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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界(虐)作者:颜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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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生路。

  如今,穆凊扬算是熬过那最痛苦的时期了,但他心头受的伤实在太重太深了,让冷颖奇根本无法视若无睹,而傅京华又失了踪,他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找回来,便在这烦琐两难的处境下,他忽然听到一个男子声正喃喃自语。

  冷颖奇定下脚步,四处张望一下,才发觉自己在无意间竟走到白云坡的弯月寺外来了。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馀晖金黄的布满草坡,弯月寺的晚课锺正响亮的传扬着。他定睛搜索着那细碎声音,总算在一株大榕树下,看到了一个身形削瘦,长发长髯,穿着灰袍的道士。

  长发道士像在背诵什麽似的,闭着眼,端坐在一颗石上,嘴巴念念有词。冷颖奇正是心烦意乱之际,便也没再理会,只缓步走到道士身边,挨着榕树坐了下来。

  “阴根於阳,阳根於阴,独阴不生,独阳不长,阴变阳合,循环无端…”

  原来道士在背诵易经,冷颖奇忍不住搭声道:“大易者不言占,即便是卜问出了结果,推演之理仍在於人…”

  长发道士忽然住了嘴,可眼睛却张也没张,只微微一笑道:“施主说的潇洒,却不知心头那阴阳不调的事情,该怎麽了断?”

  冷颖奇心中一吓,不禁坐直身,严然道:“道长何出此言?”

  长发道人摸摸长髯道:“任轮回,业随身,此生不解,来生仍受啊!”

  冷颖奇天生便是个捷才,而越是聪明的人就越不相信这些神妖卜道,因此这长发道人虽似一语道破了他心事,可他一心觉得这道长是故意抓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来和自己攀谈,便当机立断不再说话。

  长发道人却像瞧出了他的自负,平静道:“施主莫要多心,贫道并非向你布道化缘,只是你我有一面之缘,贫道才冒犯罢了,若施主心头不快,贫道便不说话了。”

  难得冷颖奇被当头戳破了戒心,不由得一阵尴尬,心想,既他自认得道仙人,不如便“将就”的道:“正如道长所言,我心头正是藏了件阴阳失调的难题,既你我有一面之缘,倒想请教道长,虽知…任轮回,业随身,但错体姻缘,违背常伦,恐遭迫害,横招灾祸!就不知该助之,亦或阻之?”

  长发道人淡然的笑了笑道:“常伦人定,如何制的了与生俱来之欲念?”

  “道长之意竟是要我助之?”

  长发道人摇摇头道:“决者非你我者,舍阴取阳似违天意,然天生万物,本通行无阻,其主生,主克皆为咎由自取,自作自受,非你我之力可变之!”

  自作自受!

  这句话像电一般,当场击碎了一直存在冷颖奇胸口的一块大石,他若有所思般的想了想,即躬身向道长道:“谢道长点拨!”

  长发道人瞧他竟一句话便解了疑惑,当下欣慰的笑了起来。

  待续…

  第十七章

  穆凊扬携着四个贴身长随,刻意避开官道回东北,一方面他十分厌烦路过州省时,各道官员相交筵请护送的繁文缛节,一方面想在最短时间赶到黄沙坡驻营,因此在快马走了七、八天荒道後,总算找了家较像样的客栈休息。

  客栈接近河口,许多客商来来往往好不热闹,为了避免吵杂,他们一行五人选了十分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菜刚上,穆凊扬拿起筷子要食用,门口便起了一阵骚动,他无意识望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五官几乎错了位。

  身旁的四个长随看到主子这般失神的模样,忙顺着他眼光瞧过去。

  原来进门的是三个卅来岁的客商而另一个则是约莫十来岁,五官雅秀超俗的儒生,他们四个衣着光鲜、风尘仆仆,在柜台要了几个房间後便随便找张桌子坐了下来,七嘴八舌的点着东西。

  这时穆凊扬忽然捏住身畔长随连应祥的手,低声颤道:“那边…是四个人吗?”

  连应祥跟在穆凊扬身畔四年了,这个青年军门在边关上斩敌杀将是既勇猛又果断,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却只因为看到四个客商举子便骇的手心冰凉,不禁跟着惊道:“主…子爷,是四个人!”

  穆凊扬一双瞳子黑晶亮的死盯着客商,吃力的吞着唾液,连应祥与其他三个长随相望一会儿,才齐声道:“主子!您…没事吧?”

  这一叫,穆凊扬似乎回了神,便整整情绪站了起来,长随也都跟着紧张的站起来,穆凊扬不管长随的惊愕,缓步走向那四个客商身边。一站定,四个客商八目齐注,登时目瞪口呆。

  “军爷…”其中一个客商见他一身军服,体格挺拔,正忙着站起身来哈腰询问时,那少年儒生却忽然惊呼一声,不由纷说,登时就跪在地上,嘴里则因激动过度而说不出话,只道:“主子…主子!主子…”

  这一变化让在场食客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现在演的是那一出,而长随及客商则你望我,我望你,呆楞住了。

  “主…子…主子…是你吗?”少年欣喜异常,涕泗纵横,连话都已说得不清不楚。

  但穆凊扬却只是全身发颤,杏眼圆睁的盯着他,直等了好一阵子才语意艰难道:“傅…京华?”

