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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二娘道:“老孙,不要怪我,换个别人,我跟老王早没命了,还能站这儿跟你说话么?”
  孙英语气不一样了:“你……你叫我说什么?”
  “说实话,人家这位只要你说实话。”
  “我……”
  不知道孙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有难言之隐。
  燕翎道:“我来问,你来答我问,申二娘说你不是冤头债主,你不是那种人,我也相信,我要听你的实话,只要你说实话,我不为难你。”
  孙英微微低头,没说话。
  燕翎松了手:“只要你有把握,你只管动,否则我劝你别给自己找麻烦。”
  申二娘忙道:“老孙,听人家这位的。”
  孙英左手揉了揉右腕脉,如此而已,他是个行家,伸过手了,还能不知道有没有?
  申二娘神色微松。
  燕翎微抬手:“坐下说话。”
  申二娘忙过来扶孙英坐下,她自己就坐在孙英身边。
  燕翎也坐下了,道:“孙领班,你连见都没见过我,当然更谈不上跟我有仇吧!”
  孙英低了低头道:“这是我们师爷的意思。”
  申二娘道;“我就知道……”
  燕翎道:“前些日子,府衙赶外来的江湖人限期离境,也是他的意思?”
  孙英点了点头。
  “为什么?因为我来找我两个朋友了?”
  孙英又点了头。
  “我两个朋友,上帅府去过,是不是?”
  孙英又点头。
  “他们是怎么去了?”
  “夤夜从府后翻墙。”
  申二娘道:“怪不得老王不知道。”
  “所以我那两个朋友有罪。”
  孙英没听明白:“怎么说?”
  “你们把他们抓起来了,押进大牢。”
  孙英脸上掠过痛苦神色,摇头道:“没有,没有把他们抓起来押进大牢,他们俩是来密报机密大事的,怎么会有罪?有罪也没罪了……”
  “那他们俩哪儿去了?”
  孙英脸上又现痛苦神色:“师爷听了他们的密告以后,不敢做主,往禀帅爷,之后,帅爷待他俩如上宾,还带来了帅爷赏赐的酒菜……”
  “那还不错。”
  孙英脸上闪过抽搐,没说话。
  “之后呢?”
  孙英仍然没说话。
  申二娘忍不住问:“老孙,怎么了?”
  孙英脸上抽搐得厉害,身躯也泛起了轻颤。
  “老孙,你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燕翎心神暗起震动:“孙领班……”
  孙英颤声道:“没想酒菜里竟下了药,他们俩没多久就人事不省……”
  燕翎忙道:“之后呢?”
  孙英又不说话了。
  申二娘叫:“老孙……”
  孙英颤声叫:“不要叫我说……”
  申二娘又叫一声:“老孙,你是说……”
  燕翎站了起来:“帅府杀了他们?”
  孙英没说话。
  “老孙,是不是?”
  “孙领班,你必得说。”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了,没见过这么惨的……”
  “老孙,你是说……”
  孙英连摇头,颤声道:“不要叫我说,不要叫我说……”
  燕翎一把抓住了他的骼膊:“孙领班,不管什么事,你说!”
  孙英猛然一阵激动,大叫:“他们俩死了就是了……”
  燕翎虽然已经料到了几分,但是入耳孙英这句话,还是免不了心神震动。
  只听申二娘叫道;“帅府真杀了他们,怎么会……”
  燕翎道:“孙领班,他们俩是怎么死的?”
  孙英叫道:“你已经知道他们死了……”
  “还不够,我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死了就是死了,怎么死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就像你刚说的,你活了这么大年纪了,没见过这么惨的。”
  “你知道他们俩死得惨……”
  “怎么死的?怎么个惨法?”
  “你这是何必……”
  “孙领班,你必得告诉我,我不惜用任何手段,你又何必!”
  “我不为别的,我是不忍说呀……”
  申二娘又叫:“老孙,就算他俩挨千刀万剐,你也说!”
  “你知道什么?”
  “难道还有比千刀万剐的更惨的。”
  燕翎道:“孙领班……”
  孙英突然叫了声:“你听听有没有千刀万剐惨,他俩让喂了狗了……”
  燕翎心头猛一震!
  申二娘惊叫:“帅府的獒犬!”
  孙英一点头:“对,那十几只凶恶无比獒犬!”
  燕翎没见过獒犬,可是听说过,獒犬产自西藏,体型大小如牛犊,不但长得凶猛,性情也极凶恶,虎、豹见了都怕,如今他入耳“獒犬”两字,心神为之狂震,急叫:“怎么说?
  他们俩……”
  申二娘突然捂住着脸惊叫了一声:“天……”
  孙英闭上了眼,直摇头,似乎怕看见什么。
  燕翎摇了他的骼膊:“你是听说,还是亲眼得见?”
