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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上海深情年代1-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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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十几年前,莱特兄弟已经把名字刻在蓝天上,但在当时的中国,见识过飞机的人并不多,制造真正的飞机只能说是梦想。
  “你这一阵子足不出户,就摆弄这玩艺?”常啸天哑然失笑,走上去:“阿健听我说,机会来了!”
  “别出声,看!”林健突然起身,拽他退开几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宝物。
  “搞什么?”常啸天看过去,立刻被吸引。
  飞机慢慢动了起来,犹如一只有生命的鸟儿,竟伴着嗡嗡声离开地面,旋向天空,真的飞了起来!
  常啸天下意识一缩头,那鸟自他头顶掠过,他惊喜地一抬头,和林健一同注视天空,直到飞行器远远变成蜜蜂大小。
  常啸天已经呆了,啧啧赞叹:“阿健,你真行。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两人追逐着小飞机跑起来,不知跑了有多远,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林健蹲下摸着降落在江边的飞机,除了几处刮伤,架子居然还完整。他喘息着回头来,比划着,眼中是梦幻般的光彩:“有一间大工厂,我能造出来。”
  常啸天跑出大汗,拎了大衣慨然道:“阿健,相信我!等我们在上海出人投地,攥好多的钱,也成为闫爷那样的大亨,就开一间最大的工厂给你,让你什么飞机轮船通通造个够!”
  林健起身伸手搥向常啸天铁一样的胸肌,显然,这番话他已经耳熟能详。常啸天话题一转,语意急迫:“收拾一下快走!闫爷要见我们,有要紧事!”
  林健眼神暗淡下来,别过头去。
  “听到没有,老大亲自找我们,我们出头之日到了!”
  林健抱了飞机低了头往回走,头发在江风中舞动,看上去有些颓废,常啸天大衣斜披肩上,脸上肆意着狂放不羁,鹰钩鼻子异常醒目。
  他们身边,一个狷狂的大时代。
  闫家花园,洪门老大闫森的住所。
  厅中全是洪门年轻一辈,常啸天、林健,阿三、阿堂。
  阿三精干剽悍,一副镶铜扣的皮护腕;阿堂略矮些,粗眉阔目,膀阔腰圆,两人都是洪门老大闫森的贴身保镖,也是门中年轻一代响当当的人物。
  整个厅中叫常啸天一人把气氛搞得热热闹闹,他热情洋溢地胡吹海哨,老弟长老弟短叫得亲亲热热,逗得阿三、阿堂眉开眼笑,只有林健只是静听,一贯地没有表情,大家也都习已为常。
  一声浊重的咳嗽打断了他们,内堂中踱出一老者,面色发黄,头发花白,身板硬朗,眼如鹰隼。阿三、阿堂触电般垂手而立,林健也随常啸天站起。
  阿三道:“闫爷,天哥他们到了一会了,您还未抽完这一盘,所以……”
  “所以就没告诉我!”闫森半嗔半怒:“记住,今后啸天和阿健来了,不管什么时候,都马上告诉我!”
  常啸天和林健对了一下目光,阿堂喝退厅前站立的几个手下,关上厅门,守在门外,阿三则退至内堂。转眼间,大厅之中只剩三人。闫森已走到大八仙桌旁,在红木雕花椅上坐下,身后一幅工笔中堂,上面硕大无朋的斑斓猛虎,两侧对联为:“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驰驱时无忘赤帝 ;青灯观青史,仗青龙偃月,隐微处不愧青天”。
  常、林两人自入门以来,从未和当家老大独处,更别提密谈,不由都全身绷直,神经紧张。闫森面孔始终沉着,戾气威压全在眼中,沉吟半晌,吐出一句:“你们天龙堂前日失了三船土,听到些风声没有?”
  这是最近洪门最大的一件丑事,天龙堂的堂把子倪子善因为这三船云土叫人在码头上抢了去,气得吐了血,到现在还在医院里。
  堂啸天道:“兄弟们都传是青红帮干的。”
  闫森鼻子哼了一声:“不是,是内鬼!是风雷堂的老汪!”
  常林两人俱是一惊。众所周知,洪门在上海共有四大堂口,风雷堂、天龙堂、猛虎堂、乘云堂。风雷堂乃是是第一大堂口,拥众甚多,堂把子汪铭九在洪门地位仅次于闫森,是门中前辈级人物,闫老大居然公开说他是内鬼。
  闫森来回打量他们:“这件事老倪大意了,如果派你们兄弟去接货,这事也许就出不了了!”
  常啸天和林健现在正是天龙堂倪子善的手下,闫森的话让他们异常挂历,常啸天得了鼓励,大胆说出疑惑:“闫爷,那货可是从二号码头被抢走的,那是风雷堂的地盘。汪爷怎么会?对了,不是说他和法国领事去了杭州吗?”
  闫森赞许地点头:“不错,狡兔不食窝边草,一般都不会挑自己的地界儿搞事。可老汪太自信了,他以为这个当口儿人不在上海,大家就不会怀疑他,他未免小看了我!”
  “您是说,他故意造假象迷感人?”
  “哼!老汪现在是想投靠黄金荣。青红帮势力是不小,谁想攀高枝,我闫森就大开宴席、敲锣打鼓地送他出门,就当是嫁女儿。可老汪还留在门中和我玩腻,抢我的财路,动我的军心,这就是他逼我了!”