  少年听到穆凊扬喊出了名字,便更加猛力的磕了好几个响头,重得额头都渗出了血迹。

  然而这一动作无疑承认了这个身份,穆凊扬登时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倒下去。

  试想,一个在心里死了三年的人,如今竟好端端活脱脱的出现在眼前,谁能不惊愕呢?

  好不容易穆凊扬扶住连应祥站定,忽想到自己是不是在作梦啊?便赶紧伸出颤动的手要摸摸他,却在当刻,他感到四周一片发怔的眼神,忙停住手道:“你不是…”他本想说”你不是死了吗?”,但又马上转口道:“你怎麽会到这儿?”

  “主子…奴才…”傅京华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溢满泪水,虽有满腹话想说,却因为情绪过於激动,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你…起来吧!”

  傅京华动也不动,只是睁大眼怔怔瞧着他,语意真诚关切道:“…三爷一切安好?”

  穆凊扬没等他说完,忽然又厉声道:“起来!”

  傅京华被他的突然变脸噤住声,穆凊扬却又怒道:“你早已不是我府奴才,我不受这个礼!”

  傅京华当场惊的面目苍白,直颤道:“三爷…奴才…”

  这次穆凊扬更是尖吼着:“我叫你起来,你听到没有!”

  傅京华想不到与穆凊扬久别重逄,他竟是这般凶狠的口气,心头一热,眼泪终於忍不住掉了下来。

  然而傅京华又如何知道,当穆凊扬听到他嘴里叫着”主子!主子”时,就无由的大动肝火,因为穆凊扬忽然惊觉,对傅京华来说,自己在他心里只是个四年未见的主子,而傅京华在自己心里却早不再是康亲王府的奴才,也不是生死至交,更不是什麽恩人,而是一个自己真心深爱的人。

  这一切的转折,是他经历了整整一年的伤肝动肠、凄惶失魂的混乱才想清的,因此,他根本无法冷静的、好好的和他说一句:起来吧!

  长随们没见过穆凊扬发过这麽大火,连应祥赶紧也凶霸霸的对傅京华喝道:“主子叫你起来,你聋了吗?”

  这真是马屁拍在马腿上,话才一落,穆凊扬已迅及返身,提起手“啪啦”就是一记耳光:“要你出什麽口!”

  这时不止挨这一巴掌的连应祥吓一跳,在座每个人都莫明其妙,因为看来看去,怎麽都看不出连应祥做错了什麽事。

  穆凊扬粗喘着气,怒气冲天道:“大庭广众之下,乱吼乱叫成什麽体统!”说完话,顿了顿,才又冷然道:“京华,你起来吧,现在是在外面,而且你既已非我府家奴,不用行如此大礼了…”

  傅京华胆怯的瞧了他一眼,尽管不愿,却仍站了起来。

  穆凊扬看了傅京华害怕的眼神,眉头一皱似有些於心不忍,然而众目睽睽下便也没做什麽抚慰,只挺挺身,如同平时的贝勒神气道:“我先走了!”

  傅京华默然的点了点头,穆凊扬这时眼不看他,缓缓坐回桌子,四个长随便也巴巴的走了回来,各自拿起箸子吃东西。

  客商们对着傅京华七嘴八舌的问着,傅京华却半句未吭,只一双眼远远盯着穆凊扬。

  不多时,穆凊扬忽然站起身,四个长随忙跟着站起来,穆凊扬道:“我突然觉得有些累,先上去歇息,你们不用侍侯,吃饱了各自回房吧!”

  傅京华见他一站起来,自己也忙不迭的站起身,穆凊扬远远瞧了他一眼,淡然道:“京华,念在我们主仆一场,若有什麽需要,等你用完了餐…尽可到房里找我!行走上有什麽难处尽量说,我帮你周全!”

  傅京华万般不舍的瞧了瞧穆凊扬,才默然的点点头又坐了下来。

  回到房里,一合上门,穆凊扬几乎马上软跪在地,心里止不住澎湃汹涌的情绪,又惊又喜却又痛又怒,想到四年前,傅京华为了康亲王府变成袁尔莫的男宠,又想到自己带功回来,想帮他脱去奴籍却得知他死讯,接着,自己为了他又是祭墓又是挖坟,徘徊在生死边缘,那百种滋味让他几乎疯狂,现在,他还活着的事情已是印证了,教他怎麽能安生的吃下饭?

  好不容易调好气息,没什麽主意的在房里乱转,直等着傅京华晚膳後来找自己,可没想到他这一等,等到了大半夜,傅京华竟都没有出现。他全身随着夜色深沈而越来越紧绷,他揣想着:也许他在整理行当吧!也许他和那些客商们有事商榷吧!也许…

  他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一阵,实在待不住了,可他一身贵公子哥儿的脾性仍没消掉,便是再怎麽难熬也无法拉下脸去找他,就这麽精神折腾了个把时辰,他忍不住自床头拿出一小包袱,慎而重之的将它捧到桌上,小心奕奕的打开,原来正是阿福送他的”小豆子本命树”。看着小树仍然精神奕奕的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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