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蒜夜香在一旁的小方桌旁坐下,开始为张源逍取出书囊中的东西,边往外拿着,她边看着屋内,算起来这屋子应该有十五对学子与书童,可除了他们两人外,只有五六个位置上还坐着人,其中两个位置上只有两个可怜巴巴的书童,俯身在桌上奋笔疾书着,正位倒是空荡荡的。
“公子,为什么只有那么点人……”蒜夜香问着一抬头,却发现张源逍一手拄腮,半斜着身子望着台上的先生。
那认真的模样是极少见的,蒜夜香看着,竟一时看迷了进去。
“然后我们翻到第一百三十五页,这里有对‘战’这一词的释义,啊,张源逍,你来读读这段……”老人又捋捋白须,点道。
张源逍歪斜的身子也没正回一点,也没看书,便张嘴答道。
“左传庄公十一年中说道,皆陈曰战,公羊传庄公三十年中有道,春秋敌者曰战,学生以为,对战的解释最为简洁的莫过于《说文》一书中的释义,战,斗也,古今之战,皆因欲而起,欲得财,欲得物,欲得天下者,皆而战,战争为战,人心亦为战,或伤身破骨,或劳心损肺……”
“好,好,可以了……”老人忙开口制止。
“老夫只是让你读这段释义,张源逍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蒜夜香看到那先生虽制止了张源逍,但藏在白眉下的双目却投了赞许的目光,他又开始讲解起课文来,张源逍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虽看着不雅,但却是极其认真地听着那老先生的话。
不过那先生说得深奥无比,蒜夜香只是在一旁坐着,不时把弄着方桌上的墨。
“那今天就说到这儿,接下去大家将此章读十遍……”那先生道。
张源逍轻拍了下蒜夜香,她几乎要睡着了。
“走吧。”他说。
先生虽还在台上坐着,但张源逍带着蒜夜香出去时,那先生大约是困了,双眼眯得让人觉得是不是已经睡着了,蒜夜香出去时又往这屋内看了看,仅剩的三名学子面前竖着本大书,身子早就伏到了案上。
张源逍挑了个亭子坐下,蒜夜香也坐到了他对面。
另几座房中传了朗朗的读书声,她也见着那些屋子内那些学子都还端端正正坐着。
“似乎还没到该出来的时辰?”蒜夜香问。
“该听的都听了,再在那屋中读上半个时辰也也是一样。”张源逍指指四周,“这儿分了好几个部分,祖上官职不同,进的书屋也不同,官位越大,儿孙便越懒得学习,刚刚……你都看到了。”
“那先生还是我之前入国子监时教五经的先生之一,他对我这不迟到却总早退的脾性早就习惯了吧。”张源逍说着,叹了口气,“只是几年不见,他胡子全白了。”
蒜夜香点头,若是她一人在台上自说自话,或许也早就受不了,不过之前她一直觉得张源逍是个厌恶学习的人,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只是这样。
“不说这个。”张源逍一抬身子,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两个植物。
“没想到快入冬了这地方还长着这东西。”他递了其中一个给蒜夜香,笑道,“小时我经常和同窗们玩这个,若是没人,那就只得左手和右手玩了。”
端详手中的植物,蒜夜香才觉得这东西似花非花,似草非草,通身碧绿,茎常常软软,只比针略微粗一些,顶端长着三片心形花瓣,也是碧绿的,煞是可爱。
“怎么玩?”蒜夜香正说,张源逍已经抓了她的手,让她也握住那植物的茎端,再将两人的花瓣缠绕到一块儿。
“往各自方向拉,谁的先断便是输家。”张源逍道。
这规则实在简单,蒜夜香与张源逍坐着相邻的石凳,微弯腰相对着。
“三,二,一,开始。”张源逍话音一落,蒜夜香猛地将手头的三叶草一拉,只觉手中一轻,手中便只剩可怜的茎了。
“光用蛮力可是不行的。”张源逍得意地挥了挥勾上的叶子。
“再来。”蒜夜香吸了口气,张源逍已经从脚下又采了根。
当两人的三叶草再次交接在一起时,蒜夜香凝重地盯着手中物,凝神静气,不可用蛮力,她感到张源逍手中的草动了动,她便顺着往前探了过去。
先顺着他……等到那草不提防时再看准时机……
蒜夜香的草越移越前,身子也不自觉地往前倾了过去,对方的力道似乎有些轻了,在这个时候……她心中一喜,正要拉扯,本已离她很近的那张脸突然往下一靠,便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蒜夜香一慌,手抖了一下,才发现张源逍早已松开了手中的草。
这六片心形花瓣紧贴在一处,连带着下方的绿柄,都摇摇晃晃落到了蒜夜香手中。
“你赢了哦。”张源逍笑眯眯。
蒜夜香一愣,又恼又羞,正要闹张源逍,花园那头传来了一阵人声。
“可要谢谢先生,不然那几本集子我不知要找寻到何时。”那女声有些熟悉。
