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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婚姻,转嫁到了另一个男子身上。
这事听来像神话,却是真的。
最终得益的是“脱帽右派”郑午昌。高干和社长老丁是至交,某次酒酣耳热,说起了儿子的荒唐之举,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老丁想起本社的“脱帽右派”郑午昌在婚姻上还是白丁,于是说可以向郑提提,赏他一个老婆。第二天,社长老丁就找郑午昌谈话,开宗明义谈找老婆的问题,一下子向他端出了评弹演员美貌的南茜。并且,亲自陪郑去某剧场欣赏她弹奏演唱的毛泽东诗词“我失骄扬君失柳”,让郑午昌诚惶诚恐不知领导又要针对他搞什么新的运动。看戏结束后,他也已经明白了领导的意思,并且知道,在同这个女人结婚的同时,必须接受她肚子里尚未出生的孩子。当然,社长老丁对他很客气,没有强迫他的意思。不过,自感政治身份十分低下的郑午昌,没有勇气拒绝领导的作媒,他谦卑而又感激地表示同意。南茜也不反对,于是一桩婚事做成。几个月后,婴儿出世,使用他的姓氏,报入他的户口本。是儿子,连名带姓叫郑一帆。
他做了郑一帆的父亲。这很正常。
九
第一部分《景观大全》的图文弄好后,郑午昌去了一趟单位,把资料交给了有关部门。社长老丁留他吃午饭,顺便问他“瘦身”的情况,郑午昌说眼下忙,还没顾得上去。饭后,郑午昌去了医院,他在泌尿科外的候诊椅上耐心坐着,一直等到吕医师那儿的病人全部走尽,他才进去。
吕医师问:“这段时间,好转些么?”
郑午昌说:“照您吩咐,每晚我在脚盆里坚持下体坐浴,水淹到肚脐。尿频依旧,不过尿流变粗一点了。”
“不要着急,前列腺问题,说穿了,等于是男人的一种‘妇科病’,非常普遍,所以不必恐慌。”吕医师扶了一下眼镜,慈善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你每晚的坐浴,水别太烫了,不然会影响性功能的。对于老年人来说,这也是一种宝贵的资源。你说呢?”
他回到皇村家里时,看见“海王星”旅行社的欧阳文英经理,已经在小院里等着他了。欧阳是来取照片的。妻子南茜仍在修理那把断弦的琵琶,场面非常具有戏剧性,两个女人各自坐在竹椅上,中间隔着那口小巧玲珑的水井,井台上落满了那棵不知名的大树上谢下来的花瓣。
郑午昌忙招呼欧阳入室,忙着给她沏茶,“你事先打个电话,我到村口接,就好了。”
欧阳文英连连说:“不必不必,我过来一趟,很方便的。我看了你屋后种的时鲜蔬菜,水灵极了,看不出,你这真是世外桃源呀。”
郑午昌苦笑:“哎,你真是寻我开心呀。”边说边给她照片,欧阳一张张浏览,但凡见到与郑午昌双双合影的,便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直看得他胸腔里那颗寂寞的心一跳一跳的。
“这些照片都很耐看,火候也掌握的好。”她用纤指反复拈着看。“你是摄影大师,郑先生。你好像能预见人的表情,然后‘咔嚓’一声抓住它,真的,我好喜欢。”
郑午昌只好顺水推舟,“过奖了过奖了,雕虫小技呀。”
欧阳文英说:“等秋天你写云贵川景点条目时,再邀你同去,那时,我们社里又有一批新导游要去那里实习的。”
郑午昌连声道谢。而她,也摆出了要告别的样子。欧阳文英由他送着,在穿过小院时,她忍不住停下来,去与郑妻南茜握手,“我好几次听过你的戏。有一年在川沙,坐票卖光了,我是站在太平门口听的。真好。”
南茜似乎感动了,但她仍表现得淡淡的,“对不起,我差不多都淡忘了。真要谢谢你。”
“就是你谢幕时,两个残疾人上台向您献花的那次。”
南茜感动了,“我想起来了。当时,好像台下还有人吹口哨。”
“是的。但我注意到了,吹口哨的不是通常的那种流氓,他们只是想烘抬气氛。仅此而已。”欧阳文英看着她怀里的那把琵琶,“以后你再演出的话,我还想去看的。”
“我已经老了,那些‘穴头’,或者说演出商们,对我巳没有兴趣。”南茜自顾自地抽起烟来。”不过,他们这样做是对的。艺术也是商品,而年轻,则是重要的标签。欢迎你常来皇村作客。”
十
紧随而来作客的,是社长老丁。
自从丁社长作媒,把南茜嫁给郑午昌后,一晃,也都二十多年了,皇村仅来过一回。丁社长兴之所至,去杭州参加了一个出版会议后,在皇村小作逗留,来看看部下郑午昌。他是在院子后的菜园子找到郑午昌的,他和南茜在搭一个丝瓜棚,一个捆竹片,一个递铁丝,实实在在的男耕女织图。
丁社长从瓜棚对面闪了出来,感叹地说:“这样的日子,连陶渊明也要输给你俩呀。我可真想要这种日子。”
郑午昌忙中断手里的事,上去寒暄。令人奇怪的是,南茜对丁社长并无特别的热情,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郑午昌有些尴尬,将老丁让进屋里,用新茶款待。南茜并不进来,依旧在那儿捆扎瓜棚,可以听见铁丝一圈一圈绞紧竹片的吱吱声响,在铁丝的勒索下,竹片终于屈服了。
