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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了的冰棱。散落……一地的碎渣。连通剑柄，裂成了数十块，悄悄地，从九宫的手中滑落……宛如墨汁一样的液体，从九宫执剑之手的袖口滑落，滴下……他的嘴角微微地笑了起来。因为，眼前剑尖与结界相抵触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绿豆大的崩口。并且，放射状的裂纹，正越来越大……下一刻，九宫的双目忽然圆睁。身影闪动，九宫已经消失，只留下了一个渐渐模糊的残影。“天帝……”九宫的声音平静，却冷得发寒。又一柄灰褐色长剑出现在九宫手中，只是这柄剑，远远不及那把“碎玉”。
九宫静静立在彼岸花之中，只是，他的身形有些踉跄。一团墨黑，由小至大，映刻在他的长袍背后。“我就知道，天剑是在你们天界手中……不过，这样是不能阻止我的。”九宫回过头来，迎剑一挡，发出一声爆响。灰褐色的长剑，碎裂了一个缺口，而迎面来的剑，完好无损。
“就这结界，你也破不了。”天帝神情淡然，只是内心若有所思。看来，看来是要用他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摄魂之术，能持续多久。
“那么，我们倒可以试试。”九宫微微一笑，拿出一剑，一把劈向结界……一下，两下，三下，持续而不间断……
剑气打在结界上吱吱作响，而天帝越发有些紧张，缓缓的抬起了右手，对着一旁呆立着的人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
只要，输入点魔力就好了，九宫暗自使力，眼前又有些黑，暗自叹息，毕竟这不是以前了……不过，还好，身后的众仙至少还是摄于自己余威，不敢上前……
既然如此，那么也好，只要能救出云授衣就好了。
整整两年了，两年的相思入骨，已让他快发狂了。
只要想着她一个人，呆在那么个地方，他就恨不得将这天下，都拉去给她作伴。
整整两年，如坐针毡。
这一刻，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好了。
正在黑暗之中的云授衣，似有感应一般，突然睁开眼睛，便见整个黑暗已退去。柔和的光幕之中，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以及唇边荡开的笑意，像汇聚了天下最美好的风景一般，只一眼，便觉得天地都亮堂起来……
“我来了，是带你走的。”温和的声音带着一切急迫，而眼神，深沉含情似丹墨……
原来，是九宫。云授衣不自觉的唇角也跟着上扬了起来。这样的感觉，好温暖，好温暖。温暖到，她突然想牵着那双手，不分开……
只是，下一刻，她听见九宫一声闷哼，亮堂堂的剑光灼痛了她的眼……
第三十四章 暗香浮动近黄昏
彼岸花开，一开千年。暗香浮动，撩人的是隐隐的血腥，闪在了四周的彼岸花上，白的映衬红的，分外耀眼。
云授衣的双眼瞪大，几乎，是竭尽所能，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看清九宫，她哑了唇，怎么也开不出口来了。
看来，这丫头，总算，也为自己失神了一次……这样就够了，就够了。他勉力笑笑，看来，这天剑，果真是不是凡品……能将自己杀死的，当世之上，恐怕也只有这个了……看来，想陪陪云授衣的愿望，已是不可能了。果真，道不同，本来就不相为谋，是自己多心了。
天剑是如何威力，他能感到自己离魂飞魄散已不久了……可是，不能救出她，他死也不甘心！而手中的花……
他愣了一愣，总算一手撑剑，另一手摸向自己的衣襟，悉悉嗦嗦半晌，掏出一个被染了血迹的绢子，打开便是散开的花瓣，他将花瓣捧到手心，道：“这，是酴醾天下，生，本来就只为挚爱……现在，你看这颜色，可好？”
掌心沁着血，镗的一声，他索性直接抛开剑，带着笑，将手心的花瓣前递……原本是白色的似月色一般皎洁的花瓣，因垂了血而显得妖冶了。
“这是挚爱之花……”九宫像是在为云授衣而言。而他手中的花，也似吸取了他的血一般，蓦然伸出许多枝蔓，又开满了花朵，这些花朵似初生的花蕊一般，纯洁而耀眼……不用什么光，就已然自然成风韵了。特别是打开的花蕊，开得繁而浓密，都几乎顺着九宫的血垂到了地上。蜿蜒出几里，原本的彼岸花都消失了痕迹，之剩这漫天盛开的白色的酴醾天下……
越是，爱的极致，酴醾天下，就越灿烂。果真如此，那么就无憾了。九宫狠狠的抓紧自己的胸口，堵住的伤口，已止不住疼痛了……
总算是伤了自己的元神，已撑不了多久了。
“九宫，求你，你快走，快走……别救我了！”云授衣张着嘴，眼泪从脸颊上一滴滴滚下来……隔着结界，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
所有的周围的事物，都与她无关了。她惊恐的瞪大眼睛一次次重复着这样的话，她焦急的捶打在结界上，可是没有任何作用。带着泪痕的脸是担忧，是自责。
