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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没有再阻拦,只是瘫软地俯在地上,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向那个一脸迷惑的人挥了挥手。
38、往事(2) 。。。
楚云桐垂下手,默默地站起来。
由始至终,坐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没有看过她一眼。他的手已经放开了,红红的玻璃片散落在他的身侧,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诡异的光。
“楚先生,你的话说完了?”雷涛盯着自己还在往下滴血的手,声音出奇的平静。
真奇怪,手上那么大一个口子,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痛。的确,最痛的都忍过了,这点又算什么呢?
“事还多着呢。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再听,我怕你连坐都坐不住了。还是改个时间吧。”楚骁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表,“我也差不多该走了。”
走到楼梯口,楚骁的脚步滞了下,没有回头,声音清冷“其实,很多的事,你爸爸比我还要清楚。你要有兴趣,不如直接去问他。”
雷涛没有作声。狠狠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他的脸上已是出奇的平静和淡定。伸出那只血淋淋的手,毫不犹豫地用力往地上一撑,雪白地砖上立即又多了一滩红。
“涛……”
“别过来!”雷涛看都没看声音的方向,已经摇晃着站起来,转头面向楚云桐:“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楚云桐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她只是咬紧了唇,不让哭泣出声。
那个男人,要为她营造一个家的男人,近在咫尺。用远在天涯的眼神看着她。
原来,这便是咫尺天涯了!
“如果你没有什么说的,我想我该走了。”雷涛低了头,有些踉跄地从楚云桐身边擦身而过。血,也在她身前擦身而过。那股腥直冲鼻腔,钻入心脏,似一把钝刀,慢慢地在楚云桐心尖上凌迟。
“两周后,我会回来收拾我的东西。”
然后,大门砰然合上。
一切,终于结束了!
楚云桐拭去眼角的泪,慢慢蹲下去,小心地用指尖蘸起脚下那点红。
这是最后一样我和他共有的东西了。他的血,我的泪!
“还在那里干嘛?赶紧收拾下,和我去开会。”没等楚云桐再思考,楚骁的鞋已在近前。
她顺着那只鞋往上看,质地优良的裤子、精致的皮带、妥贴的衬衣、还有,那张了然全局的脸。
逃不掉的,是命运。
于是,她慢慢站起来,听到自己服从的声音:“好的,爸爸。”
门阖上的那一刻,雷涛在门口呆立了片刻。眯着眼,把那扇红木雕花的大门从头看到尾。
楚云桐在里面,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跟着自己出来,目送自己离去。
以后,永远,都不会了!
门隔开的,是两个世界。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怎么努力,他们也到不了一个世界。
从门上转回目光,雷涛抬头望天。天上是明晃晃的太阳,刺得眼睛生痛。可是,这么大的太阳,为什么自己还是觉得冷呢?
好冷,从头到脚……
抱紧了双臂,茫然地向前走。
直到坐到回G市的班车上,雷涛才发现周围异样的眼光。一车的乘客都在偷偷地看着他,窃窃私语。本该坐到自己旁边的女孩硬挤到前排母亲的座位上了,隔着过道的老大爷干脆把头扭向了另一边。
看看自己全身,淡蓝竖条纹的衬衣上有不甚清晰的五根红手指印。除此之外,也并无不妥啊。雷涛瞟了一眼车内的人,凡是和他四目接触的人,立刻纷纷转了脸。
也许我现在像个怪物吧。一个什么也没有的人本来就是个怪物。
微闭了眼,不再去理会那些目光。
“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睁眼,班车的乘务员面带着微笑,站在自己的身侧。
“我很好,谢谢。”雷涛的声音淡得几乎听不到。
“可是,您的手还在流血,还有您的脸上也有血,您确定您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吗?”
雷涛怔忡地抬起手。是的,那里又在滴血了。好像是刚才上车时用了力,伤口裂得更开了些。脸上也有血?是的,刚才好像又咳了声……流血又怎么样呢?反正不痛,没有哪里痛,
“我没事。不痛,一点都不痛。”雷涛笑着冲乘务员举起自己血淋淋的手,“我喜欢看它流血!”
“妈呀……”前面的女孩本来探出了个头,一听这话,大叫一声,缩回到自己妈妈的怀里。车内所有的人几乎都往自己的座位上再回缩了下。
乘务员强自镇定,仍然面带微笑。
“先生,你真的确定自己没事?”
雷涛抬起头,眼前又是一阵熟悉的白茫茫。他看不清乘务员的表情,但他知道,那一定是惊恐的,带着故作的镇定。她,还有车上其他的人,他们一定都以为,他是个疯子。
嘴边的笑更浓了,他几乎忍不住就要大笑出声了。
我要真是个疯子,该有多好……
“哈哈哈哈……”竟然真的笑出了声,雷涛摇晃着从座位上站起来,凭着感觉把乘务员往旁边一推,冲司机的方向大叫:“停车,我到了,我要下车!”