“程姑娘虽为女子却孜孜好学,老夫自然无不帮忙之理。”一个苍老些的声音道,“只是藏书楼女子不便进入,还请程姑娘在这儿稍候一番。”
“有劳先生。”那女声又道。
蒜夜香直了直身,正赶上那候着的女子往这儿瞥了一眼。
蒜夜香与程素素便对视上了。
天雷地火
程素素往亭子里过来时,蒜夜香本能地往前一步,挡到张源逍的前头。
“源逍,你怎么会在这儿?”程素素笑问。
她音如百灵,却更为沉稳一些,伴着走动时脚尖飞舞起的白纱,宛若仙女般从花丛那头走来,她含笑凝着张源逍,压根没有看位于前方的蒜夜香一眼。
蒜夜香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一身书童的装束,看来程素素并没认出来。
张源逍也是有些意外,程素素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难道你又重入国子监了?我记得之前几年前你被赶出来的时候还高兴得很呢。”她说着,便顺势在石凳上坐下,半依在石桌上,笑靥满面,“当时你说什么来着,可总算从那牢笼中逃出来了,我劝你回去你也不听。”
张源逍应着,笑容有些僵硬,程素素示意他在她身边坐下。
“要重入,费的劲就大了。”张源逍说着,详装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一旁的书童。
那书童的脸已经沉了下来,毫不避讳地死死盯着坐在自己丈夫身边的程素素,那石凳正是刚刚她坐的那把。
程素素很快捉到了张源逍的目光,转头看看书童。
“呵,这个长得倒是很清秀,跟你小时有些像。”程素素抚了下发际,从袖中掏出一卷书来,摊在两人中间。
“源逍,前几日我刚从我爹的书房找到本新册子,只是这里头写的东西我不是很懂,你也知道我爹是个粗人,这些书在他书房中也就是做个摆设,我看着不明白更是没人好请教,这不就来了这儿……你瞧,就是这个‘臆’字,我觉得此字在这段话中显得有些不妥……”程素素说着,指了指书页,张源逍也便顺着瞧了过去。
蒜夜香看到这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心中已经腾了火焰。
“公子,休息的时间到了,该回书院,先生布置的十遍书你还没读呢。”蒜夜香硬生生扑到了两人中间。
“也对,光在这儿玩,突然就忘了时辰了……”张源逍一抬头,便对上了蒜夜香的眼,他看到她的双眼几乎要燃烧起来。
程素素一把按住了张源逍的手。
“你大概是新来的吧,你家公子可是从来不会听先生的话呢。”程素素说着,对面前的书童一笑,接着从袖中掏了一锭碎银,“还是去弄杯茶来,就在西门院子那头,有个卖小食的摊子。”
程素素将碎银塞到蒜夜香手中,眯眼一笑:“快去吧。”
那卖小食的摊子是张源逍在课堂间摸鱼时最常去的地方,国子监的大门守着一些监官,即使那些富家学子不愿学习,但每天放学的时辰未到,那些子弟也只能在国子监内游荡玩耍,但张源逍很早便发现了一个好去处,那小摊开在西院门后头的隐秘竹林中,翻墙去那儿买上些小食,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回来,便是当时的学子觉得很是光荣的事。
那时程素素会经常在小食摊后等张源逍,而第一次在小食摊后吻了程素素的场景,在程素素提到小食摊时,张源逍也是立即想起了。
再看程素素,她含着与当事无异的微笑,这么落落大方地坐在他面前。
“我不去!”蒜夜香啪地将银子砸到了地上。
张源逍看程素素的眼神,刚刚完全被她捉进了眼中。
他们谈论的过去根本与她无关,程素素随便提起的与源逍的曾经,都让蒜夜香很不是滋味。
碎银掉在地面,土很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打了几个滚,在阳光下折出的几道光芒白得刺眼。
程素素顿了一顿,便狐疑地看着蒜夜香。
“这书童好大的脾气。”她说,似乎也并不在意,便弯腰去捡银两。
张源逍立刻起了身。
“似乎拉了什么东西在学堂,还是得去取回才好。”他看看蒜夜香,又抱歉着对程素素笑笑。
“咦,这个莫不是张源逍?”斜后方传来个声音,张源逍一回头,便见是之前教他五经之一的卢先生。
卢先生呵呵几声笑,从袖中掏出两卷书,交给了程素素。
“呵呵呵,程姑娘,等看完了,可以随时过来找老夫……”他挺着大肚子,满面红光,双眉微往下弯,显得很和善,正说一半,便转向了张源逍,打量着他这身白色学袍。
“不过既然张源逍已经在这,那借书一事,拜托他便更是合适,呵呵呵。”卢先生笑着捋了捋长须,“我记得,当年你们可是一对璧人,老师我可是看到过好几次,只是装作没看到哩,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