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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絮 by 阿忧-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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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雨是热的,簌簌流过自己的面颊。 
他揽住韩说,疯狂地亲吻。 
吻他那有腥味的唇,抱着他尚未冰冷僵硬的躯干。 
“我会保密的……我一定会保密的……” 
他把韩说架在身上。往宫外,往韩府走去。 
雨声。是苍天为他而奏的镇魂歌。 

第卌六章 后来 
后来。后来还能再发生些什么呢。 
后来,应晓寒把韩说背回了韩府,却见到了等在庭中的东方朔。东方朔只是摇摇头,道了句:“哎……修短随化,终期于尽。”便离开了。 
再后来,应晓寒把事情省略了部分,然后全部告诉霍去病。霍去病对韩说也是肃然起敬。敬又何用,人早已命归黄泉。霍去病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舅舅——大司马革詹青,事情水落石出。大司马的头痛是因为给革詹子夫每天下的药,可以让他早睡觉,从而那时的革詹长君成了革詹青。 
调动了禁军,切死了这么多,革詹子夫见这事情是瞒不过皇上了,当晚便自缢而死。 
皇上呢,只是从霍去病和大司马处听得革詹长君还活着一事,见该死的也都已死了,便没有再追查。事情草草收尾。 
再再后来,应晓寒多次出使西域,立过几次功,从五品安夷护军成了三品安夷将军。他没有让霍去病跟着自己去,因为从些野史上知道,霍去病的死很可能是因为得了西域传来的某些不治之症。霍去病也就因此休息了一年多。 
霍去病在这些时候干什么了呢。在未央的北阙甲第周旋,平定事件的余波。而因为应晓寒常常不再身边,性格中的暴戾浮躁又有所显现,甚至杀了李广的三儿子李敢。 
每当应晓寒归来,问起他时,他却总道:“不提也罢。” 

边关的独处的日子自是孤苦。应晓寒在这些时候不免想起了那时霍去病的羌笛。 
这《折杨柳》的曲子,如今他也会吹了。用的还是霍去病的笛子。 
日子渐渐的平淡起来,偶尔生出些事端,在应晓寒和霍去病眼里,也不过是死水微漾。 
直到漠北之战。在革詹长君死后的两年。元狩四年。 
因为生活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与之前的生活形成如此鲜明的对比。应晓寒忘记差点就忘记了历史,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从两千年后过来的人。 
武帝钦点霍去病出征。说是锻炼锻炼他,其实心中对于革詹家已经有了些须的不信任。他是个聪明人,即使没有人告诉他,多少也是看出了点眉目。至少,两万禁军的在长门宫前阵亡,这是任何人都会记住的事情。 
却没想到,这次战斗,他们碰到的是公孙敖。 
他们更没想到,这次战斗,公孙敖居然拿着祭天金人。 
他的笑还样的难看。脸上的疤似乎又多了几道。 
唯一他们想的到的就是公孙敖还是和以前那样不善兵法,甚至多年未战的霍去病在打完以后连呼不过瘾。 
应晓寒只是笑笑。他觉得这几年的日子,象被人录下来,然后在录象机上按了“快进”键。 
然后他又开始惊诧,自己居然还记得世界上在两千年后会出现一种叫录象机的东西。 

东方朔讲的没有错。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只是这话哪里听过,耳熟得很。 
就是这一次归来后,霍去病卧床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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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卌七章 余生 
漠北一战,霍去病又加了五千八百户封地。威望和舅舅都并驾齐驱了。也成了大司马。 
于是,一时间夜夜笙歌,把酒狂欢。应晓寒也并不阻拦他。 
当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要死了,再怎么快乐,也都只是余生。 
那种痛,当然是忘了最好。 

应晓寒拖熟人去打了两只金戒指。自己也觉得挺俗气的,但还是和霍去病一人分了一只。 
本想做成扳指,当想想那时候似乎没这东西,便作了罢。 
当霍去病知道那金子是自己新截来的真正祭天金人化掉而得的时候,哑然失笑。 
“有你的啊应晓寒,这个就是你所谓的‘自有办法’?” 
“是啊……我本来想把这个献给万岁的,可是想想万岁也不会稀罕这东西,那就我们两分的吧。” 
“你……还这是欺君啊……”霍去病一手搂过应晓寒,笑道,“不过,你就想靠这东西栓住我?真是廉价……” 
刚想回顶那话,霍去病又开口了,眼神有些凄怆:“栓不住的……我终是要走的……” 
应晓寒以吻封缄。他不知道除此之外他还能给他什么。 
霍去病其实从未忘记。 
他只是默默地,默默地将这戒指带在了自己的无名指。 

该做完的都做了。漠北战后,从此漠南无匈奴。 
霍去病已经很少去集灵宫。除了每天的上朝外,也很少北阙甲第走动。 
东方朔在清明前到拜访霍府。应晓寒恰好也在。 
“霍兄近来可好?”东方朔几年来一直没变,一直是那张笑脸。 
“一切安好,只是偶感风寒,略有不适。”霍去病答。 
东方朔皱了皱眉头,道:“那霍兄可要注意身体了。” 
然后,与应晓寒和霍去病随便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后来的几个月,霍去病的所谓风寒根本没有减轻,反而更加重了。 
霍去病渐渐不能下床走动,浑身盗汗,起疹子,常常冷得发抖。 

