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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寻欢的手在颤抖,还未弯下腰,已咳出了血。
阿飞冷冷的瞧着他,良久良久,涂徐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李寻欢的咳嗽还未停,挣扎着扑过去,挡住了门。
阿飞道:“你还想干什么?”
李寻欢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喘息着道:“你……你要去找她?”
阿飞道:“是!”
李寻欢道:“你绝不能去!”
阿飞道:“谁说的?”
李寻欢道:“我说的,因为就算你能将她再找回来,也只有更痛苦,她迟早总有一天要
毁了你……我绝不能眼看着你毁在这种女人手上。”
阿飞的手本已握得很紧,李寻欢每说一句话,他就握得更紧一分。
他指节已因用力而发白,脸色更苍白,双目中却布满了红丝,正如一条条燃烧的火焰。
李寻欢道:“现在你们分开,你固然难免痛苦一时,但你们若在一起,你却要痛苦一生
,你别的事都看得很清楚,为什么这件事……”
阿飞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一字字道:“你一直是我的朋友。”
李寻欢道:“是。”
阿飞道:“到现在为止,你还是我的朋友。”
李寻欢道:“是,”
阿飞道:“但以后却不是了!”
李寻欢的面色惨变,道:“为什么?”
阿飞道:“因为我可以忍受你侮辱我,却不能忍受你侮辱她。”
李寻欢惨然道:“你认为我是在侮辱她?”
阿飞道:“我一直忍受到现在,因为我们一直是朋友,但以后,你若再侮辱她一个字,
这侮辱就得要用血来洗清!”
他身子也因激动而颤抖,一字字接着道:“无论是你的血还是我的血,都得用血来洗清
!”
李寻欢仿佛骤然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踉跄后退,退到门边。
他又在咳嗽,却没有声音,因为他的牙齿咬得很紧,嘴也闭得很紧。
鲜血,又从他紧闭着的嘴角沁出。
阿飞再也没有瞧他一眼,嘎声道:“现在我就去找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我希望你
莫要跟来,千万莫要跟来,否则你必将后悔终生!”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走了出去。
头也不囤的走了出去!
眼泪本是咸的。
但有些泪却只能往肚里流,那就不但咸,而且苦。
血,本也是咸的。
但一个人的心若碎了,自心里滴出的血,就比泪更酸苦。
李寻欢也不知道已咳了多久,衣袖己被染红。
他的腰似已无法挺直。
地上的脚印,是血染成的脚印。
李寻欢忽然想起了门外那些零乱的脚印,他掌心立刻冰冷。
阿飞一定能找到她。
因为林仙儿一直会故意留下些线索,让他找到。他并不需要大多的线索,阿飞血液里天
生就像是有种跟踪的本能,甚至比野犬还灵敏,还直接。
但追到了以后呢?
阿飞势必要和吕风先一决生死一一林仙儿本就喜欢看男人为她拼命。
想到这里,李寻欢掌心已沁出了冷汗。
阿飞现在还不是吕凤先的对手。
能救阿飞命的人,只有李寻欢,可是……
“你千万莫要跟来,否则就必将后悔终生!”
阿飞说出的话,一向永无更改!
何况,现在夜色更深,李寻欢又没有阿飞那种追踪的本能,就算想去追,也很少有机会
能追到。
李寻欢挣扎着,站起,将铃铃的尸身抱上床,用床单覆盖。
无论如何,他都要追去,他已下了决心。
就算阿飞已不再将他当做朋友,但他依旧永远是阿飞的朋友,他的友情绝不会因任何事
而更改。
那也正如他的爱情一样,纵然海枯石烂,他的心永不会变。
“诗音,诗音,你现在活得还好吗?”
标题
古龙《多情剑客无情剑》
第六十四章 祸水
李寻欢一想到林诗音,他的心又是一阵剧痛。
但他并不想去找她,因为他知道龙啸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着她——龙啸云虽善变,对林
诗音的心却未变。
只要他对林诗音的心不变,别的一切事就全部可原谅。
此刻龙啸云的心情,真是说不出的愉快。
再过两三天,他就要坐上金钱帮的第二把交椅,成为当今天下最有势力的人的结拜兄弟
。
就连龙小云的气色看来都像是好得多了:
唯一令他觉得遗憾的,是他的妻子。
“她为什么不肯跟我一齐来?为什么不肯分享我的光采。”
他拒绝再想下去。
有些人最大的欲望是金钱,有些人最大的欲望是权势,这两种欲望若是能满足,情感上
的痛苦就淡了。
龙小云正凝视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呢。
龙啸云拍了拍他肩头,道:“你想这次上官金虹会不会亲自来迎接我?”
