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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集 1113-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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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小外孙出生,她极高兴,因为小男孩已有哥哥,她满心相信可以把孩子胱给母系,所以格外疼爱。西安城里冬天苦冷,她把小婴儿绑在厚棉裤的裤裆里,像一串不容别人染指的钥匙。
  母亲当年念了西安女子师范,毕业典礼上的那首歌她一直都在唱:“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她还有一把上海来的蝴蝶牌口琴,后来因为穷,换了面粉,事后大约不免有秦琼卖马之悲,也因此每和父亲吵架,都会把“口琴事件”搬出来再骂一遍。
  中国民间女子的豪阔亮烈,蒋勋是在母亲身上看到的。
  她到台北的“故宫博物院”去参观,看到那些菲薄透明的瓷碗,冷冷笑道:“这玩意啊,我们家多的是,从前,你外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摔它一个。”
  看到贵妇人手上的翡翠,她也笑:“这算什么,从前旗人女子后脑勺都要簪一根扁簪,一尺长咧,纯祖母绿,放在水里,一盆尽绿——这种东西,逃难的时候,还不是得丢吗?丢了就丢了就是了。”
  母亲有着对美的强烈直觉和本能,却能不依恋,物我之间,清净无事。
  往南方逃亡的时候,到了福建,从长乐上船。小男孩哭,母亲把他藏在船舱下面,吓唬他不准再哭了——早期的恐惧经验在后来少年的心里还不断成为梦魇,他时时梦见古井,梦到惊惶的窒闷和追捕。
  暂时住在西沙群岛一个叫白犬的地方,好心的打鱼人有时丢给他们几尾鱼,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奇怪的是,许多年后,做姊姊的仍然恋恋不舍想起那些渔人分给他们的鱼:“好大的鱿鱼啦,拿来放在灰里煨熟——哎,那种好吃… ”
  终于,全家到了台湾,住在大龙峒,渭水换成了淡水河,孔庙是小男孩每天要去玩的地方。至于那轻易忘掉翠簪的母亲宁可找些胭脂来为过年的馒头点红,这才是真正的人间喜气。
  ⒊ 失踪的湖
  1952年,小女孩九岁,住在一个叫湾仔的地方。逃学的坡路上有杂色的马缨丹,刚刚够一个小女孩爬得上去。热闹的街角有卖凉茶的,她和妹妹总是去喝——为的是赚取喝完之后那粒好吃的陈皮梅。当然,还有别的:例如迷途的下午被警察牵着回家时留在手心的温暖,例如高斜如天梯的老街,例如必须卷起舌头来学说广东话,例如假日里被年轻父亲带去浅水湾玩水的喜悦,例如英记茶行那份安详稳泰的老店感觉… 然而,这一家人住在那栋楼上是奇怪的——他们是蒙古人,整个湾仔和整个港岛对他们而言,还不及故乡的一片草原辽阔,草原直漫到天涯,草香亦然,一条西喇木伦河将之剖为两半,父亲和母亲各属于左岸和右岸,而伯父和祖父沿湖而居,那湖叫汗诺日美丽之湖(汗诺日湖系蒙语“皇帝之湖”的意思)。二次大战前日本某学术团体曾有一篇《蒙古高原调查记》,文中描述的湖是这样的:沿途无限草原,由远而近,出现名曰汗诺日美丽之湖,周围占地约四华里,湖水清湛断定为一淡水湖,湖上万千水鸟群栖群飞,牛群悠然饮水湖边,美景当前,不胜依恋…
  但对小女孩而言,河亦无影,湖亦无踪,她只知道湾仔的眩目阳光,只知道下课时福利社里苏打水的滋味,五年之间,由小学而初中,她的同学都知道她叫席慕容,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叫穆伦·席连勃,那名字是“大江河”的意思。
  读到初一,全家决定来台湾,住在北投的山径,那一年是1954年,她11岁。
  ⒋ 湖口街头初绽的梅幅
  那一年,袁德星早已辗转经汉口、南京、上海而基隆而湖口,在岛上生活五年了。“受恩深处便为家”,他已经不知不觉将湖口认作了第二故乡。
  也许因为有个学了点裱画的朋友,他也凑趣画些梅花、枇杷让对方裱着玩,及至裱好了两人又拿到湖口街上唯一的画店去悬挂,小镇从来没出现这种东西,不免轰动一时——算来也许是他的第一次画展,如果那些初中时代的得奖壁报不算的话。
  楚戈这笔名尚未开始取,当时忙着做的事是编刊物、到田曼诗女士家去看人画画、结交文人朋友。1957年,他拿画到台北忠孝西路去裱,裱褙店的人转告他说有人想买此画,遂以六百元成交,那是生平卖出的第一张画,得款则够自己和朋友们大醉一场。
  仍然苦闷,一个既不能回乡也不能战死的小兵,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他将赴南方,当时他的一位老大哥赵玉明也报了名,别人问他原因,他说:“不行啊,袁宝报了名,他那人糊里糊涂,我不跟着去照顾他怎么行呢?”
  结果虽然没有成行,好在他却在知识和艺术的领域里找到了更大的挑战!戈之为戈,总得及锋而试啊!
  ⒌ 密密的芙蓉花,开在防窍洞上
  搬进村子的第一天,蒋勋就去孔庙看野台歌仔戏。母亲一向喜欢河南梆子,所以也去了。一面看,她一面解释说起来:“这是《武家坡》啊!”
