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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道都远去,你便知道属于你的道是什么了。”
同年,南风大陆,西北三大部落在严冬南下,南蛮妖族倾巢而出。
南方妖族突破九鸣城,踏破闲花城,人族尸骨填去了流连河的水,似乎只是朝夕之间,妖族就出现在了慈安城城门之下。北地失陷,镜都被破,西北三大部落如同一把从镜国背后插入的利剑一般,铁骑踏入了南方城池。失去了十三障的天然庇护,镜国瞬间陷入腹背受敌之镜,一个冬天的时间,整个繁盛无比的国度人口骤减三成。
失去了土地就意味着失去了粮食,失去了粮食就意味着要被饿死。平民与履天坛那些祭司们不同,他们要吃要喝要活命,没有人愿意与妖族硬拼。于是大量南方城池的军民往北逃窜,直接投奔南下的西北三大部落,他们将兵戈调转,朝向昔日将自己从妖族口中救下来的人。这情形与当年大镜铁骑南下,攻破天祝国之时简直一模一样。
凡人求的东西太简单了,无非“活命”二字,在乱世之中谁能给他们这些,那他们愿意为此出卖一切。
待开春之时,整个慈安城已是空城一座。
履天圣坛的光芒照耀着镜国最后的领土,人道圣者带领履天坛弟子坚守妖兽浪潮中的孤岛,那些从生到死都战斗着的人道英灵徘徊在街道上,眼神空洞而茫然。
——“对于我等天命所钟者而言,但凡没能杀死我们的,最后都会成为我们崛起的力量。”
云青感觉不到光暗,声音,冷暖,或者痛苦。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在仙道圣力灌入身体的一瞬间,她就从天书的“全知”陷入了五感皆失的“无知”。
四周是难以形容的昏昧,宛如开天辟地之前一般,没有清浊,没有阴阳。
只有她自己。
等周围一切干扰都消失后,她就看见了自己心中那点灵明。
天书被不可思议的伟力抽离,所有对天命人心的算计全部从神魂中消失,所有移山填海的术法都从神魂中剔除。那些纷乱而驳杂的思绪都渐渐远去,或是污秽或是纯美的色彩都隐没在虚空,那点灵明变得纯粹而通透。
她所知的一切都消失了,或者说,她本身成为了这一切。
修行者入道后便开始对道干的铸造,他们利用道种从天地演化中汲取一分一毫的道,再用这点道来壮大自身。但是说到底从天地那里学来的道也只是天地之道,修行者能够利用它,却不能将它变成自己的东西。这些从天道这里取来的或是皮毛或是精魄的“道”会在神魂中堆砌,但是修道者的神魂所能承受的道是有极限的,等再也无法容纳更多东西之后,道途也就走到了终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终于有人突破了这种滞碍,修道者开始把天道的东西变为自己的东西。
万法归一,将所有从天道这里索取的“道”融入自身神魂,修道者在生命的最终端开辟了一个新的起点。这是真正的升华。
云青的意识渐渐恢复,她看不见、听不见、闻不见,但是能透过心中这一点点灵明查知到了周围的情况。就好像一个人不用看也知道春花会在冬日凋零一样,当她的心神合乎天道之时,她就能自行“理解”周围的环境,无需眼耳鼻喉的配合。
她从粗粝的砂石中撑起身子,海水冲刷着腿部断骨,四周都是被海水泡烂的尸体。
这里是北川大陆的北海岸,也许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声势浩大的抛尸。伽耶王朝战功只论人头算,剩下的部分留在城里会引发瘟疫,所以要么烧掉,要么浅浅地埋在荒野,或者像这样,被不负责任的将领随手扔进海里。尸体漂浮着,待潮水降下后就露出来,烂在这片空旷无人的海滩上。
云青平静地感受着自己身上因果流动的痕迹,无需掐算,时光逆反,不久前发生的一切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
一命双生,阿芒的心跳带动她的,等她从死境里缓慢恢复过来的时候,仙道圣者就出手将她送出了通天神脉。她像尸体一样顺着海流一路漂到了北川的海岸之上,等万法归一之后才完全恢复意识。
还有一些别的事情也渐渐浮现在脑海之中,比如火凰与妙隽子、寒谦子同归于尽,凤仙以身殉道,世上再无凤凰。比如墨陵苟延残喘,大量门人入藏锋阁化身剑灵,以身补阵。比如魔道回避人、仙锋芒,直接从北川撤军,全心全意整合在瀛洲域和西南海域的力量。又比如神隐门即将在北海掀起的风云际会,他们不仅要升仙,还要立威,以诸道才华横溢之辈为仙道登仙之梯。
云青抬手一招,漆黑的阎魔真气弥散到四面八方,四周腐尸皆化作白骨。
这些白骨一点点被拆散,然后重聚,最终形成八匹雄伟如山、白骨嶙峋的骨马。它们蹄下踏着森白的头骨,这些头骨空洞的眼眶里冒出黑色火焰,火焰一路烧上去,漆黑噬魂的魔纹布满骨马周身。云青身下的砂砾被极为炽烈的温度融化,剩余的白骨转瞬间就被炼制为通透的车辇,她端居正中,脸色苍白而虚弱,却始终透着股无法撼动的强大气息。
黑色魔焰化作缰绳,面目狰狞的转轮圣王执缰操戈,轮宝、象宝、马宝、珠宝、女宝、典兵宝、守三藏宝环绕着车辇。骨马喷出炽烈的火焰,天地骤然暗了下去,滔天魔气笼罩着这片海域。
“死而复生,破而后立,恭喜。”
亲切而熟悉的声音传入云青脑海,她苍白的嘴唇挽起一点笑意,心神顺着这个声音缓缓探去。她心中所见的是恢弘而空旷黄泉圣殿,魔道圣者立于正中,仿佛真的能看见她一般,他朝着云青探查过来的方向微微点头。
“九宗离心,圣道昌明,同喜。”
云青柔和而懒散的声音响彻黄泉圣殿,其恭贺之意昭然,但是略有些虚弱疲惫。
魔道圣者也笑起来,他嘴角的酒窝浅浅的,总带着点孩子气:“还是黄泉懂我,你接下来可需要回圣殿稍作修养?”
