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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旧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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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回去。令狐冲叫道:“喂,大胆贼子,偷了东西想逃吗?”反而转身追来,两名老者大怒,又即转身,挥刀向他砍去。令狐冲不和他们正面交锋,返身又逃,心下暗暗祷祝:“有人提一盏灯笼过来,那就好了。”奔得几步,心下灵机一动,一跃上屋,四下一望,但见左前方一间屋中灯光透出,当即向灯光处奔去。两名老者却又不上屋追赶。
  令狐冲俯身拿起两张瓦片,向二人投了过去,喝道:“你们盗了林家的辟邪剑谱,一个秃头,一个白发,便逃到天涯海角,武林好汉也要拿到你们,碎尸万段。”拍剌剌一声响,两张瓦片在大街青石板上跌得粉碎。两名老者听他叫出“辟邪剑谱”的名称,均想此人不杀,后患无穷,杀了此人之后,连那佛堂中的一双青年男女也须赶去杀了灭口,当即上屋向他追去。
  令狐冲只觉脚下发软,力气越来越弱,猛提一口气,向灯光处狂奔一阵,突然问一个踉跄,从屋面上摔了下来,急忙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靠墙而立。两名老者轻轻跃下,分从左右掩上。那秃顶老者狞笑道:“老子放你一条生路,你偏生不走。”令狐冲见到他裂嘴而笑之时,口中只剩下三枚黄牙,模样说不出的丑陋可布。
  令狐冲心头一凛:“原来太阳出来了。”但见他秃头之上,发出闪光,笑道:“两位是那一家那一派的,为什么定要杀我而甘心?”白发老者低声道:“跟他多扯甚么?”单刀一举,向令狐冲头顶疾劈而下。那秃顶老者似觉不屑上前夹攻,按刀旁观,令狐冲手中腰刀剌了出去,以刀作剑,只是这么向前一剌,刀尖便剌中了白发老者的咽喉。秃顶老者大吃一惊,舞刀直扑而前。令狐冲一刀削出,正中其腕,连刀带手,一齐切了下来,随即将刀尖指住他喉头,喝道:“你二人到底是什么门道的,说了出来,饶你一命。”那秃顶老者嘿嘿一笑,随即凄然说道:“我兄弟横行江湖,罕逢敌手,今日死在尊驾刀下,佩服佩服,只是不知尊驾高姓大名,我死了——死了也是个胡涂鬼。”
  令狐冲见他虽是断了一手,却仍是气概昂然,心下敬重他是条汉子,说道:“在下被迫自卫,其实和两位素不相识,失手伤人,可对不住了。那件袈裟,阁下交了给我,咱们就此别过。”那秃顶老者说道:“秃鹰就算不肖,也不会向敌人投降。”左手一翻,一柄匕首插入自己心窝之中。
  令狐冲心道:“这人宁死不屈,确是个人物。”俯身去他怀中掏那件袈裟,只觉一阵头晕,知道是失血过多,当下撕下衣襟,胡乱扎住了肩头和臂上的伤口,这才在秃头老者怀中将那件袈裟取了出来。却听得拍的一声响,一块木条掉在地下。他抬起一看,只见那木条有半尺来长,半截烧焦,上面刻有许多希奇古怪的文字花纹。他认得这是魔教教主的令牌,叫作“黑木令牌”,当日在孤山梅庄之中,鲍大楚取出这块令牌,黄钟公等便奉令唯谨,不敢有丝毫反抗,可知此牌代表魔教教主权威,心想:“原来这两名老者是魔教中人,为非作歹,杀了他们也不冤枉。”当下将袈裟和令牌都揣在怀中,心想魔教中人正在浙闽道上横行不法,这块令牌将来或有用处。
  这时又觉一阵头晕,当即吸了几口气,辨明方向,径向林平之那向阳巷的旧宅走去。他走出数十丈,已感难以支持,心想:“我若倒了下来,不但性命不保,死后人家还道我是偷了辟邪剑谱,赃物在身,岂不是一世落了污名?”当下强自支撑,终于一步步走进了向阳巷中。但林家大门紧闭,林平之和岳灵珊又被人点倒,无人开门,要他此刻跃墙入内,却无论如何无此力气,只得打了几下门,跟着飞起一脚,往大门上踢去。
  这一脚大门没有踢开,一下震荡。人却晕了过去。
  待得醒转,只觉自身卧在床上,一睁眼便见到岳不群夫妇站在床前,令狐冲大喜,叫道:“师父,师娘——我——我——”心情激动,泪水不禁潸然而下,挣扎着坐起身来。岳不群不答,只问:“却是怎么会事?”令狐冲道:“小师妹呢?她—她平安无事吗?”岳夫人道:“没事!你—你怎么到了福州?”毕竟女人心慈,她将令狐冲自幼抚养长大,待他犹如亲子一般,此刻重见,不由得又是伤心,又是喜欢。
  令狐冲道:“林师弟的辟邪剑谱,给魔教中人夺了去,我杀了那二人,抢了回来。”一摸怀中,那件袈裟已然不见,忙问:“那——那件袈裟?”岳夫人道:“这是平之的物事,该当由他收管。”令狐冲道:“正是。”
  他转头向岳夫人道:“师娘,你和师父都好?众位师弟师妹也都好?”岳夫人眼眶红了,举起衣袖拭了拭眼泪,道:“大家都好。”令狐冲道:“我怎么到了这里?是师父、师娘救我回来的么?”岳夫人道:“我今儿早晨到平之的向阳巷旧宅去,在门外见到你晕在地下。”令狐冲“嗯”了一声,道:“幸亏师娘到来,否则若是给魔教的妖人先见到,孩儿性命休矣。”他心中知道,岳夫人定是早起不见了岳灵珊,便赶到向阳巷去找寻,只是这件事可不便跟自己说起。
  岳不群道:“你说杀了两名魔教妖人,如何得知他们是魔教的?”令狐冲道:“弟子在他们身上搜出一面魔教教主的黑木令牌。”心下暗暗喜欢:“我夺回了林师弟的辟邪剑谱,师父、师娘、小师妹便不会再对我生疑,而我杀了这两名魔教妖人,师父应当也不再怪我和魔教妖人勾结了。”那知岳不群脸色铁青,哼了一声,道:“你到这时候还在胡说八道,难道我是这样容易受欺的么?”