  常啸天心领神会:“闫爷有事,尽管吩咐!”
  闫森露出笑意:“好,好!阿天你聪明,早知道你和阿健兄弟是门中藏的龙和虎,这件事交给你们俩我最放心。不过,这是一宗家务事,我不想外人看笑话,所以,我要你们做得干净利落,让各堂口的兄弟心服口服!”
  “汪铭九人在何处?”
  “老汪要过生日,今天早上已经回到上海。晚上风雷堂在大三元酒楼摆酒。我只要一个结果,就是明天的新闻纸上要有老汪的死讯!”
  常啸天、林健起身,闫森端坐不动:“我和老倪讲过了,从现在起天龙堂的兄弟由你们支配。踩地盘、巡捕房你们全不用管。你们的目标只有――汪铭九和他的风雷堂。”
  闫森从案上取过一张纸,常啸天上前接过,看见上面是七个名字,闫森语气转轻:“这都是老汪的左膀右臂,老汪死,他们也必起反心,都做了吧! 但老汪身边的那个法国女人不能杀,在租界里,我们还是要留足后路。”
  “这上面老汪的老婆孩子,都……?”
  闫森仰头无声地笑了一下:“怪道小的们说你义气,还真不假。”笑容一收,目光冷然:“事情办妥,老汪的位置你来坐。想接人家的地盘,就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你自己看着办吧!”
  常啸天心几乎冲出喉咙,强抑狂喜,折好那张纸放入怀中,抱拳躬身:“谢闫爷栽培!”
  闫府后宅。
  闫森夫人端坐椅上,同阿三、阿堂讲话。她时年四十,厚裙重褂,发髻上长长地探出玉簮,坠着沉甸甸的珠子,衣着打扮和当时的上海滩几乎隔了一个时代,见到丈夫踱步进来,放下茶盅疑惑地问:“老爷,这么重大的事怎么不选阿三、阿堂,外边那两个小子初出茅庐,能行吗?”
  闫森做为帮派老大,素不近女色,对这位夫人一心一意。因为岳丈正是前任洪门老大,闫森的身家该有一半是来自这位夫人,他坐下来:“不要小看了这兄弟俩,他们入门虽晚,本事却大!”
  阿三和阿堂皆有些不以为然,闫森看在眼中,指了笑骂:“两个小鬼头,你们还不要不服气!常啸天有一样本事,连我都自叹弗如,他能跟洋鬼子直接对话,你们行吗?”
  阿三、阿堂自少年起就入了门,在闫家长大,对闫森最为信服,听他这么一讲,自觉读书不多,便不吭声。
  一袭淡淡的香气传来,闫森注意两个保镖的目光都向走廊移去,独生女儿闫意正从廊中穿过,后面跟了个小丫头,闫小姐并未注意有人在看她,白衣长裙一派文文静静。
  闫森奇道:“怎么阿意没有上学?”
  闫夫人话中带了嗔意:“看你这个爹当的,意儿放冬假有好几天了。”
  闫森在年轻保镖的目光中看到了倾羡,这才意识到独生女儿已经一十六岁,是大姑娘了,突然间他有了个想法,暗中点了点头,又伸臂打了个哈欠,闫夫人体贴地起身,和他一同走进闫公馆豪华的烟房。
  闫夫人点燃金质嵌砝琅烟枪,递在丈夫手中,犹在进言:“阿三阿堂都是跟了你十多年的孩子,你不该厚此薄彼。”
  闫森接了烟枪侧身躺下,笑容中多了一层玄妙:“我自有分寸。你想除老汪是天大的事,哪能用身边的人!那两个小子刚入门,一旦有什么闪失,对门内、对租界都好交待!看吧,不出我的所料,这两个人今晚非但不会失手,日后必成大器!尤其是常啸天,他的头脑、阅历不在我任何一个堂把子之下,我闫森行走江湖四十几年,绝不会走眼!”
  “听说,他是河北人?”
  “对,在北平读过几天大学堂,还当过兵。对了,阿意的书念得差不多了吧?”闫森的话题突然转到女儿身上:“女孩子家,该教她三从四德,不要叫洋书弄花了心思。”
  “好,念到这个暑假正好毕业,让她回家学些女工家务,也好!”闫夫人最大的憾事就是没给闫森养个儿子,所以说起孩子总是气短。
  满室烟香,缭绕的烟雾之中,闫森仿佛看到多年的老对手瞪着鱼鼓眼,不甘心地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他有一种未卜先知的快感。他和汪铭九的宿怨由来已久。他们在洪门中辈份相同,以兄弟相称。同时拜神入门,同时崛起在世纪初的上海滩。不过闫森运气比汪铭九要好,不但格外受老大的器重,且得以登堂入室,成为乘龙快婿,更接掌了门中大哥的位置。两兄弟从此面和心不和。这种不和带来的纷争,随着汪铭九势力的强大,越演越烈。
  今天的上海滩头,洪门香火鼎盛之时已经成为过去。当年立下的四大堂口虽然都在,可全不如以前。这里边,还要数汪铭九的风雷堂实力最厚。他在法租界苦心经营近十年,赌、毒生意兼做,资产几乎占了洪门一半。他的成功也和―个四十多岁的法国女人有莫大关系。凭借法国情妇的交际周旋,他才在法租界越吃越开。风雷堂坐住了法租界,可闫森却始终与法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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