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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实情实话。
也足见她人清醒的时候很明白。
卓慕秋除了苦笑之外还能说什么。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葛天香,要没碰见她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他已经碰见了她,而且她已经精神错乱发了疯,时好时坏的,他又怎么能不管她。
正如她所说,万一她要是碰见什么坏人,出点什么差错,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在道义上良心上,他脱不了责任,岂不要愧疚一辈子!只听葛天香道:“咦,你怎么还不走啊,雨停了半天,待会儿要是再下起来,你可就走不成了,眼看天就要黑了,你赶快走吧。”
的确,天色已经暗了,是快要黑了。
“待会儿天一黑,又在这荒郊野地……”
卓慕秋暗一咬牙道:“姑娘,你真的没有别的去处?”
葛天香道:“我骗你干什么,其实有没有去处并不关紧要的,刚才我不是说了么,你不要管我,只管走你的……”
卓慕秋苦笑一声道:“姑娘不必再说什么了,走吧。”
“走吧?”葛天香一双美目一下子睁得老大,道:“三少的意思是……”
卓慕秋道:“姑娘,何必让我再说什么?” 葛天香神情一喜道:“我这里谢谢三少了,从今后,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跟着三少,侍候三少!”
卓慕秋道:“我不敢当,不瞒姑娘说,我不能让姑娘长久跟着我,我还有我的事……”
葛天香目光一凝,道:“那么三少的意思是……”
卓慕秋道:“我可以暂时跟姑娘做个伴,等姑娘找到了去处之后我再离开姑娘。”
葛天香神情一黯道:“原来如此,我还当……”
凄然一笑接道:“我是一个寡妇,又曾跟一个有妇之夫厮混过一阵,像我这种人还能奢求什么,又敢奢求什么?只是,三少,万一我永远找不到去处呢?”
卓慕秋怔了一怔道:“这个么,姑娘年纪还轻,总会找到个合适的去处的。”
葛天香道:“三少的意思是……”
卓慕秋道:“请恕我直言,在本地,或许有很多人不谅解姑娘,可是换一个地方也许有人能不计较这些,江湖险恶,姑娘年轻轻的一个妇道人家,像这样流浪下去总下是办法,何如……”
他迟疑了一下,住口不言。
葛天香道:“何如趁年纪还轻,赶快找个人嫁了?是不?”
卓慕秋脸色一整,道:“不瞒姑娘,我正是这个意思。”
葛天香凄婉一笑道:“三少,我是个失了节的寡妇,名声狼藉得很,即使换个地方能瞒住别人,可总骗不了我自己,再说我已经把我的人,我的心全交给了卓慕岚,不,应该说是西门厉,其实他叫什么名字无关紧要,我只知道是他也就够了。”
卓慕秋道;“这就是了,姑娘既然恋西门厉这么深,长久跟着我这算什么?”
葛天香摇头说道:“我不敢要求长久跟着三少,我也没这个意思,诚如三少所说,我是西门厉的人,老跟着三少算什么,西门厉是三少的仇家,三少不但没义务照顾我,甚至可以鄙视我,我只是求三少大仁大义可怜我,在我没找到西门厉之前照顾我一个时期,要不然万一我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永远也见不着他了,我倒不是怕死,我只是怕永远见不着他。”
卓慕秋听得既感动又惋惜,他目光一凝道:“姑娘还要找西门厉?”
葛天香一点头道:“是的!”
卓慕秋道:“姑娘有没有考虑过,到时候万一他不要姑娘,姑娘怎么办?”
葛天香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因为我深信他不会抛弃我。”
卓慕秋道:“他是个有妇之夫,姑娘有没有想过,万一他要是因为姑娘舍弃了他的结发妻,姑娘等于是拆散……”
葛天香道:“这一点我想过,我知道我不该,甚至我当初也知道不该让他接近我,可是我无法抗拒,如今也已不可自拔,万一他要是为我舍弃了他的妻子,我也只有说声歉疚,其实,她不该过份悲伤难过,西门厉既能为一个别的女人抛弃她,足见西门历爱她爱得不够深,也不够真,要是我,我就不会有什么悲伤难受。”
卓慕秋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也许姑娘说对了,西门厉根本就没有真心爱过她,要不然他不会有了她之后还在外头到处留情……”
吁了口气道:“感情一事第三者本不该过问,甚至没有插嘴的余地,既然姑娘爱他这么深,我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希望他对姑娘是真情真意,要不然苍天也不会饶他……”
点点头道:“好吧,冲着姑娘这份情,我陪着姑娘找他就是,一直到找到他为止!”
