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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车磊发了条短信,让他不忙给我回个电话,过了半天也没音儿。我一着急打过去了。
“干嘛?”那边儿传过来他的声音。
“短信没看见?”我问。
“看见了,怎么了?”
“噢,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想问问,你大年三十儿有事儿吗?”
“你觉得呢?”
“有事儿,你直接说不就完了吗,至于吗?”我问。就跟我问得多不对塞的。
“是我有事儿么?是你有事儿吧。有事儿说事儿。”
“我们单位有旅游,去广州。不知道你去不去。”我说,“能带一个家属。”
“去广州叫旅行?”
“那行。你不方便就算了。反正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儿去。”
“你过年不回你们家啊?”
“不回。我每年都在家里过,今年想出去玩儿玩儿去。”我乐。
“我看看情况吧,回头告诉你。”
“好。”我把电话儿挂了。
天快黑了,外边儿有敲门儿的动静,我过去开门,车磊那小子站门口儿,手里拿着包儿。我看着他:“你也不先打个电话儿就来了。没做饭。”
“这意思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没预约不能进?”
“能啊。请进。”我把道儿给他让开。
我就奇了怪了,我怀疑他和我是两块儿电磁铁,门一关,我就没控制住,立马儿过去从后边儿给他抱住了:“……真想你。”
他站那儿,一动也不动任我抱着。
我用脸轻轻地蹭他的脖子。
“片儿汤话。想什么啊?”他问我。
“就想这么抱着你,睡着了。不用醒过来的睡着了。”我轻轻地在他耳边说,“就这么站着抱着睡着了,不用醒过来。”
屋子还是那么安静,他身上带着外边儿的凉气,进来和暖气一冲撞,外套上有一层湿湿的雾一样的东西。我还是抱着他。实在是……太想他了。
我们俩抱着两碗方便面就穿了件保暖内衣,坐在沙发前边的地毯上,电视里边儿是我新买的纪念马季专版的相声。
到往外甩包袱的时候儿,我都不往嘴里塞面条儿,怕喷一地又得让他数落。
“你们单位那旅行什么路子?”
“嗯?”
“你下午不是说你们公司组织活动么。”
“噢,就是去广州,四天,年二十九出发,初三回来。”我乐。
“哦。”
“你去吗?”
“你想让我陪你去?”
“想。”我看着他,“我一个人去没劲。”
“不那么多同事呢么,再说没劲是个什么定义?”
我乐:“不是,不光是因为没劲。不对,不光是因为一个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是想……能多跟你单独呆两天。”我乐。
他晚上又睡在我旁边儿了,抱着感觉倍儿好,安全特别的安全,心里别提多舒坦了,我开始慢慢地感觉所谓“爱情”这东西,其实就是份安心,其实以前抱着小雪的时候,很少有真正的安心,总觉得心不安,不安在于我好像永远也抱不住她,虽然想抱得紧,抱得实在。不过抱车磊的时候儿,我就没那些想法,觉着能抱着这么个人,睡着了是件特别安心舒服的事儿,甚至都不愿意醒过来。尤其是累的时候,只要一想到这么一个人,只要能抱到这么一个人,就跟洗了热水澡塞的,立马儿就解乏了。
他好像睡着了,我蹭着他后边的脖子:“车磊。王正波就豁出去了。这辈子……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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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磊
我回身搂住他就吻了上去。他先是一愣,继而分开了两片唇。跟他冷战,哦,不,或许不该说是冷战,说分开?也好像不对。嗯,就说没联系的这个礼拜吧。这礼拜真他妈不是个滋味。搞得我整个一怨妇似的。
最形象的比喻就一少女,蹲地上,揪花瓣,嘴里还念念有词——他爱我,他不爱我。
倍儿丢人。
不对,丢魂儿。
想到这里就想到那首歌,彭羚的,《一枝花》。
你爱我你不爱我
爱不爱到底算什么
我走过我走不过
走不走怕失去什么
我走错我没走错
至少我没错过什么……
我设计了一百万种他不搭理我的原因,也由此不断衡量我俩的关系。结果呢?结果就是没结果。就是干耗着。我什么选择也做不出来。真的,好像他对我到底什么想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想的,我怎么看待这个事儿的。一切答案在我身上,可我却给不出自己一个标准答案。
下午看见他发过来的短信,说实话我立马儿就想回。可我拿着,我就拿搪。凭他妈什么我对他就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表子也得要点儿脸吧?更何况我不是个能当表子的人。我真没必要。
可是呢?
