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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条裙子叫天鹅湖-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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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的还是那些老而又老的歌,《外面的世界》、《大约在冬季》……要谢幕太难了,谁也不愿意跟青春说再见。就像此刻的我,觉得写齐秦一次就已足够,因为他的老歌让人变得自怜自爱、总是跟青春旧事纠缠不清。歌迷的爱或多或少都有点自恋,他们爱齐秦,也因为爱自己的过去。

    齐秦的《呼唤》其实是音乐质量很不错的专辑,充满了深情的包容和心碎后的希望,有种更彻底的理想和忧伤的温暖感,但是销量却不尽如人意。因为,爱齐秦的人都老了,他们只想怀旧,而接下去新的两代人已经不太能欣赏齐秦的人生和音乐意境了。

    歌迷从齐秦那里得到的某种永远还是无法令他逃出命里孤独的劫数,正如《呼唤》所唱:“在爱你的那天就注定了失眠,感觉被打回到起点。”我和女友讨论要什么样的情境下才适合放齐秦的歌,她说是一个人时。我想她不是没有齐秦的歌,也许,她的恋人就在齐秦的歌里,在许多深藏不露的时刻。爱齐秦是因为曾经孤独曾经至情,也因为不再青春。

第四部分 第25节:在亚维侬的一个梦里(1)

    在亚维侬的一个梦里

    这是一个梦,这仿佛是一个梦。行人、太阳、墙、路以及路上的石头都是她梦里的一部分。人们很轻松地就走进她的梦里,太过匆匆地又很容易走了出来。就像RICHO的镜头无意中将她摄入,接着有十几秒又离开了她,但这十几秒已长得足够搜索到一条敏感而深邃的神经了,如果有的话。她重新回到了RICHO的镜头里,于是我看到了一段对我而言前所未见的演出。它即刻揪住了我和我全部的想象。虽然这一切发生在2001年7月法国南方普罗旺斯地区的亚维侬戏剧节里,但我的灵魂仍可以穿越空间在时间的倒流里渗入其中。

    法国的亚维侬戏剧节是世界四大戏剧节之一,每年7月举行,历时20天之久。从早上8点至凌晨1点平均每天有400场戏剧表演,分“in”和“off”两部分,“in”部分由国家资助,属名导名演名著,“off”部分是由各民间剧团自费。不过两者均需在两年前就得开始预订剧场和演出时段,方可在本年度获得演出机会。而她,前面提及的“梦者”的表演是一种无观演关系,无镜框式剧场的环境戏剧。在录像中,细心点才会发现她的两个同伴,一个是帮她发放传单的女子,上面也许写着她的艺名、剧团名称、表演剧目;另一个是一条咖啡色的小狗,若即若离地跟着她,很容易被人流淹没。

    她出现在亚维侬一段铺满石块的坡路上。红发,脸抹成墙白色,轻巧的软底舞鞋,用粉红色的布块围成参差的短裙和上装,几根纤细的绳将她缠绕得像古希腊神话中的精灵。背上背着一个像纸皮又像树皮卷成的箭袋,但并没有箭,这是服装的一部分。道具则是她脚下的每一寸路面,还有路面上出现的一切。她单薄得像一个半透明的魂灵,每种肢体语言都是即兴的,却没有一丝停顿和迟疑。当她沿着巷道旁房檐落下的阴影边缘缓行时,才引起了多数行人的注意,也有抱着可乐瓶朝她象征性飞起一脚的顽皮少年,但还是没人可以惊醒她的梦,她始终陶醉在最佳状态中。她终于爬到了那一线阴影的尽头,幽幽地立起身体,软软地吸附在石墙上,唱出了她的第一句台词:

第四部分 第26节:在亚维侬的一个梦里(2)

    “啊……啊……”

    十分歌剧的意味,一路上,这一句重复了几百次,悠长而清冽。7月的法国南方,温暖的阳光仿佛也在那一声“啊——”中激灵了一下。有路人驻足、拍照或摄像,但少有跟随的观者,也就是说,她的表演对于每个行人而言都是短暂的一瞬。坡路的顶端是往昔的皇宫,她爬上陡峭的城墙下嶙峋的大石,缠绵在城堡的铁窗旁。“啊——”还是这句,不过再高了一个八度。这时路旁阿拉伯人的琴声淅淅沥沥传了过来,风扬起她的长发和裙裾,她朝天空伸出了颀长的手臂。这幽灵般的影像,将永恒和一瞬、存在与消亡、前世和今生,梦里、梦外……所有可触及的意念都带了出来,如果你有。如不然,你可以照旧赶路,她不过也是行人之一罢了。成不成为她的观众,由你自己决定,准确地说由你生命中某条神经来决定。而她,一意孤行。

    从形体语言和唱腔来看,她是训练有素的,但她选择了这种最虚幻的方式来表演,似乎也选择了一种对戏剧最彻底的献身。她使我想起了傅聪说的话:“现在做艺术最需要的其实是勇气。”我以为,这勇气不是指你敢于做什么或怎么做,这勇气是指你做了却敢于被人忽略,甚至无视。

    不知有多少人,习惯了将梦想仅视为一个梦想,只在太阳升起之前,信誓旦旦地与之温存一番。不知有多少人,固执地一路走着,他们不知道,人类能站立,皆因躺着时做了一个梦。与梦同行——人,才真正完整。

