂静无人的公路上。
向窗外望去，当看到窗外的景色时，群山环绕，河水静静的流淌，薄薄的雾与山混在了一起，茂密的树林让看不到一丝缝隙。
当艾伦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朦胧的睡意已被抛到九霄云外，他掀开搭在身上的小毯子，从后车座爬起来，两手扒着车窗往外看。
河岸两旁的树郁郁葱葱，似乎要把河水掩藏起来，雾气笼罩着那片树林，那一切就像是一幅画卷。阳光透过云的缝隙，毫不吝啬的洒在水面上，清晨的水面折射阳光，穿透了雾气，进入了眼睛，流入了记忆。
“你醒了？艾伦，来吃点东西，我们还有一会儿才能到。”卡莱尔放慢车速，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个保温盒递给男孩。
“唔……哈——”艾伦一边接过保温盒一边打着呵欠，眼角挤出几滴泪珠。他抬手擦了擦，打开盒盖：“好香——”
男孩使劲嗅了嗅香气，一脸满足：“是埃斯梅做的吗？”
“是的。”卡莱尔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男孩，笑得温柔。
“这是哪里？”艾伦再次看着窗外沿途而过的美丽风景，一边用勺子挖着盒子里的日式奶油咖喱饭往嘴里送，脸颊鼓鼓的，看起来更像包子了。
卡莱尔将封好的温牛奶递过去，然后专心开车：“快要经过圣海伦斯火山了，大概再过几小时就能到波特兰。累了吗？要不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儿风景很漂亮。”
“嗯，好。我们可以在这里野餐一小会儿……”艾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卡莱尔将车停在了河岸边的一处草坪边。艾伦抱着小毯子和饭盒跳下车，飞快地跑到了河边。他把小毯子铺在地上，然后坐下来开始抱着饭盒一勺勺的挖着食物吃起来，又转头望了望正在锁车门的卡莱尔，向他招手大呼：“快来，卡莱尔！”
卡莱尔手里拿着男孩的小外套几大步走了过来：“穿上外套，别着凉了。”虽然嘴里是让男孩自己穿衣服的意思，但他最终还是亲手为男孩穿上了衣服，然后又取下自己的围巾给男孩戴上。
艾伦任他施为，自顾自吃得很香：“你吃早餐了吗？要不要来点儿？”他将勺子伸到卡莱尔嘴边。
卡莱尔摇了摇头；他理着男孩的头发，无奈地叹气：“艾伦，你难道忘了我不用吃这些东西吗？”
艾伦失望的哦了一声，正要将勺子送回嘴里，冷不防被身边的男人一口含住，眨眼间一大勺咖喱饭就消失了。他惊奇的眨了眨眼睛：“咦？”
卡莱尔笑着咽下嘴里的食物，伸手将男孩嘴边沾到的一颗饭粒拈下来：“不过，偶尔吃一点也没有什么影响。”他拿过男孩手里的饭盒和勺子，然后开始喂着张大嘴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小包子。
“喔——”艾伦惊叹的看着他，下意识的将送到嘴边的饭吃下去，“嗯……哎？咖勒儿……”他嘴里包着饭，含糊不清的喊着卡莱尔。
卡莱尔大笑，将饭盒还给他，然后拿过一旁的牛奶，“别噎着了，慢一点。”
艾伦耳朵红红的，埋头苦吃。
波特兰是以雨水多著称的俄勒冈州最大的城市，城市的downtown 并不大，没有什么高楼。街上好像不论什么时候都没什么人。然而，这个城市其实有着很好的口碑，据说很适宜生活。其中经过一条只准公车通行的第六大街，两边有茂密的行道树。
天上下着密密的小雨，很难得的没有下雪。天空阴沉沉的，但还算明亮。
他们在一处宁静的别墅前停下——那里已经停了很多车，三三两两的人穿着黑色或白色的丧服进入了别墅的大门。
艾伦牵着卡莱尔的手跟在人群后面，在经过花园时，他转过头看向独自坐在秋千上的一个大概4、5岁的小女孩。
“那是她的妹妹。”艾伦看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悲伤。
卡莱尔叹息着摸摸他的头：“走吧。”他牵着艾伦走进了别墅。
里面挤满了人，所有的都面色哀痛的围成一堆堆的低声说着话。穿着一身艳红色女式西服的女主人正被几个妇女搀扶着在沙发上坐下。男主人则在会客厅独自坐在角落，一脸孤寂和悲伤。
“我父亲癌症过世时我就经历过这种事情了……可怜的琳达，是我对不起她……”女主人低声的啜泣着，旁边的人不断安慰她。周围的人见此都面带不忍的压低了声音。
“听说那孩子六年前就得了病，请了很多医生都……”
“这已经是第十一个医生了……”
“这么多医生都？……”
“是的……据说是很难治的绝症……”
“听说小的那个也病了……”
“上帝啊……”
卡莱尔拉着男孩在角落站着，然后在看见通往二楼的台阶时，捏了捏男孩的手，悄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