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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在攀援中干裂、破碎,在相拥中交融、滋润,在滑落中纷飞雨雪。细密的水化为泥土,汹涌的水寻找出路。形态在漫溢后的裸露中改变:空气与阳光,水与土,在融合中产生奇异的变数。新的物质形态偶合派生、层出不穷。水是策动者,肇始者:经过处,滋生。滋生着的,又被扫荡,抹去。退却后,新的滋生。再一次被荡涤,改写。生物一次次改变,进化,直到出现人。水寻找合适的路径——水逞威时,人就逃避,驯善时,人就跟随。后来,人学会了用堆垒、开凿、疏浚来规定水的路径。
伟大的诞母目睹了秩序的恢复:那汤汤漫流后的坦荡,生机的近乎完美的织就。湖泊安睡它的眠床,河流编成大地的发辫。大海与陆地,高山与平原,各穿迷人合体的衣装。邈邈寰宇终于琢成了一粒璀璨的宝石,一件无法挑剔的,绝无仅有的艺术品。从地衣和苔藓的生长,到花草和森林的铺展,从动物第一次的跃动奔走,到炊烟在晨曦与薄暮中交融的情景。人,最聪明的生灵,开始吸引看护者的眼睛。荒野而乡村,乡村而城市;洞穴到宫殿,偶像到庙宇;树皮裹身到合成纤维,茹毛饮血到基因食品;结绳记事到互连网络,踏节而歌到电影电视……人类之间上演了最悲壮的活剧,交织着激烈的戏剧冲突:建立与毁灭,繁华与废墟;专制与民主,自由与奴役;束缚与解放,和平与战争……理性在这些历炼中逐渐产生。在生死的门槛、正与邪之间、真与假相隔的地带、美丑的边缘、进步与反动的较量中;人类筑起高高的屏蔽:长城,金字塔,凯旋们,千里堤防,自由神像,诗,音乐,科学与哲学。看护者开始相信,人类最终会奏响人与自然、人与人融洽相处的和谐乐章。造化成就了绝妙的所在,造化也能成就绝妙的规则。正像白日销尽,夜晚就会来临,月亮高悬树梢轻拂的穹顶。永恒的女神与看护者一样,洞悉自然和人间的秘密。那千姿百态的生灵的唱和,生动变幻的芸芸众生的脸孔,在安睡的梦中也栩栩如生。那不绝如缕的生息繁衍,无时不在发生着的生与死的交替,生存的快乐与痛苦,人们的劳作、争斗与杀戮,忧伤与幸福。一切都随时在发生,在消失。
发生过的,真的消失无踪了吗?现在和未来,哪一刻不在过去中延续?当夜深人静,当沉潜内心,谁没抚摸过已逝的时光,让时光的绸缎轻抚心房?谁没在逝水的波光中浅诵低唱,让温馨的音韵笼罩梦乡?谁喃喃讲述,谁静静聆听?
一、冬:火的温暖
大 雪
(鶡 不鳴,虎始交,荔挺出)
雪在下。这是上天的恩赐。收获后的土地在雪被下安睡,她要恢复被透支的体力。而农人的眼睛,在雪白中感到愉悦。经过绿色希望的浸泡,黄金般谷雨的沐浴,黑色泥土的涂抹,飘扬的白雪将一切抚平、轻拢。温暖的、炎热的、干燥的过去之后,寒冷是必须的。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晟家又喜添新丁。接生婆道贺后,亲友和邻居都分到了在婴儿屁股上滚过的红蛋。算命先生推算了八字,给新生命起名尚恩。
冬 至
(蚯蚓结,麋角解,水泉动)
这是宁静、美丽的水乡,河流梳理过的沃土,湖泊的彼岸。新中国,带给人希望、美好和壮丽幸福的未来。即使冬天来临,没了叶子的树木显得疏爽,农舍将冷风挡在了屋外。无声的土地蠢蠢欲动,蕴蓄着新的力量。似乎一转眼,就会地吐新绿,满树飞红,将欣欣向荣的欢快跃节跨季。勤劳成就了土地的梦想,人民将土地的馈赠回馈土地,让土地披上金锦翠绣,宛似热闹辉煌的舞台。即使冬天来临,土地也像大门关闭的神圣剧院,让人瞻望想象,肃然起敬。
小 寒
(雁北乡,雀始巢,雉鸲)
显然古老的河流曾经改道,遗落的一段古旧的堤坝成为人们居住生息的乐土。高地向阳、通风、干爽,任何东西都得到良好的生长。也许仍就生存的苍木古藤,才目睹了第一批先民踏上此地的激动喜悦。陆续新迁的移民,散落在新河堤的内脚,或新挖的水渠边。居舍外沟汊纵横,田畴交错,湖泊退却时留下的片片洼地,变成清漾细波、莲叶田田的荷塘。想改善伙食,只要拿任何一样渔具出去一趟,即会有可观的鱼获。草垛周围尽是觅食的、快活的鸡群。狗儿乐颠颠地跑来跑去。“吃饭啦——”吆儿的喊声整个村子都可听见。这个临近腊月的日子里,水车的欢叫声中,惊跳的鱼儿击打着枯干的荷梗。村人车干了塘水,各种鱼搭配着码成一堆堆的分给各户。男人们跳下冰冷的塘底挖藕。必备的过年货,鱼和藕都准备好啦。
大 寒
(鸡乳,征鸟厉疾,水泽腹坚)