  令狐冲大惊,忙道:“弟子不敢欺瞒师父。”岳不群森然道:“谁是你师父了?岳某人早跟你脱却了师徒名分。”令狐冲从床上滚下地来,双膝跪地,磕头道:“弟子做错了不少事,愿领师父重责,只是——只是逐出门墙的责罚,务请师父收回成命。”
  岳不群身子向旁一避,不受他的大礼,冷冷的道:“魔教任教主的小姐对你青眼有加,你早已和他们勾结在一起,还要我这师父干什么?”令狐冲奇道:“魔教任教主的小姐?师父此言不知从何说起?虽然听说那任—任我行有个女儿,可是弟子从来没有见过。”岳夫人道:“冲儿,到了此刻,你又何必再来说谎?”她叹了口气,道:“那位任小姐召集江湖上旁门左道之士,在山东五霸岗上给你医病,武林中无人不知——”令狐冲大为骇异,道:“五霸岗上那位姑娘,她——她——盈盈——她是任教主的女儿?”岳夫人道:“你起来说话。”令狐冲慢慢站起身来,心下一片茫然,喃喃的道:“盈盈,她——是任教主之女?这——这从何说起?”
  岳夫人怫然不悦,道:“为什么对着师父、师娘之面,你还要说谎?”岳不群怒道:“谁是他师父、师娘了?”伸手在桌上重重一击,拍的一声响,桌角登时掉下了一块。
  令狐冲惶恐道:“弟子绝不敢欺骗师父、师娘——”岳不群厉声道:“你口中再叫一声‘师父、师娘’,我立时便将你毙了!”他怒喝之时,脸上紫气一现,却是动了真怒。令狐冲应道:“是!”伸手扶着床缘,脸上全无血色,身子已是摇摇欲坠,说道:“他们给我治伤疗病,那是有的,可是——可是谁也没有跟我说过,她——便是任教主的女儿。”岳夫人道:“你聪明伶俐,何等机灵,怎会猜想不到?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只这么一句话,便调动了三山五岳的左道奇士,个个争着来给你治病。除了魔教的任小姐,又谁能有这样的天大面子?”令狐冲道:“弟——我—我当时只道她是一位年老婆婆。”岳夫人道:“她易容改装了么?”令狐冲道:“没有,只不过——只不过我当时一直没见到她脸。”岳不群“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可是脸上却无半分笑意。令狐冲脑中乱成一团,只是想:“难道盈盈当真是任我行的女儿?但那时任我行给囚在西湖底下,他的女儿又会有甚么权势?”
  岳夫人叹了口气,道:“冲儿,你年纪大了,性格儿也变了。我的说话,你再也不放在心上啦。”令狐冲道:“师—师—我对你老人家的说话,可—可真是——”他想要说“我对你老人家的说话,可真不敢违背”,但事实是,师父、师娘一再命他不可与魔教中人结交,他却并没遵守这些嘱咐。
  岳夫人又道:“就算那个任教主的小姐对你好,你为了活命,让她召人给你治病,或者说情有可原——”岳不群怒道:“甚么情有可原?为了活命,那就可以无所不为么?”他平时对这位师妹兼夫人向来彬彬有礼,当真是相敬如实,但今日却一再疾言厉色,打断她的话头,可见实是气恼已极。岳夫人明白丈夫的心情,也不和他计较,继续说道:“但为甚么又和魔教的那个大魔头向问天勾结在一起,杀害了不少我正教中的人士?你双手染满了正教人士的鲜血,你——你快快走吧!”
  令狐冲背上一阵冰冷,想起那日在凉亭中和向问天联手迎敌,自己虽未动手杀人,但在深谷之前,确有不少正教中人因自己而死,纵然说当其时恶斗之际,自己若不杀人,便是被杀,乃是出于无奈,可是这笔血债,总是负在自己身上了。岳夫人道:“在五霸岗上,你得罪的人可也不少。冲儿,我从前视你有如我的亲儿,但事到如今,你——你师娘无能,无法再包庇你了。”说到这里,两行珠泪从面颊上直流下来。
  令狐冲道:“孩儿做错了事。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绝不能让华山派的名头蒙污。两位老人家大开法堂,邀集各家各派的英雄与会,将孩儿当场处决,以正华山派的门规便是。”岳不群长叹一声,说道:“令狐师傅,你今日倘若仍是我华山派门下弟子,此举原也使得,你性命虽亡,我华山派清名得保,你我师徒之情尚在。可是我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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