丁社长收回视线,看着郑午昌,“太太好像有什么不如意?是不是冲着我的。”
郑午昌给他点烟。“老领导你想哪去了,女人,到了这岁数,都会变,都会有一点邪乎。”
可是丁社长毕竟不是很容易地好打发的,他凝视着郑午昌,很久后才叹道:”我好像有点怵她的那双眼睛。我总觉得她有一层哀怨,似乎我有一笔欠帐,常年累月地挂在她的帐册上。真的老郑,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当事人你便不可能意会。”
郑午昌苦笑,”别说了,社长。只要我能意会,也就可以了。你说呢社长。”
老丁点着头,说:”你是对的。我想,当年我作的媒,也是对的。至少当时是对的。”
他谢绝了留饭,告辞了。正如他的预感一样,南茜没有出来送他。
深秋时节,一切像“海王星”旅行社欧阳文英经理安排的那样,郑午昌随实习导游们去一趟云贵川,为那本《景观大全》充实材料。大西南之行完成,他便急急往回赶,他似乎察觉到皇村有一个意外,正在等着他。
他推门进院,一向忠实的黄狗在门口执意地阻挡他.他进到里屋,看见那个与南茜年龄相当的男子。妻子和这个男人相对而坐,默默地,谨慎地,像被专政机关批准放风的犯人。这男人穿着风衣,面前的烟缸堆满了烟蒂,他的相貌酷似儿子一帆,他困窘地看了郑午昌一眼,有—种晦涩软弱的尴尬。
郑午昌明白了,这个男人是谁。
最难堪的,自然是妻子南茜了。她对郑午昌勉强露出的笑容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哀求。穿风衣的男子慢慢站起,说,“我走了。”
郑午昌说:“喝口酒再走。”他对南茜努努觜。
南茜很快从厨房取来两杯酒,她没抬头。他站在两个男人中间,听他们把酒喝完。
三个人同时从里屋出来。院子里,郑一帆拿着一根竹竿,站在枣树下抽打枣儿,地下早巳狼藉一片。穿风衣的男人走近一帆,伸手抚摸他的头发。面对爱抚,郑一帆没有任何反应,他仍旧用竹竿一下一下机械地抽打着枣子。
穿风衣的男人走了。
夜里,皇村下了一场入秋以来最大的雨,天气霎时阴冷起来。夫妻俩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终于,郑午昌忍不住了,他把头伸出被窝,问:“这个人,这么多年,是不是常来?”
“不”,南茜在床上喘息,“隔几年,他不定期地来一次,看看一帆就走。仅仅看一看。”
“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郑午昌说。“其实这事很简单,是可以告诉我的。”
南茜摇了摇头,“不,这事其实不简单。从一开始起,我们就知道这一点。”
郑午昌不再言语了,他把头重又缩回了被窝。
可以听见被冷雨打落的枣子,落了一地。
云深不知处
■ 奚 晗
一
刘丽一直到3l岁上时,不仅是别人,连她自己都确信她是一个不会生育的女人,用她丈夫王子刚的话说就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王子刚曾在酒后无数次地辱骂她:“老子怎么会讨你这只不下蛋的母鸡?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确信自己不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是在她被另一个男人强奸后。
那天,刘丽下晚班后刚出厂门,推着一辆破自行车的她小心翼翼地走上清水河上那座滑溜溜的石拱桥时,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她的一双手被反剪着,被人拦腰抱起,那辆破自行车往前挣了一下,一骨碌就栽进了清水河里,发出几个“哗啦”“咕嘟”的音符就沉了下去。
刘丽拼命地踢蹬着一双好看的长腿,企图摆脱被人勒住的命运,然而那人的—条胳膊却像一道牢牢的铁箍一般把她紧紧箍着,甚至是越箍越紧,她想喊叫,可她的口鼻被紧紧地捂着,只能发出一丝像垂死的病狗一样呜呜的声音,那声音即使在寂静的夜里也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她感到自己就像被捆在一匹疾驰的烈马上,被动地往前狂奔,一直奔到前面的一片橘园里。知道清水河的人都知道这片橘园,它是清水河附近的菜农种植的,已经开始垂果了。天刚下了雨,雨停后的橘园里发出阵阵橘树的清香,刘丽尽管被人捂住了口鼻,但她还是闻到了这股好闻的气息。
烈马继续往橘园深处跑,刘丽不再挣扎。挣扎也没用,四野无人,她只能听任宰割。她嘴里不能喊,头脑却特别地活跃起来,这个把她扛到这里来的人究竟要对她干什么呢?抢劫?她很快又否定了,因为她的身上只带着几十块钱,而且那钱还在她的包里,那包挽在她的自行车龙头上,这会儿早已随着那辆破自行车栽到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