龙小云回过头,说道:“当然会,而且仪式一定会很隆重。”
龙啸云也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我既是他的兄弟,他给我面子,岂非也正如给
自己面子。”
他沉吟了半晌,忽又道:“他来接我时,你想我是该称他帮主?还是该唤他大哥?”
龙小云道:“当然该称大哥,孩儿今后也要改口,唤他一声伯父了。”
龙啸云仰面大笑,道:“有这样的泊父,真是你的运气,只怕……”
他笑声突又停顿,皱眉道:“李寻欢既然未死,他会不会食言反悔?”
龙小云笑道:“天下英雄都已知道此事,帖子也早就发了出去,他再反悔,岂非自食其
言,以后说的话还有谁相信?”
龙啸云又笑了,道:“不错,武林中人之所以信服他,就因为他令出如山,言出法随,
现在他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桌上的卷宗非但没有少,反而一天天加多。
金钱帮管辖的范围,已越来越广了。
上官金虹的责任也的确越来越重,因为每件事他都要自己来决定。
他绝不信任任何人。
现在,他已工作了五个时辰,几乎完全没有停过于,但他非但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这
是种快乐。”
门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上官金虹连头都没有抬,因为能直接走进这屋子的,只有一个人。
荆无命。
荆无命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走进来,就站到他身后。
上官金灯道:“李寻欢呢?”
荆无命道:“走了。”
上官金虹淬然回头,瞧了他一眼。
只瞧了~眼,目光自他断臂上滑落,就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非但没有再说一句话,
脸上也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荆无命面上也全无表情,死灰色的眼睛茫然凝注着远方。
一切事仿佛都没有改变。
既没有责问,也没有安慰。
荆无命的手断了也好,腿断了也好,却像是和上官金虹全无关系。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拍门,请示。
又有一大堆卷宗被送了进来。
淡黄色的卷宗中,只有一封信是粉红色的。
上官金虹先抽出了这封信,也只瞧了一眼,因为信上只有几个字:“老地方等候,吕凤
先也在等你。”
上官金虹静静的站着,似在沉思,然后立刻下了决定。
他慢慢的走了出去。
荆无命还是像影于般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出门,穿过秘道,走出宽阔的院子,穿过一个垂首肃立的侍卫,走到阳光下。
残秋的阳光就像是迟暮的女人,已不再有动人的热力。
两人还是一前一后的走着,走着……荆无命突然发觉上官金虹的脚步韵律已变了。
荆无命已无法再与他配合。
上官金虹也并没有加快,也不知为什么,两人的距离却已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荆无命的脚步渐缓,终于停下。
上官金虹并没有口头。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荆无命死灰色的眼睛里,渐渐露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深速的
悲痛……
密林。松林。
松林常青,阳光终年都照不进这松林。
林问虽黝暗,却不潮湿,风中也带着松木的清香。
林仙儿斜倚在树上,紧握着吕凤先的手,始终没有放开,那无比温柔的眼波,也始终没
有离开过吕凤先的脸。
吕凤先的脸更苍白,眼角的皱纹也像是多了些。
秋风入了林,也变得温柔起来。
林仙儿柔声道:“你不后悔么?”
吕凤先点了点头,道:“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有了你,任何男人都不会觉得后悔。
”
林仙儿“樱咛”一声,倒入他怀里,轻轻道:“我真的那么好?”
吕凤先搂着她的腰肢,笑道:“你当然好,比我想象中还好,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好…
…”
他的手向上移动,又向下……
林仙儿的呼吸开始急促,娇喘着道:“现在不行……”
吕凤先道:“为什么?”
林仙儿咬着嘴角,道:“你……你还要留着力气对付上官金虹。”
她身子巧妙的扭动着,仿佛在闪避,又仿佛在迎凑……
吕凤先的手停了停,却又开始移动,带着笑道:“我对付了你,还可以再对付他。”
林仙儿道:“你千万莫要看轻了他,他绝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吕凤先冷笑道:“你认为我不如池强?”
林仙儿道:“我不是这意思,只不过……”
她轻咬着吕凤先的耳朵,柔声道:“你只要杀了上官金虹,无下就都是我们的了,以后
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哩,你现在何必着急。”
亲密的耳语,在清风中似已化作歌曲。
吕凤先的心已软了,手却搂得更紧,柔声道:“想不到你真盼这么关心我——”
他语声突的停顿。
林仙儿也突然离开了他的怀抱。
密林中已传来一阵奇特的脚步——其实这脚步也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也不知为了什
么,却令人听来每一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