一个急刹,雷涛没站稳,眼镜飞了出去,头也狠狠地撞在了前排的一个座位上。
“先生,你没事吧?”很温柔很动听的女声,很像云桐。雷涛眯起眼,下意识地搜寻那个声音的主人。可是眼前依旧是一片白茫茫。
他撑着地慢慢地站起来,冲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轻点了下头,“我很好。”
随即,眼镜被人送到手上,还有那个温柔的声音:“你的头撞破了,在流血,需要处理。还有你的手……”
雷涛抬手轻摸了下前额,有些润和腻。
“我没事,我不痛,早就不痛了。谢谢你。”他摸索着戴上眼镜,再凭印象摸索着走到车门边。
“小心!”还是那个声音。
雷涛的眼前渐渐清明,才发现自己刚好站在一个台阶的边缘,摇摇欲坠。
“要下就下,疯子!”司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雷涛笑了笑,走下那级台阶。迈出车门的那一刹,他微转了头,只模糊地看到车上一个长发飘飘的人影。
39、往事(3) 。。。
脚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班车就不耐烦地飞驰而去,带起的风吹得雷涛一个趔趄,还有扑面而来的灰沙。
轻轻拍了拍上衣的尘土。胸前便已有了隐隐的红色。看着还在向外淡淡渗血的手,雷涛不在意地笑了下,转头看向明晃晃的太阳。
最坏的俱已经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只是,以后,自己该往哪里走?垂眸下来,等待眼前那阵晕眩过去,再看看四周。
班车刚好把他扔在***国道与***省道接壤的地方。从这里,往A城和去G市距离差不多相等。雷涛的嘴角掀起一个嘲讽的弧线。
看看,这就是命运。都到这份上了,还给你出了一道难于决择的题。
紧抿着唇怔忡了几秒,他转向G市方向,摇晃着向前。身旁,不断愠怒的声音夹杂着风沙呼啸着擦身而过。
“不想要命了……”
“疯子,要死莫来害我们……”
他只是淡笑,不躲不闪不回避。
其实,死不是最难的,发疯也不是。
人生最难的,是比死都还难受地活着,比疯子都还疯狂地面对。
太阳很大,光看地上的光就知道。可是感觉却越来越冷。双臂抱紧再抱紧,还是冷,沁入骨髓的冷!
这个世上,再没有温暖的地方了。
垂眸,衬衣袖子竟有一处发着光。雷涛眯起眼,小心地拈起来,才发现是一小点玻璃的碎屑。想是受伤的手带上去的。
蓦然间,记忆深处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
“心情不好时,用它看看太阳,你就会发现世界是五彩的,心情也就会跟着好起来。”
下意识停了脚步,拈着那一小点碎屑对着阳光看。
其实,红武是错的。我的世界,不论怎么看,既不会有五彩,也不会有阳光了。
这是雷涛倒下前,想的最后一件事。
四周好黑,望不到边。
自己是在哪里,为什么突然一下什么也看不见了?雷涛使劲地挣扎,可是手脚可以活动的空间太小,根本就动弹不了。然后,有什么东西似是隔着一层布狠狠地敲在头上,剧痛之后,眼前再度黑暗。
“臭小子,还写信告于省长不?叫你写,叫你告……”还是隔着布,不知是些东西落在自己头上、身上、背上……
“不要弄死了,给点教训就行了!”另外有人说了话,皮鞋声渐远。
“说,还告不告?”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脚踹在胸前。
“咳咳咳咳……”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了。
“九哥,刚才骁哥才说了的……”
“放心,我有轻重。不过,这小子身上还有一封没交出去的信,我们得拿到。”
“哗啦”一声,眼前一阵清明。罩着眼睛的黑布被取了下来,人也从麻袋中拖了出来。眼前站着的是几个彪形大汉。
“小子,我也不多说了。识相的,交出手中的东西,你走你的路。”一个大汉往前走了两步,眼底满是阴鸷。
“我不!我要让那些让我妈妈冤死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15岁的孩子一脸凛然,狠狠地看向罗九。
罗九狞笑了下,朝四周做个脸色,几个人一拥而上,朝那个孩子一顿暴打。终于,孩子贴身放着的那几页纸被罗九抢了去。他满意地一挥手,几个大汉各自散开。
“你还给我!”孩子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拖住罗九的右腿。
“滚你妈的!”罗九穿着大皮靴的右脚狠狠地蹬在孩子的眼睛上。
“啊……”四周,再度一片漆黑。
一只温暖的手拂过自己的面颊,好暖,好柔。紧紧地攥住。
“涛,你弄痛了我……”
是云桐,是云桐的声音。蓦地睁开眼,真的是云桐。穿着自己最喜欢的那条纯白连衣裙站在床前,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
“云桐,你回来了?”
“涛……”楚云桐一脸娇媚地扑过来,扑进自己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