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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而过,连忙横跃两步,成天挺已掠过一座假山,和王府中循声赶来的武士会合了。
飞红巾还待追击,凌未风喝声:“走!”冒浣莲早已跃下,在旁边观战,这时,掏出一
把夺命神砂,对着赶来的王府武士,迎头一洒,凌未风连发三支天山神芒,枝枝都是穿喉而
过,射毙三名武士。武士们发一声喊,四下分开,飞红巾掷出人头,哈哈大笑,与凌未风冒
浣莲飞身走出王府,
到了僻静之处,飞红巾陡的停下脚步,拱手说道:“凌大侠,后会有期!”凌未风急忙
叫道:“请留步!”飞红巾扭头问道:“你有什么话说?”凌未风道:“前辈为救大侠遗
孤,不远万里而来,何不与我们一路?”飞红巾面色一沉,说道:“你是杨云骢师弟,何以
明知故问?你救你的,我救我的,不必多言!”一飘身,疾似旋风,霎忽不见人影!凌未风
给她没头没脑说了一顿,莫名其妙。要知凌未风虽是杨云骢师弟,可是两人相见之日,正是
杨云骢毙命之时。杨云骢与飞红巾之间的恩恩怨怨,凌未风如何知道?
凌未风叹道:“飞红巾的武功真是出神入化,巾帼无双,只是脾气如恁般怪僻!”冒浣
莲根本不知飞红巾是何等样人,不敢置答。凌未风忽然问道:“你的朱果金符呢?拿来给
我!”冒浣莲急忙送上,凌未风藏入怀中,毅然说道:“今晚我要夜探天牢!”冒浣莲道:
“凌大侠要不要人接应?”凌未风道:“不必,人多了反而不好!”两人谈起别后情况,始
知李来亨是因为桂冒二人入京数月,毫无消息,这才请凌未风入京一看的。凌未风为了名头
太大,面有刀疤,所以总是昼伏夜行,一路上探听不出什么消息。到了京城,这才知易兰珠
已刺杀多铎,被打下天牢。
易兰珠是凌未风抚养大的,情如兄妹,又如父女,凌未风知道之后,犹如万箭钻心,十
分难过。心想师兄惨死,只此遗孤,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命丧京华,裂尸西市。易兰珠和
纳兰王妃的关系,凌未风当然知道。因此他把寻找桂、冒二人的事,暂搁在一边,先到鄂王
府踩查,仗着轻功超卓,居然给他闯到了王妃的卧楼,恰好碰到了冒浣莲和飞红巾。
冒浣莲问道:“飞红巾是怎样的人?看来她对易兰珠的关心,不在你我之下。”凌未风
叹道:“这是情孽!我也不很清楚。只是在回疆时,听得草原上牧民的谈论,约略知道一
二。飞红巾原叫哈玛雅,二十多年前,名震南疆,是罗布族唐努老英雄的独生女。听说楚昭
南初下天山时,就曾在唐努老英雄帐下,帮助他们抵抗过清兵的,只是没多久就背叛了唐
努,投降了清军。”冒烷莲道:“可惜,可惜!”凌未风道:“那时我的大师兄杨云骢在北
疆鼎鼎有名,他帮助哈萨克人打仗,后来还成了哈萨克军中的灵魂。后来哈萨克在北疆吃了
败仗,杨师兄横越塔克拉马干大沙漠,来到南疆,和飞红巾联合起来,一时声势大盛。”冒
浣莲听得津津有味,插口问道:“他们两人同抗清兵,又都是人中龙凤,为什么不结成豪侠
姻缘,神仙眷属?”凌未风叹道:“浣莲,并不是人人都能像你和仲明那样的,情之一字,
微妙万分,一旦错过机缘,便只有终身遗憾。他们为什么不能结成眷属,我是毫不知情。只
是听说,飞红巾在遇到大师兄之前,曾爱过一个名叫押不卢的草原歌手。押不卢的歌声非常
美妙,可以打动任何少女的心,但不幸的是,这样的歌手,却有一个卑贱的灵魂,他勾结清
兵,害死了唐努老英雄。后来飞红巾亲自把他擒来,挖出他的心肝祭奠亡父,那一幕‘草原
夜祭’,二十年来给牧民们编成了许多歌曲,在草原上流传!”冒浣莲叹了口气,问道:
“据你猜想,是不是杨大侠嫌她爱过押不卢呢?”凌未风道:“我想不会,可能是大师兄之
情另有所钟,在碰到飞红巾之前已爱上现在的鄂王妃了。”冒浣莲摇头叹息,忽见凌未风双
目似有泪光,悚然一惊,暗道:难道凌未风也有什么伤心之事?当下不敢多问。
凌未风要过了朱果金符,问清楚了冒浣莲现在的地址。知道桂仲明张华昭等一班人都在
“蹑云剑”石老镖头家里,很是高兴,说道:“我今晚夜探天牢,若然得手,立刻带易兰珠
来找你们。”
凌未风在思念着易兰珠,易兰珠在天牢里也思念着凌未风。
天牢里黑沉沉的,只有墙角两盏豆大的长明灯发着黯淡的微光。太阳照不进来,月亮照
不进来,星光也透不过那密不通风的铁窗,易兰珠关在天牢里,恍恍惚惚,也不知过了多少
个白天和黑夜。她感到异样的宁静,“我是我父亲的女儿啊!”她觉得她并没有辱没她的父
亲,父亲的血书在她心灵上所造成的重压,是已经完全消失了。她想舞蹈,她想唱歌,她想
面对着隐在黑暗中的死神说道:“来吧,我并不怕你!”一
她真的一点不怕死吗?可能是的,但她在漫漫的长夜里,有时却也不禁颤慄起来,她不
是怕死,而是惋惜自己青春的生命,还只有二十岁的少女哪!就要和亲人们永别了!她没有
亲人,但她却怀念她的“亲人”。王妃是她的母亲,在长远的岁月里,她对她的感情交织着
爱和恨,在她软弱的而又坚强的少女的心中,她并没有把她的母亲当成“亲人”看待,然而
此际,在自己生命即将结束的前夕,她想起她的母亲来了!她有一个欲望,要把自己积压了
多年的眼泪,在她母亲的面前痛痛快快地流出来。对她诉说她是怎样的爱她又是怎样的恨
她!