  母亲居然看得懂用闽南语唱的歌仔戏,也是怪事。家居的日子,母亲是讲故事的能手。她的故事有时简单明了。如:“那王宝钏啊,因为一直挖野菜来吃,吃啊,后来就变成一张绿肚皮… ”
  她言之凿凿,令人不得不信,也有时候,她正经经讲起《聊斋》,邻居小孩也凑进来听。弟弟又怕又爱听,不知在哪一段高潮上吓得向后翻倒,头上缝了好几针,这事让为人笃寮的父亲骂了又骂。
  每到三月十二日,公家就发下树苗,当时规定家家要做防空洞,幼年的蒋勋和家人便把分到的芙蓉插在防空洞上。芙蓉一大早是白的,渐渐呈粉红,最后才变成艳红。此外又家家种柳,柳树长得泼旺如炽。防空洞当然一次也没用过,却变成小孩游戏的地方,在里面养鸟,养乌龟,连鸭子也跑进里面去秘密的孵了一窝蛋,小孩和鸭子共守这份秘密——及至做母亲的看到凭空冒出一窝小黄鸭,不免大吃一惊。
  所谓战争,大概有点像那座防空洞,隐隐的座落在那里,你不能说它不存在,却竟然上面栽上芙蓉,下面孵着鸭子,被生活所化解了。男孩穿花拂柳——咱跑到淡水河提上去放风筝,跑得太快,线断了,风筝跨河而去。他放弃风筝转头去看落日,顺便也看跟落日同方位的观音山,观音凝静入定,他看得呆了——那一年,他小学四年级,10岁。
  ⒍ 我可不可以来学画?
  14岁考上台北师范,席慕蓉背个大画架,开始了她的习画生涯。那一年,楚戈开始努力看画展和画评后来因为觉得别人说的不够鞭辟,便自己动手来写。而13岁的蒋勋出现在民众服务处的教室里,站在老画家的面前问说:“我没有钱出学费——可不可以来学画?”
  老画家凝望了少年一眼,点头说:“可以啊!”
  1966年,楚戈退役,考入艺专夜间部美术科,而蒋勋,这时候刚开始念文化大学历史系。毕业以后,又读了文化的艺术研究所,1972年,25岁的他启程赴巴黎。
  “以前我以为西安是我的乡愁,飞机起飞的刹那才知道不是,台湾在脚下变得像一张小小的地图,那感觉很奇怪,我才知道西安是我爸爸妈妈的乡愁,台北才是我自己的乡愁啊!”
  ⒎ 回
  终于能回国了,那一年是1970年,心中胀着喜悦,腹中怀着孩子,席慕蓉觉得那一去一回是她生平最大的关键。
  蒋勋回国则是在1976年。
  楚戈也回来了——虽然他并未出国。许多年来,他一向纵身于现代诗兴现代画的巨浪里。但从1968年供职台湾的“故宫博物院”开始,却陆续发表了不少有关青铜器的论文。1971年,他在《中华文化复兴月刊》上辟栏连续写了两年《中国美术史》。认识他的人不免惊奇于他向传统的急遽回归,但深识他的人也许知识,楚戈的性情是变中有不变,不变中有变的。
  1981年,蒋勋出版《母亲》诗集,在序文里,他说:我读自己第一本诗集《少年中国》,发现有许多凄厉的高音,重复的时候,格外脸红。
  接着他又说:这几年我在大屯山下,常常往山上走走。一到春天,地气暖了,从山谷间氤氲着云风,几天的雨,使溪涧四处响起,哗啦哗啦,在乱石间争窜奔流,在深洼之处汇聚成清澈的水潭。……我观看这水,只是看它在动、静、缓、急、回、旋、崩、腾,它对自己的形状好像丝毫没有意见,在陡直的悬崖上奋力一跃,或澄静如处子,那样不同的变貌,你还是认得出它来,可以回复成你知道的水。
  我对人生也有这样的向往,无论怎样多变,毕竟是人生。
  我对诗也有这样的向往,无论怎样的风貌,毕竟是诗,不在乎它是深渊,是急湍,是怒涛,是浅流,它之所以是诗,不在于它的变貌,而在于你知道它可以回复成诗。
  回来的不只是从前那个离去的蒋勋,还要更多,多了一整腔沉潜的关情。1983年,他接受了东海大学美术系系主任的职位。
  至于席慕蓉,她在一个叫龙潭的地方住了下来,画画、教书、写诗并且做母亲。前后开的画展分别是人像系列、明镜系列、荷花系列、夜色系列。
  楚戈的情节发生了一点变化,1986年底他发现自己得了鼻咽癌,此后便一只手抗癌,一只手工作,且战且前却也出版了三本书,出过四趟国,开了港、台五六次画展。
  ⒏ 各在水一方
  1986年,蒋勋为毕业班同学开了一门课名叫“文人画”,他自己和楚戈、席慕容合授此课。属于渭水和淡水河的蒋勋,属于汩罗江和外双溪的楚戈、属于酋喇木伦和大汉溪的幕蓉,本是三条流向不同的河,此刻却在交会处冲积出肥腴的月湾土壤。
  “学生受了四年的专业训练,”蒋勋说,“我现在着包的不是要为他们再‘立’什么,而是要为他们‘破’,找三个人来开这门课,就是要为他们‘破一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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