  孙英颤声叫:“是我带着人把他们俩送去的,还得眼睁睁看着他俩让狗吃完了,才准走。”
  怪不得他直闭着眼,狗吃人本就惨,十几只凶恶獒犬争食活人,拉扯撕裂,血呐模糊,更惨。
  申二娘悲叫:“老孙哪!你怎么能干这种绝子绝孙的缺德事?”
  孙英睁开眼,两眼竟有泪光:“端人碗,服人管,我不干行么?”
  燕翎猛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下:“杀人的手法那么多,何必非用这一样。”
  孙英颤声道:“杀人灭迹,有比这更干净的么?”
  燕翎高扬着双眉,两眼都红了:“对,这种事不能让人知道,这种事不能让人知道,可是,还是让人知道了……”
  孙英道:“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你看着办吧!”
  申二娘忙望燕翎,一脸惊容,两眼都瞪圆了。
  燕翎像没听见孙英的话,也像没看见申二娘的模样,他缓缓坐了下去:“我有话问你。”
  孙英道:“你还要问什么?”
  燕翎道:“这么艰难的你都说了,别的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孙英没说话。
  燕翎道:“你可知道,他们杀了我那两个朋友,为什么怕人知道?”
  “你那两个朋友不该死。”
  “不该死为什么让他们死,毁尸毁迹,甚至可以不承认有这么两个人到帅府去过。”
  孙英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当时你在场,我那两个朋友密报什么事,你不会不知道。”
  孙英道:“我也想到了,可是我不能相信,师爷也说怕他俩到处去说,扰乱人心。”
  “那罪不及死,是不是?”
  孙英道:“我也觉得帅爷的说法不大对。”
  燕翎道:“现在你是不是确信,他们杀我那两个朋友的原因了。”
  孙英道:“我还是不能相信……”
  申二娘道:“你还不信什么?连我这个女人家都明白了,你还不明白!”
  “我不是不明白,我只是……堂堂一位帅爷,怎么会……那还得了。”
  燕翎道:“你说你们那位师爷,进去跟帅爷禀报过。”
  “不错。”
  “那些酒菜是帅爷的赏赐?”
  “师爷是这么说的,不过也应该是。”
  “以你看,这是师爷的意思?还是师爷假借帅爷的意思?”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师爷应该没那么大胆。”
  “帅府的帅爷应该不止一位。”
  “这位是首席师爷,姓文,叫文逸云。”
  “找他怎么找?”
  孙英迟疑着没说话。
  申二娘道:“都到了这时候了,你还顾忌什么?”
  燕翎道:“要是我没有料错,等用完你之后,就轮到你了,你们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一个也逃不过。”
  孙英道:“我们知道这事的,算都是亲信,要除我们,早就下手了。”
  “以前是没人来找,现在有人来找,恐怕就不一样了。”
  孙英又不说话了。
  “碰上我这个只找冤头债主的,你是不是应该知足?”
  申二娘为之猛惊喜:“谢谢你,谢谢你!我给你磕头……”
  她站起来就趴下了地,砰然连声,硬是响头。
  燕翎隔着桌子,再加上是个女人家,也不好伸手拦,正想喝止,申二娘已从地上爬了起来:“老孙,这是大恩人,你还不说!”
  孙英为之激动,别说孙英了,连燕翎都暗暗感动,只不过孙英在外头的一个女人,太难得了。
  只听孙英道:“他一向住在帅府里,我带你去找他。”
  “那倒不用。”
  “我带你进去,他们不会提防。”
  “我是为你的以后……”
  “这么样一个主子,我还有什么以后,我不干了。”
  “他们的人不少,你不在乎这个主子,不能不防别个。”
  申二娘道:“老孙,你就听人家这位的吧!”
  “不,说什么我也得尽点心,不然我一辈子难安。”
  燕翎微点头:“好吧!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去合适?”
  孙英道:“什么时候都行,不过越快越好。”
  燕翎再次点头:“行!”
  帅府护卫领班带路,燕翎大摇大摆的进了“安抚司”这个大衙门。
  这时候,到处灯火,到处也布满了明桩暗卡,禁卫森严,如临大敌。
  孙英带着燕翎,在前院东一条长廊北端的一间屋前停下,屋里有灯,只是寂静无声。
  孙英轻扣门:“师爷在么?”
  里头响起了低沉话声:“谁呀!”
  “属下孙英,有事禀报。”
  “进来吧!”
  孙英应了一声,推开门,带着燕翎进去了,随手关好了门。
  绕过一座屏风,看见了,眼前是间签押房,青衣老者师爷文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