他一个电话过来我又陷了。
一开始还能故意拿着劲儿,还能不咸不淡的晒着他,可他一说‘家属’那俩字儿,我就软了。
软了倒也罢了,更没出息的是,小妈做好饭我都要开始吃了,结果还是放下筷子自己送货上门来了。
我都想给自己鼓掌喝彩,再颁发一‘天下第一贱’的奖牌。
你说我跟他……我跟他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挂着我图什么我?
图什么?
王正波不会说甜言蜜语,可他不说则以,一说再加上那倍儿真诚的态度,我他妈就……举白旗。
我太知道丫的了,丫说话不过脑子,那真是想什么说什么。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我干嘛跟他纠缠了,因为我的心抵抗不住要跟他纠缠。我其实要的特别少,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少——我就想有个人,跟我踏踏实实过日子。每天一起吃早餐,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一起胡说八道,一起瞎混。
你说那恋爱打哪儿来的?不就从对着胡说八道开始么。别看先头了都是废话,不是,那是铺垫。就好比北京人一句‘您吃了么?’那就是个话引子!
真他妈棒,胡扯淡把自己扯进去了。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我想要的。
所以,他对我是个不可割舍的诱惑。
我特信那句话——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
也所以,我如此欲罢不能。
唇与唇分开,他没有结束的意思,手开始往我睡衣里钻。
“打住。”我按住了他的手,“你不就睡觉么。”
“睡觉啊。”
“那你手干嘛呢?”
“你拿手睡觉吗?”
“绕我呢是吧?”我斜了他一眼。
他把头凑到我的脸边儿,曰,“是。”然后又闭上眼睛吻住我的唇。
“妈逼你丫等会儿!说,你干嘛一礼拜不找我?”我揪开了他。
“你想让我找你?”
“嘴上吃亏你就难受是吧?”
“不是。我不敢找你啊!”
“扯淡吧,天底下还有你不敢的事儿么?你干嘛不敢找我?”
“那你甭管了,你想让我找你对吧。”他停了一下,“车磊。”
“干嘛?”
“如果……我不这么抢着你,你……会同意吗?”
“操!”我气儿不打一处来。这是人话么?合着他就这么想的?就半点儿想不到我喜欢他?由此我想到了他不找我的原因……他,他难道觉得都他一厢情愿?欺负老实人的念头伴随而生,“我多怎同意你了?”
“是啊,所以我问你会不会同意。”
“你脑子跟脑壳里呢么?”
“我紧张。我操他妈的紧张!”
“你没发烧吧?怎么满嘴胡说八道?”我说着去摸他的额头。你妈有点儿玩儿过了,眼看着要把这厮逼疯了……
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哈哈笑起来:“车磊,你是我的对吧。”
我看着他,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吧,啥也别说了,我带你上医院。”
“你没病吧你,我上嘛医院?”
“你说了十句话,九句半谁也不挨着谁。”
“呵呵。我有点儿神经,最近……有点儿神经了。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就没神经。”他也起来倚着墙,“车磊,从小到大,我主动伸手拿的,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甭管是幼儿园的彩笔还是上班后的升职机会。我从来没这样拿过……我心里没底。”
我看着他认真的眼睛,咳嗽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你丫让我害怕了。真的。特别……怎么说呢……我所有的所有都被你,或者说为你打乱了。”
“不,是生活过来打破了我,我现在是反过来打破生活。”
“诶,问你一句没劲的,你可以不回答……”我摸过了床头柜上的烟。
“说。”
“如果……你……你前妻没提出离婚,”我还是用了‘前妻’这词儿,“你能为我放弃多少?很无聊的一个问题,呵呵……”
“你想听好听的,还是不好听的?”
“没有好听或者不好听,”点燃香烟,我望着天花板,“听事实吧。”
“如果她不提离婚的话,我是打死也不会离婚的。但是如果没有你这个人,她就算提了离婚,我也是打死不会离婚的。”
我没吭声,这答案让我哭笑不得。
“车磊。我得对我老婆负责。即使我爱的是你。即使我知道你那儿的日子才是我想过的。”他慢慢地躺到我的身边,“我困了,别问我别再让我说了。我实在是……太累了。”
我叼着烟,斜眼看了看他,手不自觉的抚上了他的脸颊。他微微闭着眼睛,缩了缩身子,靠近了我。
把烟碾灭,我关了床头灯,滑下去,躺到了他的身边。他一动没动,也没伸手过来抱我。可能是有点儿颓了。
我发现我这人挺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