应晓寒就在这时住了下来,照顾他的起居。 
“晓寒,你别来了。这病只不定是传染的。” 
应晓寒朝他笑笑,也看不出有几多快乐:“怕就怕这病不传染。” 
霍去病不说话,摸了摸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生活更加平淡了。霍去病看着自己院落里的树一天天长出了新的枝桠,新的树叶,然后再渐渐凋落,不多说话。 
脾气变得很不稳定,有时候经常发脾气,摔东西。 
“老子的钱都多的用不完了!摔这点东西算什么?” 
应晓寒只是默然帮他收拾残局。 
“‘苍天为证,黄土为誓,我霍去病愿与应晓寒结为金兰,今日歃血为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霍去病,当年的话你都忘了吧。”应晓寒冷冷的道。 
“……”沉默了一阵,他道,“我没忘,只是我以为我霍去病根本不该这么死的。我可以战死沙场,可以匿于深山,可以为你挡刀而死,甚至可以贪杯遭人陷害而死。可我想不到我是这么死的……死前成了半个废人,还要你来照顾我。” 
一巴掌,应晓寒打的。 
“我为什么不能照顾你?我是你的义弟。”应晓寒觉得受了侮辱。 
霍去病惨然一笑:“我死了以后,你怎么办?” 
“我也是个将军,我有本事养活自己。我早不是当年的应晓寒了。” 
他觉得霍去病冰冷的手抚摩着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定会活下去的。你要背着我们的命活下去。” 
应晓寒看着他。 
“这是命令。”霍去病道。 
“是。” 
  
第卌八章 清明 
元狩六年春。霍去病去世。廿四岁。 
没什么征兆,霍去病说他渴,叫应晓寒给他倒水。 
回来以后,应晓寒叫他,他已经不应。 
应晓寒哭不出来。 
应晓寒的爱,应晓寒的恨,只觉得在此刻都消失了踪迹。 
亦或者,从未有过? 
不去想了……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送葬的队伍也是浩浩荡荡一群。应晓寒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去。 
发属国玄甲,军阵自长安至墓地,连绵不绝——这是武帝以殊礼为之送葬。 
墓在茂陵。 

又到清明。 
向来是多雨的。今次的雨很小,不打伞也成。 
该去看看他们了吧。上朝归来的应晓寒想。 
路上经过了韩府,那个大庭院已经不动声色的易了主。应晓寒轻叹一口气,漫步离开。 
走到驿站,租了辆马车去茂陵。 
出了宣平门,往东有个青山头,韩说葬在这里,旁边是徐锦怀的墓。 
他叫马车夫稍等片刻,自己马上回来。便爬了上去。 
徐锦怀的墓是韩说修的,韩说的墓则是东方朔照他生前的意思造的。 
前者大气的立在山顶,甚至还有块字碑,密密麻麻的阴文,为徐家鸣不平。 
韩说的墓……象以前应晓寒见过的兵冢。微,陋,不起眼。草草写了几个字。 
罪人韩说之墓。上面这样写。 
东方朔说,这些全部都是韩说生前要他办的,好象韩说就可以遇见自己一定是快要死了一般。 
应晓寒在湿草地上跪下,各给他们磕了一个响头。 
没有其他,转身离开。回到马车内。 

霍去病的墓,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宏伟大气。那些刻在墓上的画面,记录着一个英武而刚毅的霍去病。 
应晓寒忽然觉得那么不真实。 
真实的霍去病不是这样的。他是人,他也会生气,也会绝望,也会骂人。他并不是整天踏在匈奴的累累白骨之上放声大笑,也并不是永远与将士们和睦融洽没有纷争。 
多么虚假,我们后人景仰的,却是如此一个被自行完美了的,虚假的霍去病。可是这种虚假因为流传了前年,而又渐渐成了一种真实。 
荒诞吧,可笑吧。 
“霍将军,我来看你了。”应晓寒道。 
怀中拿出一把匕首,那曾经是霍去病的匕首。在食指划开一道口子,让血流淌下来,滴在新造好的石碑上。 
“我这里一切安好。”他说。 
然后又离开。 
过程中,他没有变换过任何表情。 

苍天为证,黄土为誓,我霍去病愿与应晓寒结为金兰,今日歃血为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过去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也好,也好。 
应晓寒忽然觉得,自己果真已开始苍老。 
那年他廿二岁。 
这时,也惟有感叹韶华易逝。 

又是十年过去。 
应晓寒在霍去病的墓碑上已印了十个血迹。 
雍门旁那小宅已是不住了,却把韩说的府邸给买了过来,一个人,空落落地呆着,有时候,甚至整天整天躲在那个地窖里。 
铜镜里的自己,额头已渐生皱纹,可那东方朔倒是一如往昔,几乎没见他老。 
喝酒是照旧的,东方朔的笑也是照旧的,只是应晓寒面上的悲喜,已经看不出来。 
那天,还是喝酒,东方朔带来的是花凋。 
“这酒,倒是应现在这情景。”应晓寒有一句没一句地说。 
如今是暮春,东风亦吹得无力。三月的飞絮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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