第四部分 第27节:有一条裙子叫天鹅湖

    有一条裙子叫天鹅湖

    以前在广州,如果有人介绍有天分的打版师和我认识,我都喜欢将一条裙子的设计交给他,看他是否可以跟我做完同一个梦,因为那条裙子必定是为我自己设计的一个梦。我这样定义一个有天分的打版师——他是设计的一部分,他会因挑战而兴奋,不喜欢做容易的东西。就这样,我的衣柜里常常就会有些“功亏一剪”的裙子,但是它们倒是很适合偶尔出去让人惊鸿一瞥一下。而我自己知道,在某一处,它还欠那么一点点。其中有条灰色的裙子,我给它取名为“天鹅湖”,因为我曾经想过要专门为《天鹅湖》设计一条裙子,当台上跳着《天鹅湖》时,一定要有条裙子可以与之相衬。所以,当我要去看《天鹅湖》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这条裙子找出来。它是那种最干净的青灰色,裙子的左右下摆有个不小的落差,膝盖以下有3圈宽窄不一的钉边……它是全新的,一直等着再看《天鹅湖》的这天。

    《天鹅湖》是我灵魂里的一杯美酒,让我懂得沉醉的滋味。《天鹅湖》也是芭蕾里最为纯正和典雅的,它的编舞是古典芭蕾的典范,而它的音乐则几乎曲曲成名……它那洁白的衣裙曾是我儿时最大的梦想,《天鹅湖》是可以令我离尘埃最远的美梦。做一只天鹅,嫁给王子,这是女人心里最圣洁的幸福吧。我想,不知有多少女人曾因为《天鹅湖》而有个芭蕾梦,有个王子的梦。

    什么是理想?《天鹅湖》就是理想的发源地。只是当时的理想是做4只小天鹅中的一个,太小,还只能欣赏那最欢快的段落,也许小天鹅离当时的我最近吧。于是,最爱的就是做4只小天鹅中的一个……后来,小天鹅长大了,刚好到了个性膨胀的青春期。黑天鹅曾经是心里喜欢的,因为所有的天鹅都是白色,而黑色,很早就对自己有股诱惑。特别喜欢黑天鹅那种来历不明的神秘感,但这个时期并不长。我几乎没怎么叛逆,就过了青春期,也许得益于当时阅读的英国文学。它们让我有不满,却没有反抗,因为我不会嫌弃青春不够新锐,反而嫌弃时代不够古老。成年以后,真心地爱上白天鹅。也许,终于明白,个性不是虚有其表的,不会一望而知,个性只在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出现才是结实的个性。需要内心有准则、需要自我管理时体现的个性,才是令人敬畏的个性。个性不是针尖或麦芒,个性是风骨……就像白天鹅,纯洁而又坚强。

    从小时候跟爸爸去剧院看《天鹅湖》开始,家里就有全套的《天鹅湖》音乐曲目。每隔几年,就会再看一次《天鹅湖》,这已经成为生活中的一个部分。读初中时,母亲有两个同学的儿子跟着家长来做客,一个会用口哨吹整首的天鹅湖主题曲给我听,另外一个只会打乒乓球。我于是故意只对那个会吹口哨的男孩子热情,那个会打乒乓球的老实孩子长得其实很俊秀,他低低地说:“我们家也有这个唱片的。”而我假装没有听到。现在他是电脑工程师,有次从温哥华回来,没头没脑地问我:“你还喜欢《天鹅湖》吗?”我依然装作没有听到,因为羞愧小时候对他那莫名的冷淡。另外那个男孩子成了医生,而我,离芭蕾仍旧很远地生活着。

    几年前最后一次看《天鹅湖》也是俄罗斯芭蕾舞演员的演出,清楚地记得自己曾有落泪,是感怀于《天鹅湖》对爱情的定义——坚贞的爱才能破除魔咒。生活就像魔咒,只是对每个不同的人它出现的时机不一样,但是很少能被人破除,所以许多爱情就在生活里泯灭了。

    最近一次看《天鹅湖》却没有在同一处落泪。当白天鹅与王子相遇的那一段舞蹈跳完时,我才发觉自己无声息地泪流满面……美,反而更加轻易地能感动我。也许,悲伤太多了,而美离我们始终很远。生活的美感始终是一个难题,因为生活太庞大了。它不仅仅只是一座房子一条路,它可能是万丈红尘里一粒沙,在你欣赏美景时突然令你眼睛刺疼。这次我见到的白天鹅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白天鹅,优美修长的臂膀就像天鹅的翅膀一样奇异柔韧,单薄的身体有种透明的妩媚和柔软,她的精神气质是最贴近白天鹅的。

    一只太美太美的白天鹅,她覆盖了我以往见过的所有天鹅,充满仙气。她与王子初次相见时的双人舞跳得如诉如泣。也许不该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舞蹈,但是她颤动的翅膀在抽搐的那一刹那,是那么动人,她的气质完全就是天鹅的气质。在静美的优雅之下,是划动着的哀伤和挣扎……她的表情完全融化在舞蹈之中,你看见的就是一只天鹅,不是表演天鹅的卓然技巧。

    我意识到,《天鹅湖》于我就像几年一次对灵魂的“体检”,让我清楚什么走远了,什么还在;什么少了,什么多了。现在,对《天鹅湖》的爱比任何一次都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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