车辇之外的骨马喷出熊熊黑焰,响鼻声震耳欲聋,骨车内的云青低声叹息。境界的突破并不能完全恢复她的伤势,而失去五感也是死而复生的代价,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恢复。她现在正处于最强大也最虚弱的时候,但是她并不准备闭关修养。
云青低笑着答道:“圣殿可有骸骨成山?圣殿可有鲜血成川?若是没有,那我回去作甚?”
骨马踏焰而行,一下升入空中,海面上的罡风在接触到白骨黑焰车周围时自然而然的停滞,根本无需术法加持。
魔道圣者了然,他点点头道:“那需要我派人接应么?”
“不必了。”云青倚在白骨座上,眼睛闭着,呼吸平稳,仿佛睡着了一般。
“北海封仙还有半月才开始,你莫非就留在北海看看风景?”魔道圣者打趣道。
白骨马漫无目的地在北川大陆和北海之间徘徊,空中清气被魔威震慑,凝滞成一片乌云,下面这车辇下面就是狼藉的人世。
“海上除了风就是浪,有何好看?倒是隔海相望的北川与南风……”云青的心神笼罩这片大陆,她若有所思地说道,“礼崩乐坏,生死离乱,这人世间的沧桑怎么看也看不完啊。”
魔道圣者听了她这话怔了怔,马上就笑得前仰后合,他那些银色的手饰彼此碰撞,声音空灵,宛如如天籁:“哈哈哈,你居然也能看见人世之美了?那你这次前往北川倒也不虚此行!”
云青平静地听着他笑了一会儿,等他终于停下了才道:“可否让我六道阎魔宗弟子将太清的请柬送来?”
“离北海封仙还有半月呢,神隐门连仙宫都不一定建好了,这会儿就把人派出来……”魔道圣者想要拒绝,但是话到一半就被云青打断了。
“只是六道阎魔宗而已。”云青解释了一下,然后问道,“太清可有为北海封仙设下什么筹码?”
魔道圣者神色微肃,他一边摩挲着银饰一边答道:“六道阎魔宗……也行,素心和临君会与你会合。太清那边我尚未算到什么,他得了天书之后行踪愈发诡秘了。不过等升仙开始的时候他自然得讲清楚,现在倒是不急这个。”
“圣者大人以为这次升仙的应当是谁?”云青漫不经心地扯开了话题,就像没听见“天书”两个字似的。
魔道圣者笑了笑,他答道:“这可由不得我们说,升仙之人得先问道于天下道统,若是天下道统认同了,那才能升为天仙。太清邀请诸道前去观礼也是为此……”
他的话再一次被云青打断,虚弱而温和的声音在黄泉圣殿里回荡。
“洞玄子……我觉得他很好。”
第一百八十八回
第一百八十八回、谛心取相,还静如一
素心和临君飞到北海上的时候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找到了云青。
她呆的地方太过显眼;青天白日里天空中笼着黑色云城一座;八匹骨马驾着火焰辇,无数转轮圣王的颂唱之声响彻天际。云青安然卧于白骨堆上;生机浅淡得几乎感受不到,在素心看来她虚弱得跟周围的亡骸没什么区别。
“黄泉,请柬已经带到了。”
素心走近那八匹白骨马,马儿们都乖巧得很;跟人似的歪着脑袋看她。临君走在她身后,眉头微微皱起;这些骨马脚下都踏着人头骨,也不知道黄泉炼制这东西的时候是不是直接就把人的亡魂给炼制进去了。以生魂炼器那是正统传承的禁忌,在邪修和散修间反倒比较多见,圣地们会想办法把生魂化作英灵再进行炼制。两者之间的区别就是自愿与不自愿。
这些马儿时不时打着响鼻喷出火来,倒也不阻挡他们。
素心站在车辇之前,正在想黄泉为什么不回话,这时候就听见她传声过来:“近日腿骨俱毁,五感皆失,不能起身相迎,还请师兄师姐勿怪。”
两人都是心下一惊,但是联系到魔军最近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