年关近了,屋檐上挂着长长的冰凌。主妇们在蒸汽腾腾的灶房里煮豆腐。男丁们在堂屋中雄赳赳地嗨嗨吼着,费力地在厚木桶中杵着做糍粑的糯米。各式各样的米糖糕点切好了。经了霜的萝卜、白菜洗干净了。竹竿上晾着一串串鱼肉。殷实的人家宰杀了年猪。吉祥的话多了;喜庆的气氛浓了。淘米洗菜的木桥搅动着结了薄冰的池塘,木屐声在冻硬的雪地上“咔嚓”地响着。孩子们摇落小树上的积雪,踩着高跷奔走着、追闹着。新媳妇们的脸红扑扑的,像是初婚的红晕还没有退尽,初一她们就可以回娘家了。
乐呵呵的、浑身酒气的朴忠从外地回来了,他的丰满而漂亮的老婆,村妇女主任,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吵骂着。朴忠是乡上的采购员,见多识广,房中术了得。一年中夫妻相聚的时间有限,他知道妻子将喜悦、怨恨与难为情转化成一种泼辣。欢娱培养了男人的好脾气,任她骂,他从不还嘴,像一截芋头。
双手揣在袖筒里的冉伯走来了,他坐下来向火、咳嗽、喝递给他的茶。火坑里的树蔸燃得透红, “哔剥”裂响着。其他人家长里短地拉呱着,冉伯却挂着有些痴呆的笑容;与围着他的孩子们打趣。冉伯的脑子不好使,几粒日军的炮子儿至今还在脑瓜上游走。他让孩子们摸藏在光头皮下的炮子儿,不着边际地回答他们关于打仗的提问。人们出工时,他会躺在地垄沟里装死,让小孩子往身上撒土。他举手投降,仿佛再现当年被解放军俘虏的一幕。同孩子们到麦田里轰麻雀,是他最兴高采烈的工作。他是唯一敢吃死猫死蛇的人。没有谁看见他发过脾气。
立 春
(东风解冻,蜇虫始振,鱼陟负冰)
爆竹炸响了。穿着臃肿的新衣裤的小孩们一哄而上,一粒粒鞭炮在烧着的小竹枝上点燃炸开。噼——啪的响声里走来了各家的哥哥姐姐,孩子们被陆陆续续唤回去吃团年饭。桌上摆得满满的,煎得焦黄的大鲤鱼头朝门外摆放着。敬过先人的酒洒在地上,就开始喝酒吃肉了。寒冷守候着深夜,人们守候着年岁。旧的一年正在依依不舍地离去。黄橙橙的灯光彻夜不灭地映现在各家各户的窗口,等候着新的黎明推开各家的屋门。
雨 水
(獭祭鱼,候雁北,草木萌动)
笔直的、泥泞的公路上,高高的、弯弯的河堤上,一家子一家子走亲戚的人们出动了。婴儿裹在小棉被里,小孩顶在大人的头上。迎面走过的标致女孩,引来啧啧的赞叹。穿红着绿的新媳妇紧跟在喜气洋洋的丈夫身后。挑着大担酒肉的小伙子,定是对上象啦。亲朋们相聚了,各种糕点早就准备好啦。半大的男孩,开始在表妹面前感到拘谨。同龄的孩子马上就有了默契,他们去雾雨濛濛的塘边打水漂,追赶别人家的大公鹅,羡慕姨兄紧绷在双腿上的时髦裤子。
惊蛰
(桃始华,仓庚(黄鹏)鸣,鹰化为鸠)
幼珍捻亮了油灯,思绪漂向了《林海雪原》。十六岁的谭家姑娘开始思春,她熟读白茹和少剑波相爱的所有段子。冉伯的大省城的外甥卫军常常借故来谭家串门。他是尊贵的受欢迎的客人,他的许诺使幼珍的憧憬里,有了一些现实的影子:在城里有一份工作?嫁给穿四个口袋的军人?或者,穿着神气工作服的工人成为她的郎君?她的美梦破碎:卫军在又一次来到这个穷乡僻壤不久后的一天,被几个开车前来的陌生的军人上了手铐带走,后有传言说卫军是省城的造反派司令。
二、春:花的清芬
雨水多了起来。正月还没过完,厚棉衣就穿不住了。沟塘里的凼泥被清理出来,一担担覆盖在地垅上。不久,绿色的禾苗就铺满了田野。地垄里,不时探出一些尖尖的芦苇,松土的锄头毫不怜惜地将它们连根削去。蒲公英、马钱子、尖茅、胡葱、马齿苋在农人的宽容下不失时机地长满田埂。不远处,澄澈的天逊湖闪着黛青的粼光,浅水的湖边已钻出尖尖的零星小荷。就着晒坪上的石碌,小孩可以看到大瓦缸中的谷种已发胀、冒芽。翻耕耙匀的水田里,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桃花最先开了,一树一树地点染着整个村子。跟着,成群嗡嗡的蜜蜂涌向村西头的油菜花。
春 分
(玄乌(燕子)至,雷乃发声,始电)
某只眼睛里长出一小块疼痛障眼的红疣子,被戏言肯定是撞见了异性撒尿。裹脚的王婆婆是治这病的最神奇的郎中。她翻看人的眼瞳,再让人移除房前屋后的某样东西,两三天后果然话到病除。半数村人的脐带是她的剪刀剪断。女人们向她倾诉隐痛,讨回主意,寻求安抚。瞎子幺爹多半坐在屋旁的枣树下,聆听着从路边走过的熟悉的或陌生的脚步。年轻时他被抽丁,在一次埋锅造饭时的突袭中被日本人炸瞎了双眼。他的生活全靠老嫂料理。王婆婆的儿媳早丧,留下一个孙儿,儿子没有续弦,但暗中有个相好。
清 明
(桐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