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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那块砖,像座现代雕塑似放在书房里。
钟惠颜收到礼物,感慨万千,〃我虽没在缆车径住过,可是那里发生的事,也影响了我一生。〃
〃钟姨的一生才刚开始。〃
〃春池你就会讨人欢喜。〃
春池微笑。
〃若非好吗?〃
〃过两日出院。〃
〃我叫人送金牌来。〃
大家都给林若非留着私人空间,让她静心休养。春池忽然得到意外惊喜。父母前来探访。
〃糟,屋子挤不下。〃幸亏两老只留三天,即转程往东南亚旅游,已订好酒店。
连先生太太对春池工作环境及进度非常满意,〃终于出身了。〃连母泪盈于睫,〃宛如昨日,只得小蘑菇般大,还不会说话,可是已懂得争取,时时来张望大人碗中盛什么食物,以便分享。〃
听得最津津有味的是仲民。
双方家长也乘机见面,原来还算同乡,自有说不尽的话题。
连先生夸奖女儿:〃真能干,又找到仲民那样好的男朋友。〃
连太太比较细心,〃春池,我们还未去过你家。〃
〃妈妈!先给你一个心理准备,我有室友。〃
连太太吃一惊,不动声色,〃是仲民吗?〃难道已经同居……
〃不,是一名女生。〃
连氏夫妇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我的朋友,便一起,彼此照顾。〃
两老仍然疑神疑鬼。
到了春池家,门一打开,先闻到一阵奶粉香,接着,有保母笑着抱一名幼婴出来。
连先生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朋友林若非的儿子。〃
春池手势熟练地接过婴儿,那粉团似的孩子手舞足蹈,十分活泼可爱。
连太太不由得来逗他,他毫不怕陌生,咯咯笑不停,伸手要抱。
〃与幼儿一起住,不怕吵闹?〃
春池答:〃他晚上从来不哭。〃
〃他母亲呢?〃
〃还未下班。〃
连氏伉俪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放下心来。
后来,连太太问连先生:〃倘若那是春池的孩子,你会怎么办?〃
〃咄,爱屋及乌,外孙就是外孙,不论出处。〃
连太太啼笑皆非。
他们安心地度假去。
接着的一段日子,若非比春池还忙,她脾气改变不少,多做事,少说话,比从前踏实,若仔细看她,会发觉她一双眼睛不再闪亮。
小小阿伯拉罕已经会走路,摇摇晃晃迈出一步,随时摔倒,可是百折不挠,再接再励。
那一日早上起来,春池就有点心神不定,左眼角跳个不停。
她叮嘱保母:〃凡事小心。〃
可是一整个上午都是小意外:打翻茶杯、拨错电话、忘记关水龙头。
若非一早外出与杂志社开会,已经说明下午才会回来。
春池同保母说:〃我们一起到公园散步。〃
〃今日风大。〃保母提醒她。
〃那么,去吃冰淇淋,你们先换衣服。〃不知怎地,春池只想离开家里暂避。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春池似有预感,镇静地抬起头来,吸进一口气,她彷佛知道这是谁。
她轻轻打开大门。
门外是一位陌生中年女客,脸容秀丽,身形仍然苗条,衣着考究,她凝视春池。
是她先开口:〃你是——〃
春池轻呼:〃你终于出现了。〃
〃可以进来说话吗?〃
春池点头,招呼女士进屋。
她保养得那么好,使春池觉得,原来中年仍是生命。
春池说:〃大家都在找你。〃
〃过去一年,我住在巴黎,返三藩市后才看到寻人启事。〃
〃应该早些回复,乙新多么盼望与你相见。〃
〃他叫乙新?〃
〃太迟了,相信你也知道坠机意外。〃
她不出声,像化石般端坐。
内心在滴血吗,春池永远不会知道,她们那一代的女子不轻易透露喜怒哀乐,并且认为凡事要求说个明白,讨还公道是非常缺乏教养及愚蠢的行为。
她们仍然忠于打落牙齿和血吞。
春池对她无限同情,她轻轻说:〃他并没有责怪你,他只想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对方仍然一动不动。
过一会儿,她垂下了头,像是颈项已不能支持头颅重量,春池看到了老态。
就在这个时候,婴儿房门打开,保母领着小孩子出来。
幼儿笑嘻嘻,看到有陌生人,十分好奇,摇摇晃晃往她那边走过去。
客人震惊,凝视幼儿,忽然之间她浑身颤抖,额角冒出豆大汗珠。
她站起来,轻轻问:〃抱?〃
孩子听懂了,蹒跚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臂。
她立刻拥抱他,泪流满面。
只听得她轻轻同孩子说:〃每夜我都梦见你,你同我梦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春池恻然,不不,那不是他,这已是另外一个孩子,流逝的岁月永不回头。
大门忽然推开,啊,若非回来了。
她神情紧张,一进门立刻叫阿伯拉罕,孩子挣扎落地,走到母亲身边。
若非吩咐保母:〃到图书馆去听故事,稍后我来接你们。〃
保母护着孩子离去。
若非转过头来,〃你是余心一吧。〃
对方却问:〃你们两人,究竟谁是孩子母亲?〃
春池刚想回答,却被若非打断,〃不关你事,我们不欢迎你。〃
余心一急忙说:〃我愿意领养孩子。〃
若非一怔,春池张大眼睛。
〃你是单亲,带着他没有前途,交给我,我会善待他。〃
春池觉得这建议匪夷所思,轻轻回答:〃余心一,你也曾有过机会,你放弃了它,到今日又想挽回过错,已经太迟。〃
若非去打开大门,〃你不必担心我的前途,我的路在我手中掌握。〃
余心一双手簌簌抖得如落叶。
〃你请回吧,别再来骚扰我们。〃
她低声问:〃我可否探访孩子?〃
〃不需要麻烦,看情形新生活善待你,不如珍惜今日。〃
余女士背脊忽然佝偻,静静离去。
若非松口气说:〃我马上去图书馆接孩子回来。〃
她关上门。
屋里只剩春池一人,她独自在露台坐了一会儿,回到书房,对牢拾回来的砖块。
她轻轻倾诉:〃明年初我的私人诊所将启业,自负盈亏做个体户,压力相当大。〃
又过一会儿见她问砖块:〃你可有话要说?〃
她当然得不到回音。
〃无话?〃
春池这才发觉整件衬衫已被汗印透,刚才一定非常紧张。
她淋浴更衣,忽然觉得累,躺在沙发上打盹。
半明半灭间,她听到一声叹息。
这是谁?
春池想挣扎起身看个究竟,但是驱逐不了瞌睡虫。
她耳畔听得有人轻轻叫:〃安真,安真,你可有后悔?〃
春池呻吟辗转。
〃心一,心一,我有话同你说……〃
春池已经熟睡。
午后的阳光自窗户射进,照到缆车径老房子的残余砖壁上,忽然绽出七彩光芒。