可是结界外的九宫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眼神落在云授衣脸上缠绵悱恻，带血的唇轻轻的道：“别怕，我，我放你出来。”手上凝聚他毕生的魔力，逐渐的化为一条浅浅的龙痕……咆哮着，想要一口咬上这结界……
“真龙之体？”众仙惊讶了。
“为什么？”
天帝也面色不善的皱起了眉。他，毕竟也只是天帝，很多上古之事，都还是需要翻阅古籍才知……现在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会有龙，但是他明显觉出了一些不对劲，所以，他对着东华勾了勾手……
众仙继续在纳闷，这明明是神才有的护体，为何上古之魔，也有？
“神魔，神魔，他们岂会明白……”九宫眼神轻蔑的扫视一眼众仙，目光又转回云授衣：“神和魔，往往一念之间。我，曾经是神。”
“所以，我犯了很多错。”
“原本，原本是不期望能得到救赎的。但，偏偏，是你……所以，我无论如何也要，也要，救出你……”
只要，再一点点，就可以救出云授衣了。只要，只要能救出她，他就无憾了……
而这时，一把剑又刺穿了他的身体……
云授衣捂住自己的唇，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九宫，他的身子本就残破不全了，如今更是似一片纸一般，捅破了，就再也复不了原了……
可是，他的手，还是执着的带着快化去的龙形的触碰到了结界……
轰隆……
天际响起一阵惊雷，九宫手中的灵气不断冲撞着结界，一下又一下的击打着……而此时，他身后的剑，一次又一次的穿透他的身体……
“不要……不要！”云授衣的尖声呼喊，却没有人听得到。她嘶吼着，一次次的拍打着结界，叫九宫离开，知道自己嗓音都喑哑了……
“你能活得好就好。我，穷尽一生，只是想你好而已。”九宫微微的裂开了唇，笑得淡然，然后，从他的手开始涣散成漫天的飞红。
与此同时，结界裂开了……
她跌跌撞撞的爬出结界，伸出手想抓住九宫……却，什么都没抓到。
什么都没抓到。原本，两年来，被尘封很好的伤口兀然裂开，她仿佛又坠入了深渊。
原本，光线，应该是很温暖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的冷？冷得她简直都无法动弹了。
是，因为，九宫死了么？
九宫，也死了？也死了？真的死了！
真好，所有人都死了！都死了！
说是我云授衣的错，可你们究竟做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说到底，天帝，是我云授衣信错了你！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一头青丝全部都扬在了风里，无神而凄然的目光投在天空之中，试图找寻到九宫的影子。找了半晌，还是没影，她就将目光投在了半空之中漂浮的一个人影身上。
天帝被这目光刺的有些不自然。可是脊背也挺直了，这，九宫死了也是少了一大祸害……云授衣这种眼光，是她自己没有将这其中的取舍想得明白。也是她罪有应得，一切与自己无关……九宫死了，正好三界太平！他这不过是维护三界而已！
云授衣对上这种目光，却再也没有一丝愧疚……你们欠我的，一直都欠我的。
遥看旁边的那个淡淡的举着剑的白衣，眼神中一片迷茫，她便又笑了出来，眼泪将自己哽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果真，自作孽，不可活。既然，是自己亲手将天剑推给东华，就应该知道天剑的威力，也该知道，天帝会摄了他的心神，驱动他干什么事……
可是，越是这样，她就越忍不住恨！自己，到了此般境地，或多或少，这和轻信身边人有关……而天帝，你真的罪魁祸首！
手中菱花一闪，她整个身子如腾起的神女一般，衣袂翩然，脚步生莲，浅笑明眸，而下一刻已到了天帝的面前。
天帝也愣了。他从来都没想过，云授衣有一天会这般优雅的站在他的面前，似带着一些叹息般，静静的凝视着他。
他，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了……这云授衣，这般波澜不惊的眼神，难道是要？
所有的仙，都愣住了，都忘记了，她是云授衣，她的意图。
其实，她的意图，很简单，一直都很简单。
本来，她是狠不下心来，伤害任何人，可是，现在她能狠心了，是他们逼她狠心的！
她一手扶着天帝的胳膊，暗暗用灵气，让他动弹不得。而另一手，碧落出鞘，一剑致命，狠狠的插进了天帝的身体中……然后一剑抽出，带出血色无数……
千里酴醾天下，千里血色……百花摇曳，朵朵绽放无声……
众仙寂静。
而整个过程，她连看都没看天帝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笑着，仿佛，这根本不是她手上沾带的造的杀孽一般……
碧落转动，一剑挑起，天帝的元神已飞出，天帝还妄图元神逃脱，能保得自己周全，可是，哪里会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