第二个“亲人”,她深深怀念着的是凌未风,凌未风并不是她的亲人,但却要比什么亲
人都还要亲,她想起凌未风在她刚刚学会讲话的时候,就把她从江南带到漠北,带到寒外,
抱上天山。“我不知给他添了多少麻烦!”这种情份,简直是超过一般父女之上的,“有哪
一个父亲为她的女儿吃过这么多苦呢?”她想。她恨不得能再见到凌未风,抱着他的腿,叫
他一声“爸爸!”“但凌大侠还这样年青,比我只大十多年,叫他做爸爸,他高兴吗?”易
兰珠东想西想,时常忽然在黑暗中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三个她所怀念的“亲人”是张华昭,她认识他还不到两年,可是她已对他有了很深的
情感,这种情感完全不同于对凌未风的情感。在以前,她是全不了解男女之间会有这样一种
情感的,而现在她却把他当成亲人看待了。她想起在清凉寺把他救出来时,他那感激的而又
是关切的眼光。她想起在石老镖师家中,她和他诀别的情景,“我死了之后,他真会折一束
兰花插在我的墓前吗?”“哦,这真是太奢侈的幻想,我死了是连坟墓也不会有的啊!”
易兰珠在黑暗中流下眼泪来,忽然她自己责备自己道:“杨大侠的女儿是不流泪的!”
她深深地想念这三个亲人,但把这些思念都加起来,也及不上她对她父亲的爱。“我是为我
父亲完成了心愿而死的!”这样一想,她就一点也不惋惜自己的死了,她双手张开,迎着无
边的黑暗,好像看见死神张翼飞来,她突然叫道:“来吧,我不怕你!”
就在此际,牢门忽的打开,一条黑影向她行来!
易兰珠心灵震荡,闭上眼睛,喃喃说道:“爸爸啊!你等着我吧,你的女儿来见你
了!”自从她被关进这间牢狱之后,从未有人来过,就是每天两顿饭,也只是狱卒从外面递
进来,这黑影不是死神也是刽子手了?她一阵昏迷,忽然又似心中空荡荡,什么感觉也没有
了!
迷荡中,有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道:“兰珠,是我!”易兰珠叫道:
“真的是爸爸吗?”那人叹息一声,叫道:“兰珠,你醒醒!我来带你出去!”
那人似乎用手拂了几拂,蓦然间易兰珠感到一阵轻松,颈上的铁枷和脚下的镣铐都给那
人弄断了。易兰珠扑了上去,拖着那人的手道:“你是爸爸还是刽子手?”有一滴热泪滴在
她的面上,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呼唤着:“兰珠,你醒醒!你认不出我吗?”易兰
珠眼泪夺眶而出,扑倒地上,抱着那人的双足,喊道:“凌大侠,这不是梦吧?”
这个闯进天牢的人正是凌未风。他取了朱果金符之后,换了一身大内侍卫的服饰,当晚
就蒙面来见狱宫,掌管天牢的是宗室中的一个贝勒,一见来人取出朱果金符,在白纸上印出
“大清”两个满文,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你是宫中的侍卫?”凌未风点头“哼”了一
声,贝勒问道:“皇上可有什么吩咐?”凌未风道:“皇上要我即刻把刺杀多铎的那名女贼
带进宫去,不许旁人知道!你快把监视她的侍卫遣开!”贝勒又是一惊!日间皇上特别传下
御旨,叫严密看守那名女贼,提防有人劫狱,怎的忽然又提进宫去?可是这朱果金符非同小
可,持有的人等于皇帝钦使,说话违抗不得。贝勒心有疑团,忽然灵机一动,问道:“你是
御前带刀侍卫吗?在哪一位总管面前办事?”原来除特许外,只有一等侍卫才可在龙位之
旁,御前带刀;而宫中待卫由两位总管管理,一等待卫的总管叫格钦努是满人,其他侍卫的
总管却是一个姓许的汉人太监,凌未风一听便知是他考问自己,心中暗道:“要糟!”那贝
勒双手据案,紧盯着他,凌未风机灵之极,忽然冷笑一声,反手一掌打在桌上,登时把一角
打塌,冷冷说道:“你配问我?”贝勒通体流汗,见他显出这手功夫,深信他是一等待卫,
哪敢再问。片刻之后,监视易兰珠的侍卫都给调回,凌未风轻轻易易地取了锁匙,开了牢
门,解开易兰珠的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