葛天香一阵激动道:“谢谢三少,我永远感激,他要知道三少是这么个人,他也不该再跟三少为仇。”
卓慕秋道:“姑娘不必再说什么了,咱们走吧,姑娘一身都湿透了,得赶快找个地方把衣裳烤干,要不然姑娘是会生病的。”
他提起他那油布小包袱缓步出亭而走。
葛天香跟上一步道:“三少,咱们上那儿找他去,您知道他在那么儿?”
卓慕秋迟疑一下,遂把小溪边,枫林旁所见告诉了葛天香,最后说道:“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不过他是当今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总会找到他的。”
葛天香静静听毕,瞪大了一双美目道:“怎么说,三少,他的妻子已经故世了?”
卓慕秋道:“是的。”
葛天香道:“三少可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
卓慕秋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没能看出来。”
葛天香没说话。
卓慕秋道:“这对姑娘来说,也许是一个好消息。”
葛天香脸上的神色很复杂,她道:“我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当然,没了竞争对手对我来说总是一件好事,可是我也为她难受,真的三少,他的心里也一定不会好受。”
卓慕秋没说话。
葛天香低低说道:“三少不相信我么?”
卓慕秋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是第三者,局外人,相信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葛天香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没说话。
口 口 口
天黑了,下雨的日子天黑得早。
卓慕秋看见暮色中前面近半里处座落着一座庙宇,他道:“天黑了,这一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在前面那座庙里借宿一夜了。”
葛天香道:“只不知道庙里的和尚们愿不愿意!”
卓慕秋道:“出家人讲求的是慈悲、方便,应该不会不愿意。”
说着话,很快地到了庙前,卓慕秋四下一打量道:“这是座天主的庙,不愁有人不让咱们借宿了。”
这座庙三面长满了杂草,庙门前是一片砂石地,庙门口的石阶上也长了几根杂草。
门头上的匾额没了,不知道这是座什么庙,两扇庙门油漆剥落,一片片的惨白。
四边庙墙还是好的,可是墙头上都长了草。
两扇庙门开着,里头黑忽忽的。
葛天香皱着眉,脸上流露着一丝恐惧神色道:“三少,这座庙能住么?”
卓慕秋道:“行路在外,只有处处将就,总比露宿郊外要好得多。”
他迈步往庙门行去。
葛天香怯怯地紧跟在他身后。
进了庙门,网结尘封,卓慕秋在前开路,挥动着手往里走,到了院子里再看,这座庙规模很小,除了一座不大的正殿跟两边两间厢房外,别的就没地方了。
葛天香忍不住叫道:“三少……”
正殿里忽然窜出几条黑影,影儿一溜烟般没了。
葛天香吓得差一点没叫出声来,靠近卓慕秋一步急道:“三少,那是……”
卓慕秋道;“荒郊破庙,狐鼠一类在所难免,姑娘不必害怕。”
他迈步往正殿行去。
葛天香急忙跟了上去,她不住地四下看,满脸恐惧神色。
有些女人怪得很,在别的地方胆大得愧煞须眉,可是在这时候这地方,她胆子却小得芝麻粒似的。
进正殿,正殿里尘土厚积,到处是鸟兽的毛、鸟兽的粪,简直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神座上的神像没有了,只剩下两块脏兮兮的布幔,神案上香炉倒了,烛台剩了一个,神案旁边堆着一小堆枯树枝,树枝旁有一堆灰烬。
卓慕秋道:“姑娘,咱们并不是头一个在这庙里过夜的人,以前在这儿住过的人留下了一堆没用完的枯枝,正好派上用场。”
他走过去从神座上扯下一块布慢,布都烂了,他用那块布幔挥了挥神案前地上的尘土,挥出一块干净地方来,又扯下一块布幔铺在了神案前,然后拿过几把枯枝来在神案前升起了火,道:“姑娘可以把衣裳脱下来烤烤干,我到外头站站去。”
他站起来要走。
葛天香忙道:“三少别走,我不要烤衣裳。”
卓慕秋道:“姑娘要是在此时此地受了风寒生了病,那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姑娘不必害怕,我就在门口。”
他转身走到门口站在了石阶上。
他背着手看着院子里的夜色。
这座庙里的夜色当然是十分宁静的,他只听得见背后火烧枯枝那阵阵轻微的“劈拍”声,还有一阵短暂的悉悉嗦嗦声。
卓慕秋眼望着院子里的夜色,脑海里涌起了卓家跟西门家的这段恩怨,影像最清晰的是严寒贞。
想起了严寒贞,他心里不免又是一阵刺痛,同时他心里也浮起一丝不齿与悲愤。
只是这不齿与悲愤的意念在他心里停留的时间很短暂,因为另一个意念很快地就取代了它。
那另一丝意念是宽恕,人都死了,他觉得他不该再跟一个死去的人计较。
想到了这儿,他心情为之平静不少。
忽听身后传来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